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祭望月
因为无聊到犯困,又打了个哈欠,顿时眼泪汪汪的,委屈巴巴地钻回乾德帝怀里嘟哝道:“我好无聊啊。”
萧令完全抵挡不住这样的尹璁,特别是尹璁还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因为不开心而哼哼唧唧地叫着。他喉头动了动,眼神也沉了下来,哑着声音喊道:“璁儿。”
尹璁觉得他这声音不对劲,以为是自己闹得他不高兴了,就不服气地抬起头,囔囔道:“叫我干嘛!”
然后他就被乾德帝堵住了正要长篇大论发牢骚的嘴巴。
跟在乾德帝马车边上的一个护卫听到车里隐约传来小公子的哭闹声,就有些担心地对身边的前辈说:“哥,我好像听到小公子在哭,是车里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进去看看啊?”
其他人也不是聋子,他能听到的,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只是他们跟在乾德帝身边已久,知道乾德帝宠爱小公子,所以已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
见这个新来的愣头青还分不清情况,以为小公子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还想走近一些关心询问,其他人连忙将人给拉回来,叹气道:“哎呀!你这个傻子,效忠立功也不是你这样来的,你这会儿过去打搅陛下和小公子,怕是马屁拍到马腿上,非但没得到陛下的赞赏,还有可能丢了小命!”
新人不明就里,看着乾德帝的马车道:“可是小公子他……”
前辈们就苦口婆心地劝他说:“你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吧,不然陛下和小公子知道了,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咯。”
“是啊,你就别管了,若是小公子真的有什么,陛下肯定会叫人进去的,你就做好你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好了。”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就被人强行拉走了。
萧擎走到马车外面汇报现在走到哪里了的时候,萧令刚刚睡醒,而尹璁趴在他怀里还在睡。因为受了委屈,他的眼角还红红的,长长的眼睫毛此刻也低垂着,上面还挂着没风干的眼泪水,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时不时抽抽鼻子,嘴巴也微微嘟着,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萧令的心一下子就化成了满腔柔情,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间,仔仔细细地用大氅将他裹住,才坐起身听萧擎在马车外汇报。
尹璁在感觉到他起身的时候,就不太高兴地哼了哼,一副就要醒来的样子。萧令心疼他刚才累到了,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就抽出一只手来轻拍他的背,哄他睡下。
可能是感觉到他还在身边,尹璁这才不闹了,哼唧两下又睡了过去。
尹璁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被马车外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的。自从跟乾德帝踏上回京的道路后,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没去过人多的地方了。天生爱热闹的他对于这些嘈杂的声音特别敏感,几乎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他们到了街上或是集市,然后激动地醒了过来。
只是他的身体暂时支撑不起他内心的狂喜,整个人都软趴趴地缩在乾德帝怀里,而乾德帝似乎还在他身边睡觉。他想要起来,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力气是不行的,只能让乾德帝抱他起来,所以他仰起头看向乾德帝睡熟的脸庞,放在乾德帝胸膛上的手用力地抓住乾德帝的衣襟,企图将人弄醒。
但是他的手还软得发抖,并没有什么力气,看似抓得很紧,其实对别人来说是不痛不痒的力道,乾德帝也不知为何睡得这样沉,竟然没有注意到他醒了。
尹璁想到这个男人之前对自己做了多过分的事,这会却不管自己的死活,睡得这样香沉,心中又急又气。张开嘴想要吼他,但是嘴巴才一动,就觉得痛得慌,是被乾德帝亲肿了吧,连发声都不太利索,张了半天的嘴就只发出呼呼的声音。
他就这样对着乾德帝呼呼了半天,乾德帝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他气得虚虚握紧拳头,憋气憋得整张脸都红了,最后只憋出一声:“呜哇……”
然后因为太着急太生气,打了几个嗝。
萧令其实之前醒来之后就没再睡了,只是尹璁离不得他,他才继续躺着陪尹璁假寐,尹璁一醒他就注意到了。只是他突然起了玩心,想看看这小东西醒来时的样子,就装睡偷偷关注着尹璁的一举一动。
见这小东西被自己欺负得狠了,手脚软绵绵的,声音黏糊糊的,就觉得他可爱得紧,不管看多久都看不腻。直到看到尹璁一副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他才装不下去了,睁开眼将人抱进怀里,边憋着笑边哄道:“好了好了朕醒了,璁儿要朕做什么?”
尹璁挣扎着要起床,萧令只好将他抱起来,他刚坐下,就要爬去窗边看外面,萧令只好帮他撩开窗帘让他看个够。
马车外面果然是热闹的大街,只是有些陌生,尹璁确定自己没来过,不知道这是哪里,就一边张望着一边问乾德帝:“这是哪里呀?”
萧令应道:“这里应该是通州的一个镇子,过了这个镇子,我们很快就能回到京城了。”
听说要回到京城了,尹璁突然有些惆怅,不是那么想回去了。京城对他来说,充满了美好的和不美好的回忆,他对京城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他还觉得京城是皇宫那座牢笼外面的又一个牢笼,将他重重困在里面,回到京城,就意味着他又回到了乾德帝给他圈出来的笼子里,以后再想离开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以前他没出过京城尚且不觉得留在京城里有什么不好的,但是他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之后,就觉得被困在京城里不好了。
但是为了乾德帝,他又不得不自愿回到那座牢笼里,这是最让他觉得无奈的地方。
如果回去的路能再漫长一些就好了,可以晚一点再回到京城,让他再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于是他就对乾德帝说:“我想下去玩一会儿。”
他以为乾德帝急着回京城,会哄他不让他下去的,但乾德帝听到他的请求后,居然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乾德帝答应得这么爽快,尹璁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很不懂事,明知道乾德帝得早点回到京城,却还提出这样任性的要求。他想跟乾德帝说他不下去玩了,但是乾德帝已经让人将马车停在街边。
大概是看出他的懊恼,下了马车的乾德帝见他坐在马车里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笑着对他说:“没关系的,璁儿要在这里玩,那朕就陪璁儿好好玩一玩,明天再回去也是一样。左右就这两天时间,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大不了让萧凭再拖一天。来璁儿,下来吧,还是说身体还不利索,要朕抱你下来?”
尹璁抵御不了乾德帝的温柔,也抵挡不住外界的热闹,见乾德帝如此体贴,一切都以他为重,他还是很开心的。只是他的身体确实还没缓过来,被乾德帝这么一说,他的脸就红了起来,
不过这时已经是黄昏,夕阳余晖照在他脸上,遮住了他发红的脸,只听他声若蚊呐道:“你抱我吧。”
萧令便从善如流地将他从马车抱下来,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抱着他在街上逛起来,笑着哄他开心。
而宫里,自从“乾德帝”回宫后,就一直以养伤为由,待在承光殿里哪里都不去,也不上朝,不接见任何人。平时就只有皇后和两位妃子,还有乾德帝从扬州带回来的画竹公子可以进去,臣子有什么重要事情找乾德帝,也只能通过太子转达。
为了让乾德帝能更好地静养,承光殿的宫人都撤了不少,只有太监总管荣华和赵公公以及大宫女可以进殿里伺候,对外说乾德帝伤势严重,需要休养,故而乾德帝回宫这么久以来,都没上过朝,也没接见过臣子。
臣子们只当乾德帝被前朝余孽伤得很严重,为表忠心,即使乾德帝谢绝拜访,他们也每日都要进宫一趟,在承光殿前候一会儿,再三跟荣总管和赵公公确认乾德帝安然无事后,才放心离去。
然后就是上书乾德帝处置前朝余孽,义愤填膺地跪在承光殿前跟乾德帝细数前朝余孽的罪名,萧凭每日在承光殿的偏殿里听外面臣子的哭嚎,只觉得头大不已,甚至还幸灾乐祸地跟来和他“汇报朝政”的太子说:“幸好,幸好我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轮不到我坐父皇这个位置,光是这几天我都要被他们吵得耳朵出茧了,太子,以后还有的你受啊。”
太子监国这么久,早已经习惯了臣子们的夸张做法,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淡淡地说道:“父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应该如此。”
萧凭道:“等父皇回来,我就可以解脱了,什么时候父皇同意我回封地,到时候我就能回去继续当我的闲散王爷,这天下就交给太子你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一天,我一定帮你守住我那块封地,不让你多操心的。”
太子便笑道:“那就有劳皇兄了。”
就在这时,影卫来报,说乾德帝目前已经到达通州,但是乾德帝陪小公子在通州逗留,最快估计要凌晨才能回到京城。
萧凭本来以为自己撑过今晚就解脱了,明天父皇回来,就由父皇来应付外面那些臣子,所以他并没有自作主张取消明天的上朝。可是眼下父皇要陪璁儿在通州玩,按照璁儿爱玩的脾性,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他总不能让父皇刚回到宫里,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去上朝吧?就算他舍得让父皇受累,璁儿也会有怨言啊。
所以他对太子说:“你说我现在‘下旨’明天继续不上朝还来得及吗?”
太子对于父皇临时起意陪尹璁在通州玩的做法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只要璁儿还愿意回来,他父皇别说是尹璁想要在通州玩一趟了,就算尹璁要父皇回来之后马上退位,父皇都会二话不说把皇位让给他。
本来父皇明明可以借前朝余孽刺杀他一事,让人直接宣布他已经死在和前朝余孽一战中,从此带尹璁归隐山林的,但是父皇并没有那样做,究其原因,应该也是为了他。
所以他是最不应该有怨言的那个,也要为父皇突然的任性而善后。于是他对该怎么和臣子们解释明天不能上朝而烦恼的萧凭说:“一会我出去的时候,跟外面的臣子说一声,就说父皇龙体欠安,明天不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