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兔爰) 第20章

作者:兔爰 标签: 年下 近代现代

餐厅做得很正宗,什么奇奇怪怪的规矩都照搬过来,楚涅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盘发服务生,生无可恋指了指对面:“让他点吧,我陪他来的。”

然而服务生显然对他更感兴趣,等楚渝点完单,重新转向他,嗲声嗲气问:“先生真的不看看吗?我们这里有很多特色的,这个香槟冰激淋是暑期新品,很受欢迎的,还有这个蛋包饭,可以用番茄酱涂鸦哦,还有这个……”

服务生几乎是被楚涅赶走的,抱着菜单一步三回头,楚涅烦得咬肌都鼓了起来,抓着水杯猛灌柠檬水,转回头看到楚渝正咬着吸管盯着他,小狐狸一样眯起眼睛笑。

“笑什么啊。”他有点不高兴,“咚”一声放下水杯,“哥难道不应该吃醋吗?我都被人搭讪了!哥至少也要表现出一点生气的样子来吧!”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楚渝还是眉眼弯弯的模样,手伸过来欲捏楚涅的脸,“被搭讪证明我的宝贝够帅啊,我骄傲还来不及呢。”

楚涅眯着眼睛乜他,看不出有没有被这句话哄好,楚渝轻轻勾一下他的下巴,带一点得意地说:“反正她们也吃不到,只能搭几句话而已,我就大发慈悲,让她们解解馋吧。”

楚涅握住他的手咬他的指尖,楚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向所有人炫耀:“我的宝贝,当然只有我能吃到咯。”

第33章

正讲话,旁边传来相机快门的轻响,两人一起看过去,一个黑长发的服务生笑眯眯对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不明所以,茫然对望一眼,服务生走到他们的桌边,问:“请问两位是情侣吗?”

楚渝立刻摇摇头,想一想,又点点头,细声细气说:“是情侣,也是哥哥和弟弟。”说完就抿起嘴笑,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眉目中有种嫁作新妇的羞涩与欣喜。

楚涅跟着点头,握住他落在桌上的手,目光抚摸他的笑容,大方地说:“我哥,也是我男朋友。”抬头看向服务生问:“有什么事吗?”

服务生立刻递上手里的东西,一张凯蒂猫花边的拍立得,抓拍的是刚刚楚涅咬楚渝手指的情景。服务生显然很喜欢这张照片,放在桌上时目光还黏在上面,她指一指自己胸前的相机说道:“本店今天有活动,为顾客拍照留念,两位刚刚的样子实在是太漂亮了,我忍不住拍了这张照片。送给两位,希望你们喜欢。”

楚渝很惊喜,道了谢拿过照片来看,服务生鞠躬离开,他把照片递给楚涅,语气如春柳抽芽:“宝贝你看,拍的好好啊。”

手递出去空白一瞬,楚涅的注意力并没在他这里,楚渝看着楚涅回过神接续前面的表情,拿过照片认真看,摸一摸照片里被凯蒂猫趴在头顶的楚渝的脸,笑着说:“是拍的很好看,哥哥很好看。”

楚渝也笑眯眯,拿回照片妥帖放进背包里。盘发服务生端菜上桌,举着装番茄酱的塑料瓶问他们要在蛋包饭上画什么图案。楚渝没有讲话,把蛋包饭推到楚涅面前,看着服务生迫不及待去缠楚涅,楚渝低下头,安静啃咬柠檬水的吸管。

追着楚涅的眼神知道了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专注地盯着看,是刚刚那位黑长发服务生背对着他们的窈窕身影,她穿的和所有其他服务生都不一样,是一件黑色露肩小洋装,裙摆缀着白色荷叶边,或许是为了增加可爱程度,裙子后面还拖了一条毛茸茸的猫尾,正随着服务生的动作轻轻摆动。楚渝跟着一起看过去的时候心里很平静,不愤怒,也不难过,也没有楚涅希望他有的吃醋或者嫉妒,只是像在电脑屏幕上打下一句话那样冒出一个念头:啊,我的宝贝,我的小涅,在盯着一个女人看。

他们是情侣,楚渝知道,可从小到大的分寸也深深刻在他脑海里,楚夫人和柳绵还没有坏到要教他女德或妇道,却从他两岁起就开始在他的脊梁上刺青,一遍又一遍烙印他,在背对楚涅每一个时刻,在楚涅被他哄睡着以后的每一个夜晚,两个女人,一个用尖锐的仇恨刻划他,另一个用潮湿沤烂的懦弱腐蚀他,他要有多坚强的灵魂才能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浸润之中保持纯真?洗脑一个人,就像是白蚁蛀蚀树木,一块一块磨成粉末,悄无声息挖空内里。

毫无疑问,他是爱楚涅的。而这爱,楚渝很清醒,是他自愿的。不是依附,也并无所图,他爱自己的弟弟从亲情开始,血缘的藤蔓蜿蜒上爬,最后成长为繁盛不已的爱情,他也不觉得羞愧,或是后悔。只是这种感情从始至终都是单向的,他冷静的出奇,从来都不会生出什么期盼,这份冷静不是绝望,也不是心灰意冷,更不是视死如归,只是纯然的信仰。一个人,虔诚地朝拜一位神明,拿自己拥有的全部去献祭,难道是为了“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瑶琚”吗?换句话说,楚渝连自己的精神世界都双手捧奉献给了楚涅,难道还会在意他们之间是不是平等,是不是和所有普通情侣一样举案齐眉,一样相敬如宾吗?

他真的能做楚涅永久的,值得骄傲的,在阳光下坦坦荡荡牵手拥抱的另一半吗?他能吗?

楚渝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自嘲,也没有自卑,更不觉得有什么高风亮节可言。他只是爱楚涅,像一个母亲那样爱,像一个兄长那样爱。

司机没讲错,这间餐厅的味道果然很好,结过帐准备离开,黑长直服务生拿了一张宣传单过来。

“两位考虑一下办我们的会员卡吗?储值有折扣,积分可以换小礼物,还有节日和生日,都有特别活动哦。”

楚涅听了没什么兴趣,他才不想让楚渝惦记上这么个都是年轻小姑娘的地方,可楚渝深深看了那服务生一眼,面上蕴出笑容:“好啊,办一张。”抬手指了指楚涅:“他来办。”

说完就退到楚涅身后,低眉顺眼,那副柔顺而乖巧的模样让楚涅心中充满身为男友的满足感,也不再计较这里有多少女孩子,高高兴兴跟着服务生去柜台。楚渝留在原地看他们挨在一起的背影,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眼睫轻颤,像抖落什么东西一样迅速眨了眨眼。

总要让弟弟和与女孩子们接触的,他该认识多多的女孩,该有许多段感情,该和心上人手牵手逛公园,该分手该失恋,该有一个所有人都祝福的伴侣,该大张旗鼓的求婚,该生一个保证健康的小孩,而不该是和恋人一个户籍却在关系那一栏填兄弟,不该是在陌生人面前含糊不清地说“我们是情侣也是哥哥弟弟”,不该背负沉坠的负担,给伦理的黑色塑料袋装起来的,见不得光的爱。

他不觉得自己与弟弟之间发生的一切是错的,可他知道自己是错的,他就是错误本身。也不认为是楚涅犯错,而是身为错误的自己感染了楚涅,像一个病毒或一场流感,汹涌而无声,渺小却惹人生厌。被他感染的楚涅是值得怜惜的病人,和自己分开,不是改正错误,而是医好顽疾,总不会有人认为病人和病毒是狼狈为奸,是他不知廉耻地黏上去,一个叫做楚渝的病毒,一场叫做乱伦的病痛。

办好会员卡,楚涅向楚渝走过来,一路还在和黑长直服务生讲话,兴致勃勃,很愉快的模样。楚渝看到弟弟高兴,自己心里也很和暖,他喜欢楚涅笑,喜欢楚涅眉眼弯弯,楚涅应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两支月牙般的,小小浅浅的括号。

“哥?”楚涅过来牵他的手,他跟着楚涅出了餐厅,走进阳光里时楚渝闭上眼睛,周围很吵,他只能感受到楚涅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只要小涅好就好了。他想,只要小涅好,就好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楚涅带着哥哥玩遍游乐场里每一个项目,他们两个都很大胆,上天下水都玩的很欢。仲夏夜的六七点,阳光又柔又暖,湿漉漉的两个人瘫坐在长椅上,等待夕阳把他们晒干。

楚渝手里拿着一支粉色棉花糖慢吞吞地啃,旁边放着游戏赢来的巨型玩具熊,他侧身靠在玩具熊腆得高高的肚子上,懒洋洋地眯着眼。

楚涅伸长手臂扳他的肩,企图把他拽过来靠在自己身上,语气略带不满:“哥你怎么歪那边去了,我还在你旁边呢,来靠着我呗。”

“你湿啊。”楚渝嘴上抱怨,身子还是被拖过去,头也自然而然歪到楚涅肩膀上。他举起棉花糖递到弟弟嘴边,“吃吗?”

“哥喂我。”

楚渝手又举高一点:“给。”

楚涅偏头躲开:“不是这么喂。”拇指蹭一把楚渝的唇,送到嘴边伸舌舔了舔,“要这样喂。”

“那样不好弄。”楚渝用牙齿扯了一团叼在嘴里,扬起头,含混不清地说:“这个糖好粘的。”

“嗯,好粘的。”楚涅跟着复述,凑过去吃糖,吃哥哥的嘴。

粉色色素染粉了棉花糖的竹签,也染粉了楚涅和楚渝的唇,楚涅把粉竹签扔进垃圾桶,回来舔了一下楚渝略粉的鼻尖,“都吃到脸上了,小花猫。”

楚渝对他呲牙,眼含水光地凶他:“不小,是你哥哥。”

楚涅一只膝盖跪在长椅上,躬身搂他的腰:“是是是,不小,我哥哥。”他抬头看中央广场灯塔上的大钟,问:“快到烟花表演的时间了,我们现在往广场走吧?”

语气里藏着一种暗暗的期待,像蛋糕胚里藏得满是水果,楚渝不明所以望了他一眼,笑笑说:“好啊,走吧。”

他有点累了,慢吞吞地起身,楚涅一手抱玩具熊,一手牵着他,上午那一幕刚好反过来,他不紧不慢,弟弟急匆匆拽着他走,脚步轻快,带一点难以自抑的雀跃。

“我都不知道宝贝这么喜欢看烟花。”

楚涅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额……也不是喜欢看烟花,而是喜欢和哥在一起,和哥一起做什么我都很高兴的。”

很奇怪,又有一点心虚,楚渝不懂,也没有问,他不喜欢拆穿楚涅的感觉。

“哥哥也喜欢和小涅在一起。”

到了中央广场,天已经完全黑了,奇怪的是,音乐喷泉却没有亮,楚渝还没说什么,楚涅先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楚渝听到楚涅在小声嘟囔,又见他转身对自己说:“哥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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