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佴一
但娄怀玉总有点迟钝,感觉他的声音像隔了一层什么,总是只传到耳朵,传不到脑子里。
“现在形势很危急…”娄怀玉听到时季昌这样说,但可能是接触到自己疑惑的目光,所以顿了顿,又停了,没有说下去。
时季昌说,他在藏匿中,已经渐渐察觉到后院的紧张氛围一天胜过一天,山口大约对他仍藏匿在院中也有所怀疑,因此私底下在后院增加了许多维和队在暗中巡逻。
时季昌的伤口也日日转好,杜鹃来敲门的当日,已经算得上来去自如,因此那时并没有躲进床后,而是翻了墙,贴在院外的一片小竹林里。
小竹林不大,恰好能够掩住一个人,而又不显眼。
时季昌躲在其中,听杜鹃走远了,隔了一阵,身边便跨过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娄怀玉小院落的门被撞开,脚步声闯了进去,开始变得凌乱。
再随后,屋内物件与座椅被翻动的声响也传了出来。
时季昌听见娄怀玉咳得惊天动地,听见山口问他:“怎么忽然病地这样厉害?”
山口的语气还算温柔,甚至让时季昌觉得,哪怕今天他被当场发现,娄怀玉都不会被怎么样。
时季昌不受控制地又想起昨天山口垂头吻娄怀玉的情景。
而后很自然的,一连串地想到了娄怀玉贴着他的呼吸,身上的香味,和触着他的手掌心。
娄怀玉脸上的软肉贴着他,看起来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却很自然地说:这样就硬了。
时季昌几乎是立刻就有了些在当下不该有的反应,却也忍不住想,娄怀玉与山口做过几次这样的事呢?
他对自己同时感到羞耻和震惊,也有更复杂的,无法言说的介怀。
娄怀玉与山口的关系分明不言自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与娄怀玉的相处中,渐渐变得不可接受起来。
可惜时季昌没能搞清这种感情,他也没空搞清了。
翻动的声音渐渐接近,很快来到了院内墙边的花圃。
有人一拳敲在很靠近时季昌的墙面上,骂了一句他在地牢时常听见的日文。
时季昌下意识退开了些,有竹枝勾到怀里的纸张,差点落下一片,又被他给抓了去。
纸张是时季昌翻出来之前匆忙抓出的,他自己写的从来不留,倒是娄怀玉谢的歪七扭八的字,留了许多。
时季昌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纸张,打眼就看见时季昌三个字。
娄怀玉没让他再教一次,就已经写出来了。
墙内翻箱倒柜的声音还在继续,时季昌收好了纸张,回头看一眼斑驳的院墙,终于还是转身穿过竹林,悄无声息地翻进了别个院落。
去兰儿那边的路不远,时季昌也不是第一次走了。
但两人面对面在院里说话还是第一次见。
兰儿头发要比当初他被抓进来前长了不少,身上穿着合身的旗袍,打眼一看还真挺像个姨太太。
时季昌很少看见她这么像女孩子的打扮,忍不住笑了笑,被兰儿瞪了一眼。
瞪完了问他:“你腿好得怎么样了?”
时季昌便假意动了动,说:“走路小跑都没问题了。”
两个人都没想到,时季昌这头刚说完,下一秒真就要跑起来。
后院的维和队不知怎么看见了他门,在远处喊:“谁在那?”
时季昌回过头去看,他枪都拔出一半了。
两人话都来不及多说,当时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将人打伤逃走了。
“也没有办法通知你。”时季昌说。
娄怀玉听完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缓缓地点下头。
他在时季昌叙述途中,几次想要打断,感到疑惑,想要问问他是真的不方便告诉自己,还是根本不想告诉,是真的想带自己出去,还是说说而已。
想问他何时和兰儿重新联系,又是什么时候规划要离开,这么长的时间,果真没有时间说吗?
也想问他把自己当成什么,是一颗可以摆布的棋子,还是一个暂时有用的浮木,有没有当自己是朋友,有没有一分钟想要与他变得亲近。
更想问问他,说他“离娄之明,被褐怀玉”的时候是不是发自真心,还是根本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委身人下,不堪大用的婊/子呢?
娄怀玉有很多想问的。
但时季昌好像已经忘了那天晚上的事,神色正直的仿佛没有七情六欲,便显得娄怀玉想的问题都很可笑。
“…娄怀玉”时季昌喊他,“你听到了吗?”
娄怀玉醒过来:“什么?”
“我说,”时季昌看着他道,“我这次来,是有些事,想要请你帮忙。”
时季昌与兰儿出去之后,一路回了原来的基地,才发现已是人去楼空,后来又是辗转了许多地方,才最终同同伴再次接头。
得到的消息有好有坏。
好消息是同盟军一路南下,一路连胜,将许多个日军占领的集中营式村落都击垮了,已经顺利直达平城境内,现驻扎在外头牛头山上,只等上头一声令下,即可进攻。
坏消息是,国内两只军队发生了内讧,现在整个国家的局势都很混乱,他们这一小支南下队伍没能得到及时的弹药补给,而日军方面却警醒地给平城加派了很多兵力和武器。
“有消息说日军东北部总部署渡边雄川会过来,”时季昌激动地声音都大了一些,“如果能一举将他歼灭,对于整个战役都很有帮助。”
他看着娄怀玉:“但是消息来源并不可靠,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