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贺云升。”轩辕曜按了按眉心,“前两日国公又入宫了。”

赵暲早已致仕,为避嫌对朝事从不多言,那么他进宫,也唯有一事相求。

贺熙华也愁苦起来,“他还未放弃?”

“赵之灿也真是绝,从前只是不给他兄长面子,后来竟连国公府都懒得回,直接住在衙门里,之前求了朕好几次,想要接着外放,”轩辕曜叹了声,“可国公和赵之焕好不容易借了朕的手将他诓回长安,如何还能让他走?说什么君父同科,天下也唯有朕的话他还能听得进去,务必让朕再为他张罗一门好亲才罢休。”

贺熙华失笑,“你上回张罗的……”

轩辕曜尴尬道:“这些都是赵家相中的,让朕再掌掌眼。你是中宫皇后,外命妇归你管,不如还是你定夺吧。”

贺熙华只瞥了一眼,便将那些卷轴递还给他,迟疑道:“朝野风传,陛下还未听闻?”

轩辕曜茫然,“既然是你们私下议论,哪里那么容易传到朕的耳朵里来。”

“赵家二郎怕是……用不着这些名门闺秀了。”

“什么!”轩辕曜震惊道,“你的意思是,他不举了?”

贺熙华被他气笑了,“我的好陛下,你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朕不是欲求不满嘛,”轩辕曜摸了摸鼻子,随即恍然大悟,“难不成他断袖了?”

贺熙华叹了声,“是也不是。”

“和谁?”轩辕曜瞬间精神了。

“你们那科的榜眼马不疑。”

轩辕曜先是惊讶,随即了悟,“马不疑?确实眉清目秀,万万未想到,咱们这科前三甲竟然全都有龙阳之癖。”

贺熙华苦笑,还不待说什么,就闻守良通禀,“吏部尚书贺熙朝求见。”

轩辕曜看了看日头,“宣贺熙朝,正好时辰不早了,顺便摆膳吧。”

也算是自家人,贺熙朝也不复平日拘谨,用了没两筷子,便道:“马不疑之事,臣去查了,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如何处置?”轩辕曜失笑,“朕自己都娶了男后,哪里有脸面去处置人家?援引旧例罢了,上次赵之灿的喜酒,朕算是闯席,那酒也吃的颇为晦气,此番让他风光大婚,朕为他补上。”

贺熙朝的面色瞬间一言难尽,“看来陛下尚且不知。”

“赵之灿并非断袖,马不疑亦非男子。”

轩辕曜愣在当场,随即面色沉静下来,迟迟不再言语。

饶是大小贺都与他再熟稔不过,此时也拿不准他心意,只沉默用膳。

过了许久,轩辕曜才缓缓开口,“云升,你如何看?”

贺熙朝早有预备,“当前知晓者不多,可人人均群情激奋,不少人均说马不疑欺君罔上,应当斩首示众,还有人说赵之灿有意包庇,应当以共犯论处。”

“朕问你如何看。”

贺熙朝摇头,“此事事涉颍川国公府,臣不敢妄加议论。不过马不疑科举入仕时,赵之灿对其底细一无所知,亦是被蒙蔽的苦主,后来帮着遮掩,最多算是知情不报,论一个共犯,臣以为太过了。”

“皇后。”轩辕曜看贺熙华。

他冲龄践祚,亲政也有五年之久,如今已做了快二十年皇帝,不由也沾染上了神神道道的毛病,若非必须,绝不轻易表明态度。

贺熙华笑了笑,“女榜眼有罪,那么男皇后有没有罪?”

轩辕曜神色一松,“梓童果然与朕心意相通!此事先不着急定论,朕还想亲自审审马不疑,熙朝,你把吏部马不疑的存档调来。”

却见贺熙朝神色森冷,“若是姑息,臣以为大大不妥。”

“姑息往往是养奸的,若马不疑有过于朝廷,有罪于社稷,是个奸佞,那朕二话不说,直接让你们活剐了她,”轩辕曜扬声道,“可若是她克己奉公、兢兢业业,比大半男子做的还好,你说朕若是杀她……”

“也罢,”轩辕曜起身,“皇后是在此小憩,还是要跟着朕去提审马不疑?”

贺熙华想了想,“陛下的意思,臣清楚了,臣请出宫一趟。”

轩辕曜笑道:“正是,国公那边很需要你去说和说和。”

他又对贺熙朝道:“女扮男装也算不得什么滔天大罪,云升兄还是勿要太古板了。”

孰料他话音未落,贺熙朝便淡淡道:“提审嫌犯并非臣职司,臣请告退。”

说罢,也不待轩辕曜应允,便干脆拂袖而去了。

“他许久没发这么大脾气了吧。”轩辕曜疑惑道,“方才朕说错什么了?”

贺熙华蹙眉,摇头道:“他应不是有意顶撞陛下,回头我自会提点他。”

“这倒是无妨,他这般朕很欣喜,好歹有些活人气。”轩辕曜让宦官为自己更衣,“朕去大理寺,你去了国公府,先告诉赵之灿,就说不管如何,全凭心意便是,朕自会为他撑腰。”

帝后二人兵分两路,贺熙华去国公府安抚老国公、为赵之灿说话不表,轩辕曜先去了大理寺,待马不疑被传唤出来,先上上下下打量她半炷香的功夫,方慨叹道:“七年了,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察觉,不愧是朕的同科榜眼。”

马不疑低垂着头,并不言语,惨白面容上满是坚毅。

轩辕曜温声道:“朕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能说一句话,若你能说服朕,朕不介意为你开万代之先河。”

马不疑颤了颤,抬眼看着轩辕曜,黝黑的眼中似有泪光,“天启律、玄启律哪一条说过,女子不能科举?凭自己的本事考中了,为何不能为官?女子难道就一定低人一等么?”

第114章 番外一下:谁说女子不如男

当轩辕曜与马不疑在大理寺监牢中同科喜相逢时,贺熙华正在永兴坊颍川国公府的园中,与赵暲对坐饮酒,已为副相的赵之焕站在其父身后随侍。

“殿下为我那不肖子亲临舍下,老臣不胜感激。”赵暲虽这么说,可面色阴沉,实在看不出半分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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