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枯蚁蚀日
“弟弟,你说说话呀,闷死了。”燕儿嘟囔道。
燕子叹了口气,把纸鸢放下了,看向她:“我说什么?能说什么……姐,你还是别说了,最近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
“能有什么不大对劲呀,都快到草青了。”
燕子修理纸鸢的手一顿,凑到车厢门上听了阵,接着突然爬到她身侧,轻轻敲了下她背后的那块车厢的木板,那块木板便一整个地掉了下来,被他接住,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
木板后是一块凹槽,里头躺着一把剑。
“弟弟……你这是要做什么?”燕儿皱眉道,捏住了他的手腕。
燕子握着那把剑,望向车窗外。
“抓紧我!”燕子突然叫道,抱着自己的姐姐从车窗跃了出去。
燕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被吓得一下子攥紧了他的衣物。待回过神来去看那马车,竟然已经四分五裂成了一堆冒着黑烟的碎渣。
她那张可爱的脸一下子被吓得煞白。
“这、这是……”
燕子抱紧了燕儿,戒备地看着站在马车残渣边的那个先前照顾他们的婶婶和几个侍卫,那条黄毛大狗守在两个孩子跟前,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正呲牙咧嘴地瞪着他们。
“你小子,竟然有些本事。”上了年纪的女人啐了一口,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道,“杀了他们。”
燕子跃上大狗的脊背,抱紧了它毛茸茸的脖颈,怀里护着燕儿,双腿一夹大狗腹部,大狗便带着他俩飞奔上了一条小径。
这黄毛大狗是二人的父亲一次外出时寻回来的,在府中还有另一只差不多体型的大狗。这狗幼年时还是小小的一只,长成后驮着两个孩子已经不成问题。
“姐!抱住鹈鹕!”燕子在燕儿耳边吼道,待燕儿抱紧了鹈鹕这才在怀里掏了掏,取出一把黑色的小球来,往身后抛去。
黑色小球在地面上炸了开来,顿时在两边中间炸出了一大团的烟雾,掩住了女人那边的视线。
鹈鹕乘机撒开四条腿,飞速跑进了深山老林中。
鹈鹕知道有一条道能快些回到府上去,只是山路崎岖,背着两个孩子不大好爬,燕子为了断后,只得爬下来,抓着树干往上攀登。
方翻过一道山头,便听见燕子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险些一头栽下去。
“燕子!”燕儿急得差点哭了出来,伸手要去抓他。现如今身边除了鹈鹕,就只有这个打小就护着她不让她被草青的那群纨绔少爷欺负的弟弟了,若是弟弟出了什么事她当真要疯。
“姐……你听我说,”燕子抓住了燕儿的手臂,咬牙道,“你同鹈鹕先回府里,找了人来。我在这里躲一阵。”
豆大的眼泪从燕儿的眼里涌了出来,她胡乱地摇着头,叫道:“一起走——”
“姐!”燕子怒道,“我现在动不了了!你他娘的给我回去乖乖报信!听到没有?!”
燕儿被他吼得瑟缩了一下,愣神的时候被机灵的鹈鹕带跑了。
燕子勉勉强强松了口气,寻了个山洞坐下来。
他撩起裤腿查看伤口。有两个并列的小孔,流了两道黑血下来,浸湿了裤管,小孔周围已经红肿了。
他咬了咬牙,拿剑在伤口处割开一个口子,让毒血流了些出来。接着他从洞里的一小股泉水中接了些水来清洗。先前他就觉得这山洞阴冷得诡异,石壁还潮湿,或许会有什么水源。一进洞里爬了阵还摸到些苔藓他就更确定了。这下还真没猜错。
山洞太过明显。他复又接水润了润嗓子,扯了衣服包好了腿,爬出山洞去找别的路下山了。
眼下还是赶紧找个人多的地方落脚为妙。
可他不知道是走歪了还是怎么了,天都黑了他还是没能找到出山的路,在黑暗里摸了老半天才堪堪走到一条无人的山道上。
燕子暗骂了一声。走到这鬼地方来还不如窝在深山老林里。婶子那帮人定然不会一股脑地往一处跑,这条道又不算难寻,估摸着也差不多要被他们找到了。
念及此,燕子也不拼了命似的跑路了,干脆自暴自弃地拄着剑,一步一步拖着伤腿顺着山道走。
山道上没有明火,夜幕下只有一点清冷的月光引路。燕子如盲人般前行,耳朵却听得更仔细了。
他确实听到了有哒哒马蹄跺在泥土路面上。
不多时,他便隐约看见一头戴帷帽的黑袍男子驾着一辆马车在山道上晃晃悠悠地哼着小曲,指间翻转着一片锃亮的刀片。
他突然停了声儿,问道:“谁在那里。”
马车上悬了一盏灯,但烛光却没能映到燕子所在之处。
燕子提起剑砸了砸脚下的黄土地,道:“可……方便捎我一程?”
男子起了兴趣,赶马到了他身边,在那黑纱之后打量了他一番,弯腰单手轻轻松松地把他提到了后头的车板上。
“小公子,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荒郊野外?”他托着腮帮子问道。
燕子松了腿上的的衣服又重新系了一遍方道:“我和姐姐被人追杀了,我叫她先回去找人来了。”
闻言,男子不禁愣了一下,重新审视起这孩子来。
现如今燕子身上有一件衣服已经绑在了腿上,上身只有一件单衣,怀里那枚小鸟随着他胳膊一动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正巧落在眼疾手快的男子手里。
他拿到灯下看了看,一下子变了脸色。
“这你是哪来的?”他问道。
燕子看向他手中,慌慌张张地把小鸟夺回来塞进怀里捂紧了:“这是前阵子有个人给我的,我跟他说了我会保管好的……”
看到他这副认真的模样,男子一个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这小兄弟倒是有趣。好说好说,我并非要抢你东西,只是问问罢了。”男子拍了拍他的肩,好一会儿才缓住了,“你要去哪儿,我捎你一程便是了。”
“草青。”原先只是想着顺路到哪儿算哪儿,既然他先开口了,自己也没必要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