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寒城
酒未沾唇,林荆璞就放了下来:“你想要什么?”
安保庆看了眼魏绎,陡然褪去了谄媚之相,拱手倨傲说:“臣如今乃启朝臣,所谋之事,自然都是为了启朝皇帝!臣不为别的,只是想要替皇上问一问那传国玉玺的下落。”
林荆璞也扭头看向了魏绎,目色变冷了几分。
魏绎不看他,只是往后靠在龙椅上,仿佛置身事外。
“二爷,可想起传国玉玺藏哪了?”安保庆拽着曹耐,逼问不休。
林荆璞要是此刻不说,那么曹耐必死无疑,他不但失了挚友,没脸跟曹问青交代,还有可能因此让曹氏在邺京布了七年的谍网毁于一旦。
可要是说了,魏绎拿到玉玺后,自己于他就再无什么利用价值,魏绎不会保他,燕鸿那帮臣子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折磨。恐怕不出几日,他与曹耐都将置于死地。
进退维谷,两头都是绝路,他不好选。
一时殿内气氛凝结,僵持不下。
此时,膳房又传上了一道菜,是鱼翅螃蟹羹。宫婢们纷纷端上了菜肴,也呈到了魏绎和林荆璞面前。
郝顺知道魏绎爱吃螃蟹,哈腰询问:“皇上,这菜看着就鲜美可口,要不尝尝?”
魏绎对那碗羹提不起多大兴致:“膳房今日是怎么回事?朕都饱了,还上羹食,哪还能喝得下。”
“许是煲这道羹费时些,故而上得慢了,皇上放心,回头老奴定仔细训他们。”
郝顺命人将这碗羹撤下,魏绎又道:“朕不吃浪费了,这年头螃蟹也是金贵物件,能千里迢迢运到宫中,不比金子便宜。赐给那人喝吧,好歹他也是来殿上一同陪朕贺岁的。”
郝顺一顿,马屁紧跟着上:“皇上心系民生,又仁慈怀德,实乃国之大幸。”
于是他就让身旁的宫婢端走了那碗羹,送到了曹耐面前。
是皇帝亲赐的菜,安保庆也没敢拦。
曹耐已是苟延残喘,望着那碗羹食,没有半分食欲。
郝顺颐指气使:“御赐之菜,那可是无上尊荣,曹公子请务必吃干净咯。”
宫婢舀了一勺羹,喂到曹耐嘴边。
曹耐没力气抗拒,正要吃下,哪知安保庆心中生疑,忽一把抢过了那碗羹食,到殿内随手抓了个太监,说要先试毒。
那太监也是内府得力之人,郝顺见状怒斥:“安大人未免也太过放肆了!此举莫不是在怀疑皇上要给这贼子下毒!”
安保庆朝御座一拜,先斩后奏:“皇上见谅,眼下曹耐之命关乎到传国玉玺的下落,他的命得先留着,以防万一,臣不得不如此。何况臣这不只是给曹耐试毒,也是在为皇上试毒。”
魏绎一脸淡漠,很是无所谓:“安大人谨慎些也没错,朕赐的羹,是应该试试毒。”
安保庆听言,转而又有了几分犹豫。
这边话音未落,一道白影闪过,隐隐晃到了安保庆的眼,只见从那喂羹的宫婢袖中飞出一把匕首,直戳曹耐心脏。
筵席众人变色,眨眼功夫,曹耐当即死绝了。
林荆璞绷着身子,眼睁睁看着曹耐从自己眼前倒了下去,他捂着胸口,一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糟了!给我速速拿下此婢子!”
安保庆愕然败坏,哪还顾得了试毒之事,气得打翻了手中羹食,站在案上声嘶力竭:“究竟是谁人敢坏我计策!”
那宫婢从曹耐心口拔出刀刃,飞快往后退了几步,就抵在了林荆璞的案桌上。
她扭头看向了林荆璞,眼中并无惊恐,无畏之下,瞳中是将燃尽的光。
林荆璞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
她什么都没说,下一刻,便在他面前割喉自尽了。
可林荆璞没能看到她倒下的一瞬,有人及时站出来,替他挡住了。
喉血都溅在了龙袍上。
第10章 对峙 “什么时候你我的命竟绑在一起了?”
宫外的烟火彻宵通明,包裹着皇宫内的肃杀之气,甚是违和。
除夕守岁,安保庆与他的手下却只能跪在衍庆殿外听爆竹岁除。宴上曹耐死在了他的看管之下,不但没能从林荆璞口中套出玉玺的下落,还白白赔了撬动邺京谍网的线索。那可是曹问青的儿子。
刑部失职,按理,他是头一个要论罪的。
冷夜里下起了淅沥的小雨,燕鸿回了趟相府,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连夜乘马入宫来,见到这帮人还在衍庆殿前跪着。
燕鸿没知会安保庆,便摘了篷给太监,领着人要进殿面圣。
安保庆淋着雨,往前一俯,疾呼道:“燕相!是下官办事不力,可恳请燕相务必向皇上言明,此事必是林殷余孽所为!他们杀了曹耐,这是要弃车保帅!”
夜很深,他看不清燕鸿的脸。
“你想指证余孽杀了自己人。证据呢?”
安保庆在洼地里挺身:“那名宫婢已死,可只要……”
雨声渐大,也盖过了他的声音。
燕鸿肩上沾了雨水,他轻掸了掸,道:“想立功是好事,这些年你也为我朝立了不少功劳,本相亦知道你的难处,可这节骨眼上,你先得避嫌。因岔子出在你这,本相不得不退一步,此案皇上已亲指了刑部的其他人来查,由本相亲监。你不必插手,也不必再跪了。”
六部从不缺想往上爬的人,刑部亦是。
这些年刑部官员在安保庆统管之下,都深谙一个道理:想要往上爬,只须想尽办法将林殷余孽狠狠踩在脚下,这便是不次之迁、官运亨通的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