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枯蚁蚀日
晏梓回过头来,戳醒了睡在枕头上的燕子,向它比了个手势,那燕子就从窗口飞出去了。他道:“我让那孩子去提醒露伊了,毕竟若是浸梅仍旧停在这里,十有八九都是冲着露伊去的。”
“今晚还睡么?”
“今晚还能睡吗?”晏梓反问道,“最好是今晚能将浸梅的事解决了,否则露伊行路也不放心。”
“好办,我带着刀。”
“算了吧,你那眼睛,我怪不放心的。”说着,他拢了拢有些散开了的领口,整好了腰带。
过了亥时,晏梓看了一眼已经蒙好了眼睛的胥之明,伸手掐了那桌台上的蜡烛。过了子时三刻,倚在床头床尾的两人猝然睁眼,贴到了门上。
“有人到露伊姑娘的房门口去了。”胥之明低声道。
晏梓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算是答应。大堂中已经熄了蜡烛,晏梓稍稍推开了一点门,看到隔壁的露伊门口站着一个女子,已经半推了门进去。
晏梓动作十分小心,谁想那女子突然回头看了晏梓一眼,直接踢了门。见状,晏梓一惊,急急开了门出去。胥之明感觉到自己贴着的木门往里一动,喊道:“燕子!”
胥之明跟了上去,两人冲到露伊房中时,浸梅已是披头散发,用力掐着露伊的脖颈,一把小刀抵在露伊的脖颈上。
“——你疯了吧你!”晏梓怒道。
浸梅道:“你们敢过来一步,我就直接杀了她。左右我也要杀了她。”
“你为何要为睚眦卖命至此!”
“不为什么——我恨辟邪坞。”
听到她提到辟邪坞一词,胥之明与晏梓两人俱是一怔。
“你同辟邪坞的恩怨为什么要找到一个姑娘家身上!”
“你们既知我属睚眦,便也应该知道这丫头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浸梅眯了眯眼,“先前让她耍个小聪明给跑了,居然自己撞到刀尖上来。”
“那个东西?”晏梓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竹简来,“你在说这个么?”
浸梅瞪大了眼,丢开露伊,猛地冲向前劈手来夺那份竹简,仿若那竹简是她的命一般。
晏梓推了胥之明一把,侧身躲过她的刀刃。
“燕子!”
“闭嘴!”晏梓抬腿猛地一踢,踢在了浸梅的手腕上,只听得“咔嚓”清脆的一声,他竟是硬生生将浸梅的手腕踢断了。
小刀落在了地面上,刚喘过气的露伊赶忙将她死死摁在里地上,卸了她的手臂。
晏梓捋了一把头发,道:“不过是一份交易的目录,看来你们教主还挺小心,一星半点都不能泄出去……”
“放开我!松手!”浸梅吼道,“你懂什么!不能让那群该死的黑鸟干涉教主的计划,你们难道不能明白吗?!”
“明白什么?”胥之明问道。
“那个辟邪坞!害死了多少人?!他们杀了我爹!害我背井离乡!”
“听你的口音,你是西域边塞一块的人吧?”胥之明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他的心思。随即他转向晏梓,笑道,“边塞不是曾经匪帮流窜吗?曾有记录,辟邪坞去清理了大半,还有一些,应该是你们钴林盟收入麾下了吧?”
晏梓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
“难不成,你爹就是个土匪?”
浸梅一愣,咬牙不语。
“即便,”晏梓道,“即便他们杀了你爹,就算你爹是无辜的,但你也万不该加入了睚眦。辟邪坞杀了人,难不成睚眦就是干净的?你们数得清有多少人因为睚眦一命呜呼了吗?”
浸梅被他这一句噎得哑口无言,无力反驳。晏梓抹了一把脸,转过身拉了胥之明一把,吩咐露伊道:“把她绑起来吧,回头带去处理。”
胥之明听出他话语间的疲惫,刚想出声安慰一二,却听见露伊尖叫一声,那浸梅似乎是从地上翻了起来,大喊着冲了过来。
晏梓也才反应过来,浸梅张大了嘴,直冲向他的脖颈,几乎已经快躲不过了。
这时,身旁的胥之明将他往身后一拢,抽出他那把晏梓没见过几次出鞘的长刀,直直捅进了浸梅的腹部。
浸梅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口中呕出一口鲜血来。但露伊瞧见,胥之明却笑了,接着毫不在意地推了浸梅一把,将她从自己的刀刃上推了出去,栽在地上。
“……”晏梓看着浸梅,一时说不出话来。
胥之明转过身来,甩了甩刀身上的血,道:“你看,我说过了,我能帮上你的。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晏梓的目光发直。他已经许久没见到尚且温热的鲜血了,但它们此时就沾在胥之明的脸上。
“所以,不要丢下我。”
第23章 琅琊
青年向那薄且苍白的唇中倒入一口凉茶,继续打量着手中的那几块竹简。
一美貌少女从脸上飞了两片红云的少年小二手中接过托盘,冲他微微一笑,转身上楼把这托盘放在青年面前的矮几上。
托盘上是一个样式奇特的食盒,食盒架在于一小金属盘中燃烧的一小丛火苗上。打开了食盒的盖子便可见其中分了两层,上层是卧在铺了一层米纸的带孔竹制小托盘上的小糕点,取出了托盘,下头是一紫砂的圆碗,盛满了上好的雨稻茶,充作食盒底,倒是方便了煮茶。
女子取出糕点,在桌上摆上一对茶碗长竹盘并两双玉筷,提起食盒,那味浓飘香的雨稻茶便自盒身上的一处小壶嘴中流出落入了碗底。
青年收起竹简,放在一旁的一方绸缎上,拿起玉筷把糕点分为两份,分别放在两张竹盘上。
这时,从客栈的大门走入一黑衣女郎,唇角带笑,眉眼弯弯。她自那愣在原地的小二手上接过一盆米饭和一盘梅菜扣肉,不待小二开口,便已稳稳当当地捧着上了楼。
黑衣女郎在那女子边跪下了,与她一道替青年布菜,只是动作略显娴熟。
青年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由着她将食盒中的那托盘取出架在正空闲的火苗上,再把那梅菜扣肉连带着白瓷盘一道摆在了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