作者:猗凡
“姜院使尽可请了您的父亲过来一认,纵是五六十年未见,自己亦师亦主的人总不会不认识吧。”
姜院使惊骇不已,没再多言,急追将鬼医拉出去的禁军。
花吟不知外头是何情形,料想姜院使那般妥帖细致的一个人,总不会将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到底放心的重新躺了回去。
这之后,倒是皇后过来远远的瞧了她一眼,也真就是瞧了一眼,生怕她得了什么要命的疫病般,用帕子捂着口鼻,问了几句话,然后就跟交了差似的,忙不迭的出了门。
之前姜院使出去后,将花吟好转的事说了,因着耶律丰达也在场,绝口不提中毒之事。
本来太后是要亲自过来探望,但贞和帝与周太子都拦着不让,太后近两年身子骨一直不大好,儿孙们怕过了病气也在情理之中。
在场诸人,皆是男子,皇后又不是傻子,想着除了太后也就自己了,遂主动卖了个好,匆匆看过花吟一眼后,出了来,也都是往好的说,又说:“老话说的好,害汉不省粮,这才刚醒过来呢,就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太后说:“吃食方面可马虎不得,还得问过姜院使。”
毂辘儿嬷嬷领命下去。
众人再无旁的话,耶律丰达急得跟猴似的抓耳挠腮,太后料着他不见上一面,恐怕还得闹事,因此又说道:“金国太子,您要是不放心,就隔着帘子和她说两句话吧,听了她的声儿你也该放心了,切记她大病初愈,不要多说……”
“行,”耶律丰达不待太后说完就往偏殿去。
贞和帝又让众嬷嬷宫女陪着,耶律丰达临出门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朝南宫瑾看了一眼,眯着眼,嘴角上挑,得意而充满挑衅。
南宫瑾迎上他的目光,面上似笑非笑,不甚在意的模样。
耶律丰达顿觉没意思,一扭头走了。
偏殿内,花吟听宫人回禀金国太子要来探视她,倒不觉意外,只是原本她躺在床上,又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床上,挂起的帘子又重重放了下去。
耶律丰达进来,原本是抱着能近身与美人说话的念头,一见如此,心情就不怎么美丽了。二人也没说几句,耶律丰达就一个劲的叮嘱她好好养身子,等着俩国交接通婚文书,以及一些繁琐的程序走一走,就迎她去金国,到时候他夫妇二人就能你侬我侬再无旁人干涉。
花吟多半都是“嗯”几声算是答应了,耶律丰达只道姑娘家害羞,况且边上都是宫女太监,他又不好有何不规矩的举动,干站了一会就觉没意思了,而后倒是主动走人了,又说明儿再来看她。
待耶律丰达自偏殿出来,太后见这出闹剧也该曲终人散了,遂看了眼贞和帝,贞和帝被闹腾了许久,也是乏的不行,询问了遍再无旁的事,便让宫人领着各位大人各自散去了。
至于金太子与南宫丞相之前闹的不愉快,当事人没提,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这事和稀泥一般的糊弄过去了。只是领路的宫人得了大总管的眼色,领着两班人马朝不同的方向出了宫。
行走至西华门,郑西岭却追了上来,疾呼,“丞相大人,且慢!”
南宫瑾站住,略偏了身子。
郑西岭快步上前,看了眼乌丸猛,抱拳朝南宫瑾拱了拱手,诚心诚意道:“今日多亏丞相仗义出手,西岭感激不尽。”
南宫瑾挑了一边眉毛,一脸的莫名其妙,说:“你谢我?因何谢我?”
郑西岭张了张嘴。
南宫瑾又说:“我是周国的丞相,维护周国的颜面是分内的事。”言毕不待郑西岭多言,转身离去。
呵……郑西岭这小子是以何种身份来谢他?他护着她本就是他分内的事,轮得着其他男人来向他道谢?
真让人不爽!
不过,让南宫瑾意外的是,他刚出宫门,就看到一辆马车朝他驶了过来。
离的近了,南宫瑾认出是姜家的马车。
马车停下,姜义正急急从马车上下了来,说:“姜某还当丞相大人会从东直门出宫,没想到却是西华门。”
南宫瑾心中有事,懒怠应酬任何人,遂抬起下颌问,“何事?”态度有几分轻慢。
姜义正不以为意,说:“丞相,敢问此人是您带过来的?”言毕一手指向车内,姜家的弟子闻声已然将马车车帘掀开,里头坐着一名弟子,此刻怀里正抱着一个打着呼噜的老头儿。
南宫瑾眸光一闪,他方才一直挂念花吟,倒将他老人家忘的一干二净了。
之前姜义正因为受了伤提前离宫,离开的时候就将鬼医带走了,临走时还若有所思的看了南宫瑾一眼,南宫不语,心里却是留意的,却没成想才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怎么了?”
姜义正说:“老先生闹的厉害,我方才用银针刺了他的睡穴,让他好歹睡一会儿。丞相,我方才的问题?”
“嗯,”南宫瑾点头。
姜义正又要再问,南宫瑾已然先开口道:“姜院使既然问道我这儿,想必是心中已有七八分猜测,既是如此,何不直接回府上问了姜老爷子?哦,对了,这人我是从花府请来的,姜院使别忘将人送还回去,我怕那边找不到人又得人仰马翻了。”
姜义正面上怔怔,若说刚一听花吟说那疯老头是攻邪派的师祖,姜义正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女子有意折辱他们师门。但略一回想,这人可是丞相带来的,而且之前他求他治病的态度也是异常的恭敬,只是老头儿疯傻,随即就跑没影了。
攻邪师祖被找到了,何等大事,姜义正自是马虎不得,又不敢贸贸然叫父亲亲自相认,毕竟他老人家年岁大了,这一年来几乎就卧床不起了,一看就没眼前这位身子骨结实,耐摔打。若要真就是师祖,恐怕父亲经不起悲喜之情。这一路上也瞧着鬼医看了许久,观其面色容颜,又把了脉,只觉经络异常古怪,令他瞠目结舌的是,这老头儿一得自由,就自行将自己脱臼的胳膊正了位,手法娴熟快准狠,姜义正暗道就算不是攻邪师祖,那也绝对是位异世高人了。
姜义正拜别丞相后,直接上了马车,一路上小心翼翼伺候,再不敢有半分的不敬之举。
应酬完了一拨又一拨人,南宫瑾只觉心累无比,驾了马一路疾驰,也没回相府,而是去了另一处落脚点。
刚入府门,南宫瑾才绕过正门的影壁,突地身形一震,一口鲜血就自口内吐了出来。
乌丸猛大惊失色,上前查看,只见那血是暗红色,浓浆一般。
南宫瑾抽了帕子掩住嘴,说:“无妨,之前不备挨了阿佐利亚一掌,吐了就好了。”
早有眼尖的小厮端了清水过来予他漱口。
“阿佐利亚!”乌丸猛咬牙切齿,道:“今夜我就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南宫瑾淡然一笑,“猛,按理说你比我还大十几岁,该当比我稳重,怎地还如此冲动?”
乌丸猛面上不自在,说:“您是主子,我是仆。主子受伤了,定然就是仆从的不是了。”
南宫瑾轻笑,却又正色道:“我看那阿佐利亚虽然勇猛无比,却耐力极不好,又对那耶律丰达极是依赖服帖,后来我冷眼瞧着耶律丰达趁人不备,似乎喂了阿佐利亚什么东西,你去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