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 第79章

作者:枯蚁蚀日 标签: 天作之和 相爱相杀 古代架空

胥之明但笑不语,由着他松了手。

两个人那几个月里见面的时日不算少却也算不得多,晏梓的那股新鲜劲儿还没过去,还是什么好的都想找来了捧给胥之明。

他在街上搜罗了一堆小物什,多是吃的,玩的只有一两样,怎么说胥之明也看不了,也没有给他多带些手上干拿着的东西的必要了。

思及此,晏梓站定了,看着手上的燕子木雕,半晌叹了口气。

还是想把胥之明的眼睛医好。

他回去的时候胥之明还乖乖立在原地,手上撑着他那柄入了鞘的流月,身形略有些不稳。

晏梓赶忙走了过去。

“回来了,尝尝这个。”说着,晏梓就给胥之明塞了块糖过去,替他将流月挂好。

糖入口即化,甜中带酸,含久了还有些口渴。

他刚想同晏梓要碗水解渴,晏梓就停了下来。

他唤了晏梓几声却没得到回应。

晏梓静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走吧,雀莺桥上人多了点罢了。”

胥之明察觉不对,方才晏梓的语气分明有些失落。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晏梓却不多言了。

第61章 长明

孤寂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光。

紧接着百盏、千盏灯皆一起凌空而起,织作了一张漫天的光网,将千万生灵都笼在了这人间烟火下。

于是晏梓抬眼,看向了蒙着眼的胥之明。

周围愈是夺目,他便愈是看不清胥之明,看不懂胥之明。

是他先动的情,也是他先开的口,即便胥之明应了,两人也不至于光几个月就做到那“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胥之明就仿佛是固执而淡然地立在一层薄薄的纱窗纸后,看不清也摸不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们在霂州相见时是这么个模样,快一年了也是这么个模样。

虽说胥之明也为了他而冲动过,却也只叫他多生出了几分猜疑罢了。他想不透这到底是胥之明无意的,还是他故意为之。

但平静下来总结了之后,晏梓还是一如他当初所说:他喜欢胥之明,所以才不敢去细想。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隔着一盏凡人糊的、凡人点的天灯,他像是还在凡间的凡夫俗子,七情六欲皆染,胸中不似豪杰能容得下大川大山,只能搁自己的一家与这么一个叫胥之明的人在脆弱的皮肉与人骨下。

然而胥之明就像是一股从未融进人世的烟。

晏梓回过神来时觉得手上一轻,天灯已经被胥之明抬了起来,飞入那些如昼的灯光中了。

晏梓心中一紧,忽地抓住了胥之明的手,轻声道:“不许走。”

胥之明没反应过来:“什么?”

晏梓重复道:“不许走。”

但接下来胥之明问什么他也不回了,领着他往池府去了。

这盏天灯胥之明什么都没许。眼下有更叫他开心的事。

池府外的街面上比池束小时候那阵热闹了许多,梧桐府现如今虽不缺钱了,却仍有穷苦人家。池束说了要是有人上门来卖些小玩意儿,收了便是,若是吃的验过后便分给下人,玩的就分给他们的孩子。自打有了这条规矩后,每逢年过节池府门面上就有了人味儿,外头的街面也渐渐人多了。

晏梓拉着胥之明挤到池府大门时胥野岚他们也才刚进门罢了,池府的门还开着,门边立着一个大汉,冬日里还打着赤膊,露出虬结的肌肉与数道刀疤。但梧桐府的百姓见了他却并不畏惧,反而都与他亲热招呼。

晏梓迈上石阶时,也停下来与他寒暄了几句。

那大汉道:“来替盟主取账册?”

晏梓点了点头:“是。今年他又不打算回来了。”

“盟中事多,盟主不回池府自然也……老阿婆你客气什么……”

晏梓见他忙不过来,同自己说到一半又去招呼别人了,也就进府去了。

他们此行要在梧桐府待上几日,晏梓托了家仆领胥之明他们去各自的客房后便随了账房先生去取册子。池府上钱财出入向来不小,他少不得要对上几遍才好带去给池束。

说起来,池束在浊水过得逍遥自在,他却要在他家的书房里埋头算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他怎么就上了池束这畜生的贼船。

池府人多,有些账丫头小厮没及时报上来的他还要扛着寒风出去问账,回书房时却碰见胥之明的房里出来一个小厮,面色匆匆,双手拢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当即站在了柱子后没过去。不多时又来了个姑娘,站在屋外好生打理了一番自己,这才跨进门去,出来时手上捧着一只尖喙的鸟,小心走到廊下,将它放了,这才离去。

晏梓眯起了眼。

他虽然来池府的次数不多,但这个姑娘却是从未见过的。

他抿了抿唇,还是抱着账册卷轴回书房去了。

账房先生本欲与他再比对下去,今日对对完便好了,可进屋时晏梓的脸色明显差了不少,账房先生一看给吓着了,以为他是被这些数字与账目劈头盖脸地砸昏了头,忙道叫他去好生休息了。

晏梓点了点头,点了今日对完的账,出门回屋去了。

胥之明在屋里干坐着到了夜里,仍不等晏梓回来,喊了下人去问了才得知晏梓屋里早已熄灯歇下了。

胥之明虽没说什么,也就躺下了,可灭了灯后却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安稳——他竟然已经有些习惯了旁边躺个人了。

他已经摘了那根鸦羽般漆黑的带子,掀了眼皮底下露出的就是有些昏红的眸子,只是相较于先前的稳重,如今多添了几分不安罢了。

晏梓不晓得的是,胥之明此人一向自视甚高,容不得眼里有半粒沙子——无论是妨碍到他办事,还是过日子。

方才察觉晏梓给他的那丢丢影响就叫他心中警铃大作,慌乱之下竟想去寻流月来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