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不待我
“安将军接到信带人来到北境,但并不是前来支援的,而是来寻私仇的。当时祖父已受重伤,父亲守着他。为了保存实力,北境军兵分两路回营。”
“父亲和祖父那一路就遇到了敌人,也不能说是敌人,而是穿着敌军衣服的大周将士。”
“祖父战死,父亲被逼上悬崖,然后在打斗中他扯掉了安将军的面罩。安将军亲自把他推下悬崖前说了那一番话。”
他说的平静,萧善听得心气翻涌。
“安将军,如今的安国侯。”萧善道。
谢沉点了点头,他又把安老夫人同他祖父那点私人恩怨说了一遍。
萧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说来安家的确是皇亲国戚,安老夫人如今还备受皇帝的尊敬。
怪不得谢沉一开始不敢随便开口,安老夫人毕竟不是常人,她是皇帝的亲姨娘,在皇帝登基这件事上立下过汗马功劳。
顾家是她娘家,她身份贵重。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那的确不能轻易开口。
谢沉今日不提起安家,他都忘了京城还有这么一号人。
安老夫人当日对谢追的敌意那么大,看样子还有其他缘由。
萧善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若真是有人因私人恩怨陷害忠良,那父皇也不会轻饶。”
谢沉道:“只怕此事不好查。”
萧善“不好查不代表查不出来,人要做过亏心事,半夜总是怕鬼敲门的。不过我也不会只听信你的话,但事情到底如何,定然会水落石出。”
听他这么说,谢沉郑重道:“多谢王爷,我们谢家人不怕查,就怕没人敢查没人愿意查。”
萧善说完这些,又轻声道:“父亲他又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又为什么会懂医术,能治谢沉的眼睛,他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谢沉正想开口,房门猛然被推开,谢追站在门前。
萧善看到他一愣,忙走过去把人迎了进来,他道:“你怎么过来了?”
谢追摇摇头没有说话,他只是在萧善走后想趁机单独和谢沉再说说话,他不想谢沉瞒着自己。没想到来到之后,逮到了没入宫的萧善,还听到了这一番话。
谢沉一听萧善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他声音略沉的喊了声:“古宁……”
“大哥不要喊古宁了,是我在门前看到了王爷的马,以王君和谢家小公子的身份压着谢府的下人不许通报。”谢追冷静的说道:“如今我已经听到了,大哥可还要瞒着我?”
谢沉就怕刺激到他,没想到还是被他给听去了。
萧善看了谢追一番,看到这人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目光仍旧坚毅沉静,便道:“你就算想知道事情真相,也得坐下来慢慢听吧。”
说完他把谢追摁在放了软垫的凳子上,然后看向谢沉道:“大哥,谢追既然听到了,就直说吧,要不然他心里老惦记着也不是个事儿。再者说,谢追在北境有一定势力,徐光和殷桐同他还有些联络。若真要查安国侯,他出面派人去寻安比较合适,这样查起来也比较节省时间。”
谢追:“大哥……”
谢沉道:“算了算了,既然瞒不住,那就不瞒了。”
“父亲说当日他被推下悬崖后落了水,他顺着水飘出了大周的地界,然后被人给捡了回去当了试药之人。”
“试药?”谢追听得又一真心悸,这两个字一听就是凶险万分。
谢沉点了点头:“北戎是想通过这些练就一匹刀枪不入的药人,到时在同大周开战,他们就占据优势。”
“父亲伤势太重,他们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让他试药。后来他断断续续从那些人嘴里听到大周的消息,听到了谢沉入军也听到了谢家小哥双目失明之事。他们还骂骂咧咧说安家人眼瞎下蛊虫都能下错了人,明明是要用在谢沉身上,没想到却用在了谢家小哥身上。”
“那蛊虫就是从父亲所在的地方辗转流落到了安将军手里,然后他收买了家中的奴仆,给我下了蛊虫。”说到这个,谢沉连连冷笑。
蛊下对了地方,只是他们谢家的小哥把禁锢他们的天捅破了。
“父亲知道这些就一直在忍着,在那里受了很多苦,那里还有很多身世很悲惨的孩子,很多人都想逃跑。那些畜生喂他们吃毒药,父亲每次尽量都吐出来……后来经过很多事,有人把他救了出来。”
“这人就是给你治眼睛的人?”萧善问道。
谢沉点了点头,他道:“他是北戎人,他父亲是北戎的王爷,母亲是大周人,从小不得宠。因有些医术天分,就被派到那个贼窝了,这也是我不敢轻易开口的原因。”
萧善嗯了声。
谢随身边有北戎人,那就意味着会受人攻击。
大家会说,大周和北戎世代敌对,他们怎么会那么好心给放过谢随,又给谢沉治眼睛。
弄不好这还会成为众人攻击谢家勾结北戎的证据。
所以对待这件事需要小心。
于是萧善望着谢追道:“你飞鸽传出给殷桐他们,让他们立刻查安国侯。这几年安国侯一直病着,这次都没有入京面圣。”
“安国侯一向唯安老夫人的命是从,安老夫人心高气傲,在京城不像是个守的规矩的人,我去好好查一查她近来的动向,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
谢追点了点头,他又看向谢沉道:“大哥,我们是一家人,这些事你不用一个人承担。如果是谢家人犯了错,我们任由皇上处罚,如果是他人犯了错,我们也绝不轻饶。”
谢沉应了一声。
他苦笑一声,他以为谢追受不住,没想到他还是不了解这个弟弟。
谢追已长大,他护着自己,也撑起谢家。
谢追轻声道:“大哥,我想见见父亲。”
谢沉道:“父亲让我瞒着你,他情绪波动的太厉害的话……”容易控制不住自己,毒发。
萧善道:“那就等父亲睡着了在看。”
谢沉想了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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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萧锦正往皇后宫里走去,因为他从皇帝那里得知,皇后对着皇后提起了顾老爷子病逝之事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好像埋过一个伏笔说安老夫人带人从寻安回京,寻安处在西北两处的交界处。
第74章 074
萧锦去见皇后前同皇帝谈了一番心,皇帝狠狠批评了他一顿,说他在处理内院的事情上手段过于柔弱。明知道太子妃担不起重任,还一味的信任她,未有任何防备之心,出京之前也未安排好有孕的许良娣。
皇帝还对萧锦说,给嫡妻应有的脸面那是应该的,但在看到妻子能力不足时,加上他人有了子嗣,就应该果断的在暗中接管后院,以防里面出现什么变故。要知道人只是人,而不是圣人,人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
当然世上无万全之事,有时就算是用心做好一切准备也不一定能防住人心险恶。可这么做了,至少不用后悔。萧锦给柳静宜应有的尊重,同时也该对其有所防备。
皇帝第一次和萧锦谈论内院的事,萧锦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皇帝说还好的是欺骗没有瞒过他的眼睛,在柳静宜的事情上没有一条路走到黑。
萧锦听了皇帝一番话,还没做什么感慨,皇帝就把皇后这个雷劈到了他头上。皇后说兰妃也知道顾老爷子病逝的真相,但她从未说过。
萧锦自然明白这一番话剑指萧善。
他第一反应是看向皇帝语气带着不可置信道:“父皇相信三弟是这样的人?”
皇帝这次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他看着萧锦语气平平:“朕怎么样看萧善是朕的事,关键是你,你怎么看这件事?”
“你是未来的皇帝,你要如何对待的自己的臣子又或者是兄弟?”
“儿臣不相信三弟会干这种事。”萧锦想也没想的回道。
皇帝道:“这话你该对着皇后说,你相信她不相信也没办法。”
萧锦听了这话朝皇帝行了个礼,然后就直奔皇后宫中。
见到皇后,萧锦连礼都没行,而是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母后就这么容不下三弟,非要置他于死地不成?”
皇后听了这话狠狠拍了下桌子,她怒声道:“太子,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本宫何时要置他于死地了?这事本宫命你外祖父查证过才报给皇上的。那日,顾言的确去过外祖父那里,他要是没说一些犯上的话,外祖父绝不会病发身亡。”
说罢这话,皇后软了语气,她道:“你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皇帝注定是孤家寡人!”
萧锦听了这话哈哈笑了两声,他闭了闭眼睛道:“母后一直身在后宫,顾家正在丧孝之时,母后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皇后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同萧锦闹翻,她还要维持他们之间的母子之情。
于是便把柳静宜和安老夫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然后她语气有些疲惫道:“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这件事一直瞒着你。我也没有刻意冤枉谁,我确实让人细细查过,兰妃无缘无故省亲之事是事实。你心中要怨,就怨兰妃生了不该声的心思。”
“我是该怨。”萧锦说起这话脸上的笑有些复杂和诡异,他定定的看着皇后道:“母后真的愿蒙蔽双眼相信三弟有二心?”
皇后冷着脸没有说话。
萧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他道:“既然如此,儿臣一定会给母后一个交代。”
这话说完,他转身离开。
皇后站起身喊了声他的名字,萧锦站定,他没有回头,而是轻声道:“母后,如果兰娘娘真有他心,这些年顾家二房为何全力支持儿臣,没有任何其他动静?偏偏这次就有了证据?兰娘娘和顾家二房对母后和儿臣如何,母后就没有想过?”
皇后沉默了下,然后又狠下心道:“也许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萧锦道:“母后既然是这么想的,那儿臣无话可说。儿臣还是那句话,这件事儿臣会给母后一个交代。”
皇后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
萧善和谢追从谢府出来时,谢追的情绪并不好。
萧善自然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们看到了沉睡,不,应该说是昏迷中的谢随。
谢沉不能看,嘴里形容远不如亲眼所见。
萧善看到床上的人,第一反应是这根本不是一个人,他被体内的蛊毒折磨的根本不像是一个人。像是缺了水分的枯树根,随时随地都会断掉的枯树根。
而守在谢随身边的是那个北戎人,他给自己取了个大周的名字,叫欧阳景。
欧阳景身上有一半的大周血统,但许是常年生活在黑暗中,他双目阴翳,浑身上下充满了诡谲的气息。他默默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因为时间的关系,萧善和谢追在房内呆的并不是很久。
临走前谢追对着欧阳景说了声谢。
大周和北戎是仇敌。
他杀过无数北戎人,为了护住大周北境的百姓。但对着这个救了父亲的人,他开口说了声谢。
直到他们离开,欧阳景还是没有说话。
萧善握着谢追的手,他觉得这双手有些冰凉。
回到王府,他让吉安送来热水,然后把谢追的手放在热水中,直到感觉到暖意,他才拿起细巾给这人擦了擦手。
谢追的手热了,心也热了起来,他看着萧善道:“东宫发生那么大的事,王爷还是去走一趟吧。”
“没关系,我去不去二哥都不会在意的。”萧善道:“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我在王府陪你。”
“我哪有这么娇气。”谢追道:“你去吧,我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