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倾
卫孺是在院子里遇见那个女孩子的。
外面月光很好,她穿了一身红色的衫子,那红色里透着银,显得张扬又凌厉,手上拿着鞭子,很是气势凌人的样子。
她一眼就看出卫孺是言君玉的小厮了。所以神色傲慢地问:“言君玉呢?”
“少爷在沐浴。”
“什么时候了,还沐浴,都快子时了,真是分不清轻重。”她很焦急的样子,踌躇了一下,问卫孺:“你是言君玉最亲近的小厮吗?”
“应该是吧。”
“什么应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见卫孺点头,决心道:“那你跟我来吧,反正也是一样的。”
卫孺还来不及问她去干什么,只见她一挥鞭子,长长的鞭梢直接卷住卫孺的腰,把他拖了过去。其实要挣扎也挣扎得开的,要知道,卫孺打架可是很厉害的,整条街上的小厮都没人打得过他,当初言君玉还没进宫的时候,他们俩就是街上的霸王。
但不知道为什么,卫孺连挣扎也没挣扎一下,就被她带走了。
她骑着一匹桃花马,也不让卫孺上马,只带着他在宫里跑,跑了一会儿,找到个偏僻院落,看着院墙直皱眉头。
卫孺见状,连忙道:“我会爬墙。”
“怎么爬?”
“你踩着我肩膀上去,我自己再爬上去就行了。”
等他们俩爬到墙上后,已经月上中天了,原来这地方不是什么院落,而是个废弃的校场,太宗皇帝尚武,所以宫中原有许多旧校场,连妃嫔中也有人是武将之女,所以后宫中都有校场。如今都荒废了,方砖里长出几尺高的蓬草。
一个背影坐在校场的石狮子边上,正用破布擦拭着一柄□□,卫孺只能看见他的衣袍,是和自己一样的旧红袍,言侯府里很多这样的袍子,都是言侯爷当年的战袍改的。
这人看起来年纪颇大了,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但是气势还在,像一头暮年的狮子。
“他是谁?”卫孺忍不住问。
“他你都不认识啊,他是钟老将军。我爹说了,当年北疆军中的英雄,只剩他还在世了。你别问了,看吧。”
卫孺只能耐心看,他毕竟性格跳脱,看了一会儿,走起神来,女孩子连忙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低声道:“快看!”
只见阴影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穿着玄色的锦袍,上面绣着许多翎羽,这人身材胖大,却一点不显臃肿,袖着手,然而袖子里却似乎支棱出一个轮廓来,像是一件极细长的兵器。
“好了,黄景也到了。”女孩子放心地道:“你认真看吧,为了让这两人打一架,可费了我姐姐一番功夫了。我姐姐说,这两人的功夫中都是藏着兵法的,看他们打一架,受益无穷。连时间都算好了,偏偏言君玉那傻子不肯看,你看吧,看了回去教给言君玉啊。对了,你别告诉他是怎么来的,他最近跟我姐姐斗气呢。”
她一面说,一面拿鞭子系在墙边的梨树上,顺着往下滑。
卫孺不由得慌起来,问道:“你去哪?”
“我回去睡觉了,我姐姐不让我学这些。”
卫孺的脸顿时涨红了,再三鼓起勇气,终于在她溜下树之前问了出来:“我叫卫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玲珑,叶玲珑。”她站在树下,得意地朝他笑:“我也住在东宫,你有空来找我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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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卫孺自从进了宫,就有点心不在焉的。
言君玉以为他是不习惯宫里的生活,本来还想带着他到处去玩玩,谁知道他倒拿出一沓纸来,上面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打架的小人,下面还写着对话,什么“藏巧于拙,势尽而返”,说是他在家的时候,从书房里捡到的,好像是言侯爷当年看到别人打架,记下来的,说里面藏了兵法。
言君玉疑惑起来:“书房都被我翻遍了,怎么我没捡到啊。”
卫孺脸红起来:“有个箱子被蛀空了,我在夹层中发现的。”
夹层中放了那么久的纸,怎么会这么新呢,言君玉还是觉得奇怪。不过那纸上画的小人很有意思,仔细琢磨起来竟也有几分道理,隐隐可以和打仗联系在一起,所以也就不理论了,专心钻研起来。
他在宫中这么久,一直都是自己琢磨,好不容易来了个卫孺,两人时而学着纸上对打拆招,时而玩起打仗游戏来,倒也很有意思,就是卫孺私下老是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不喜欢玩用剑那个人啊?”言君玉忍不住问他。
“那不是剑,是五棱梅花刺,可以藏在袖子里的。”卫孺本能地反驳道。
“你又想骗人,那些对话我都背下来了,哪里说了是五棱梅花刺了。”
其实是卫孺悄悄跟东宫的聂彪他们打听到的,净卫的副总管黄景平时用腰刀,真正看家的兵器却是一柄五棱梅花刺,当年江安王谋反,就是他领了任务潜入江安王府行刺成功的,是极阴狠极隐蔽的功夫。他们还笑聂彪当年不知深浅,仗着是武术世家,一进宫就去挑衅黄景,结果险些被挑了手筋,连武器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只知道有五条血槽,伤口像一朵梅花,他们就从古书上找了名字来,给它起名叫五棱梅花刺。
卫孺见他又较真起来,连忙道:“其实我倒挺喜欢那个人的打法的,用枪的那个太直来直去了,没意思。”
“那是你不会用,你老是剑走偏锋,打小仗厉害,大场面就不行了。”
“那你昨晚怎么还输给我呢!”
“那你今天中午还输给我呢!”
“好,咱们晚上再打过。”卫孺也是争强好胜的性格:“少爷,你晚上别看那些书了,啰里啰嗦,又没用,反正你也看不懂。”
言君玉不由得有点脸红,其实卫孺说的话也是他心里话,但是他最近天天偷懒不念书,只和卫孺玩,已经被容皓笑过了,要是连夜读也不去的话,那萧景衍……
虽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读成叶椋羽那么厉害,但就这样放弃学问也太不争气了。
话虽如此,到了晚上,随着外面卫孺学的夜猫子叫越来越响,言君玉还是不由得心里痒痒起来。
“我,我出去一下。”
“怎么?又肚子疼了,还是忘了什么东西?或者腿坐麻了,要去外面走走?”容皓毫不留情揭穿他,连前几次的借口都说了出来。
言君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刚要说话,一边的太子殿下笑了起来:“小言想出去的话,就去吧,晚上我再亲自教小言。”
言君玉顿时结巴起来:“不教行吗?”
萧景衍只会趁着教他的时候找理由亲他,弄得他心烦意乱,比自己看书还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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