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橙子雨
只是不知道岚王知不知道朕知道他在驴朕,而万一岚王知道朕知道他在驴朕并且正在想点子让他放弃驴朕,不知道会不会更加不好收拾。
宴语凉想了一会儿。
指尖略微发麻。他的手指今夜也被岚王握在掌心,红色戒指与碧玉扳指、琉璃戒在月光下相映成辉,依旧是和第一次一样,捏得他有点痛。
“……”
似是突然间,又豁然开朗了。
想多了。
管他谁驴谁,其实不重要。
一如他先前还屡屡与岚王上蹿下跳斗智斗勇,而如今却已变了心境,更多是愿意信岚王、想要宠着他。
可见日子是个好东西,润物细无声。假以时日,真的假的好的坏的自在人心。
而他,才刚刚对岚王好了一天。
一天而已,他自然不相信,可又不是以后都不会信。
他宴语凉好歹也是跟着太|祖、高祖、文帝和武帝学过些甜乎人的本事在身的,岚王又从一开始就拿他没辙,他就天天待他好,岚王又能撑几天?
撑不了几天的。
哪有什么事他宴昭搞不了。
……
皇帝心意已决,也敞亮了,便继续抱着摄政王呼呼睡。
楚微宫中,即便算不得春光灿烂,也至少祥和平静、温暖安宁。
宫外却不一样。
同一夜,京城西市四大胡同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
此处乃是京城六品官旧事馆修撰张太史老爷子的家。老爷子生来安贫乐道,小房子有点儿破,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里面别有洞天。
夜深人静,奚行检从自己宅子后门出来。
不乘轿,趁着四下无人,转进九曲十八弯的胡同。
到了张太史家用暗语敲门进去,这样一个小破不起眼的宅子地下竟有密室,且此刻密室里已经挤了有四五十人,吏部验封司司长徐子真等人也在。
自打皇帝于数月前于边关重伤、自此生死未卜,群臣一直忧心忡忡。
直到前几日,奚行检说在宫中见到了陛下,众人才总算吃了颗定心丸。
虽定了心,仍旧意见不同。
“奚大人确定没有听错,确实是陛下亲口说了‘岚王并无谋反之意’,且神志清醒,不曾被岚王以‘千机蛊’胁迫?”
“陛下若真这么说了,咱们是得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什么静观其变?当年庄薪火拥兵自重飞扬跋扈,如今其子庄青瞿又谋逆之心路人皆知。静观其变下去只能坐以待毙,庄家迟早把这江山变成他的天下!前几日岚王重病,咱们优柔寡断已错失下手先机,如今再不背水一战,只怕往后要任由宰割了!”
“这,但你可曾想过所谓岚王重病,万一只是装病钓你我咬钩?到时候非但成不了事,反而像荀长师律一般落下切实把柄,被贬出京城也就罢了,要是庄青瞿真起了杀心……”
“那便项上人头给他!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座各位大人要想好了,如今舍不得身家性命与头上这乌纱帽,有朝一日岚王窃国、天下大乱,别说乌纱帽,你我全部要人头落地!”
忽然一阵风声叩门,若有似无。
“是谁?!”
“不好,有人偷听!”
“糟了,乌衣白带……是岚王的乌衣卫!咱们适才的话全被他听去了!”
“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大事不妙。
密谈被撞破,势必不消半个时辰,岚王就会知道。
乌衣卫的行动向来比谁都快,一般都是连夜抓人。奚行检、徐子真身居要职,自是跑不掉。
一同屋内的其他高官,也同样一个都跑不掉。但至少翰林院的官员还能飞奔回去通知一众没有官职在身的帝党翰林院学士们连夜卷铺盖逃。
学士们都尚年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事不宜迟,各自动作。翰林院大半夜的偷点灯火,老师们一边拉着驴车马车催学生们快走,一边执手相哭,感慨泱泱大夏实在是国运飘摇。历年的战火、积贫积弱,这好不容易遇着圣明君主大家终于有了过上几年的好日子盼头,却如今又徒胜变故前路未明。
奚行检为官十年,没少因为他那又毒又直的性子得罪过人,因而风风雨雨起起落落都习惯了。
不惧怕,却是暗自懊恼。
深觉对不住圣上,亦对不住诸多同僚。
只怪他前些日子从宫中回来,将皇帝那句“岚王不会谋逆”不加修饰便如实传达。
就因他这关键一句,京畿唯一能与岚王制衡的夏侯老将军最终决定按兵不动。
如今夏侯烈的兵马全在城外,星夜再赶来已不能及时。而岚王的乌衣卫、御林军与绿柳营却都在城中,随时可以动作。
奚行检到家已是丑时。
想来也无事可做,干脆拿了铲子把一坛子埋在院里桂花树下的宣赐酒给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