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倾
“你知道个屁,我有正事要忙呢,还是容皓自己搞出来的……”他最近天天跟羽燕然混在一起,说话也粗鄙不少。正骂容皓,见言君玉飞快地扒了两口饭,就起身要走,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去呢,吃这么点。”
“我去守着太子。”言君玉跟他告状:“那个西戎王子嚣张得很,眼睛老是到处乱瞄,还敢抬头看太子。”
“原来你之前跟他打眉眼官司是为这个。”敖霁哈哈大笑起来:“你可别逗我笑了,就你,还想威慑他?别操这份闲心了,太子可不需要你撑腰,他给你撑腰还差不多。”
言君玉压根没听进去。
“不跟你说了,我去守着太子了,你晚上早点回来啊。”
敖霁懒得跟他多说,在他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自己匆忙吃了两口,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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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君玉自觉重任在肩,匆匆赶回了正殿,那边又在交杯换盏,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还有宫里的歌舞伎上来唱词,十分婉转好听,有个抱着琵琶的歌姬生得尤为漂亮,眉心有颗朱砂痣,周围人都妩媚袅娜,她却端庄得如同观音一般。
言君玉到底年纪小,不懂这些,也没有多看,又回到太子身后站着。太子正饮酒,看见他,笑了:“去哪了?”
“去吃午饭了。”
“这么快?今天怎么不贪吃了?”太子逗他。
“今天有正事,我才不贪吃。”言君玉说完,觉得有点没面子,连忙补上一句:“我以前也不贪吃。”
两人正说话呢,容皓回来了,他这几天负责接待各国使节,忙得很,风风火火的,倒是跟这些胡人打成一片,见他来了,胡人们都举起杯来:“容公子,来喝酒……”
他被灌过一轮,好在酒量好,仍然没什么醉意,到太子下首坐下,倾身道:“都安排好了,明后两天狩猎射箭,然后带他们在京中玩几天,等十五再开宴。”
他正说正事,那边赤羯首领却没什么眼色,端着大酒杯又过来了:“容小王爷,我敬你一杯。”
五胡中原有羯族,后来沿着天水河分成两部,东边的叫赤羯,西边的叫白羯,今年白羯没有来,前几天容皓还在和太子说这个,连羽燕然也不知道究竟。
这赤羯首领叫石豹,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喝酒跟喝水似的,本来皇宫饮宴用的酒盏,这些胡人嫌不过瘾,又换了拳头大的酒杯过来,太子高高在上,他们不敢造次,见了容皓,顿时来了精神,抓着就要敬酒。
容皓被石豹灌了三大杯,颧骨上也飞出红色来,他原是极文雅的长相,带上醉意,倒显得有点风流架势起来。招架道:“你这喝法,实在没意思。”
“那什么有意思?”石豹十分耿直:“可不要行什么酒令,昨晚你带着我们行那个酒令,又是花又是雪的,听都听不懂,害我整整喝了三四坛。”
容皓见被他识破,连忙转移话题:“听说赤羯的女子都能歌善舞,首领你看咱们大周的歌舞如何?”
石豹真就认真去看歌舞,皱了皱眉头道:“漂亮倒漂亮,就是软绵绵的,不像咱们胡人女子洒脱。”
“听说五胡中美女最多的是白羯。”容皓轻描淡写笑道。
“这当然,白羯是天山上的雪,赤羯是戈壁滩上的红石头,所以白羯的女人最好。”
“哦,那这次怎么不见白羯来朝拜?”容皓笑道:“别是沉醉在温柔乡里吧?”
他是层层铺垫才问出来的,石豹却还是立刻就警觉了,神色为难地朝着太子左侧看了一眼,打了两句哈哈,连酒也不敬了,竟然回去位置上乖乖坐着了。
容皓嘴角噙着笑,面色如常地看着他回去,眼神却冷了下来。
“看吧,我就说有古怪。”他告诉太子。
太子却淡淡扫了一眼左侧,那里坐的正是西戎使节。
“要我再去打听吗?”容皓低声问道。
“不用。”萧景衍神色也有点冷:“我已经猜到了。”
“猜到什么了?”一直安静听着的言君玉忍不住小声插话。
“嘿,你这小子,整天在这偷听。”容皓勾住他肩膀,想要揉他头发,言君玉一偏头躲开了:“你又想打岔,我可不是石豹。”
容皓见他机灵,知道蒙混不过去,笑了起来。言君玉也不理他,仍然眼巴巴看着太子,太子被他的目光盯得笑了起来。
“小言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但太子没有告诉他,而是举起了酒杯,高声道:“圣上曾曰‘朕于戎、狄所以能取古人所不能取,臣古人所不能臣者,皆顺众人之所欲故也。’各位远道而来,朝拜大周,其心可嘉。请满饮此杯,大周必世代庇佑臣国。”
五胡首领都举起杯来,痛快饮酒。也都说些“愿大周国祚绵长,千秋万载”之类的吉利话,殿内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太子又笑道:“听闻如今五胡中是西戎最为强盛,是不是?”
他这话问得直接,反而锋芒不显了,顿时就有没什么机心的首领笑道:“是啊,西戎现在部族强大,从太阳升起的地方到太阳落下的地方,都有他们放牧的牛羊。”
太子仍然笑着,继续问道:“既然西戎这么强盛,那消息一定灵通了。”
他这话是对着西戎人问的,又是东道主,西戎那几席上的人都站了起来,那个南院大王呼里舍恭敬答道:“回殿下,不过是对草原上的事略知一二罢了。”
“那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白羯人这次没有朝贡呢?”
这件事,容皓和敖霁他们已经打探了几天,言君玉也听过几次议论了,刚刚还看见容皓套了一回话,没想到太子就这样直接问了出来。不由得满脸惊讶地看向他。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西戎人的反应。
呼里舍是只老狐狸,按理说,既然这事里有鬼,肯定是要像容皓那样转移话题,或者蒙混过关的,不知道为什么,却似乎在犹豫。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他身后的蒙苍王子,十分爽快地道:“这事我们确实知道。”
“哦?”
“白羯人为我们西戎打造马鞍,误了日期,被我们杀光了牛羊和壮丁,所以不能前来了。”
一片哗然中,言君玉看见了那赤羯首领石豹脸上的恐惧,和其他胡族首领的兔死狐悲,再回过头来看太子时,只见他脸上仍然波澜不惊,只有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让人心惊。
白羯是大周的属国,属国之间是不能随便打仗的,除非宗主国默许。西戎这样放肆,是已经触犯到大周的皇权了。就算言君玉再没有常识,也知道这道理。
连他都能看出这一层来,那这事在容皓和太子眼中,代表的意义肯定更加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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