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our唯
“……嗯。”方孝承怕他继续提,竭力别开话头,“有没有东西,我一会儿帮你带给陈姑娘。”
“那你帮我带些笑话给她吧。”成瑾嘻嘻道。
“……”
成瑾故作惊诧:“怎么不说话?让你为难了吗?是你问我要不要带东西给她的,可不是我提的。嗐,看来你这人说话,就是嘴上说说,真要你做,就不能了。”
方孝承求饶地看他:“阿瑾……”
“你叫‘阿松’都没用,”成瑾哼道,“你是自作自受。”
方孝承黯然道:“是。”
何止此事,过往更是……
成瑾见他过分低沉,见好就收,不戏弄了:“懒得理你,吃饭吃饭。”
……
方孝承回军营前,先去了五巷城里的一家书局,将陈琰列的书单给掌柜:“这上面有的,或者类似的,掌柜都拿一本出来,我全要。”
掌柜的应下,看了看单子,笑道:“有些是有,但买者太少,兴许收进仓库深处了,您在前堂稍等,我去给您翻找。”
“有劳。”方孝承客气道。
方孝承闲着,便在书架间随意看看,正翻着一本书,听到有客人进来说话,他瞥了眼,掌柜的弟弟在招待,便收回目光。
然后,他听见那两人虽刻意压低声音却还是清晰的对话。
“你再不来,这好东西我就不留给你了。”
“这几天忙,耽误了……就这一本?”
“谁让您来得勤快呢,哈哈,就这一本您没买过的了。”
“什么时候有新的?”
“您先看完这本,新的就有了。这本很好看,许多人看了都说再三回味无穷呢。”
掌柜的弟弟送走客人,一回头,吓了一跳:“侯爷……侯爷您再稍等会儿,坐,我给您泡杯茶。仓库里东西多,我哥哥可能要再找会儿。”
“无妨。”方孝承道,“刚刚你们所说,是最近畅销的画本吗?”
他刚离得有点远,依稀瞧见那客人随手翻的几页不是字是画。
“……是。是最近畅销的画本。”
方孝承记得成瑾爱看,有意献殷勤,便说:“我也买一本。若还有其他畅销好看的,都给我拿一本。”
掌柜的弟弟讪笑了两声:“这,我也只能说实话了……”他压低声音,“您一定是误会了,这不是寻常的画本,是春宫画本。小的寻思着,您肯定不看这种东西的,哈哈哈。”
方孝承愣了下,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
掌柜的弟弟没拿这乌龙当回事,冲他笑笑,低头记账去了。
方孝承回去书架前,继续翻看刚刚那本书,可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了。
春宫画本……
他自然是从不看这东西的。
但是成瑾曾看过,还塞给他,让他多看看,学一学,别像头蛮牛。
方孝承觉得很没面子,死活不肯看。
男人干这事儿是天生就会的,他觉得自己挺好的。平日手下的粗汉们说闲话,有一起洗过澡撒过尿的,胆子大的,都笑嘻嘻打趣说侯爷未来的媳妇儿享福。他还暗暗比过时间次数,若不是成瑾总打他骂他踹他下床,肯定没有能比过他的。他觉得成瑾才该多看看,不行的是成瑾不是他。
方孝承回到柜台前,平静道:“若有寻常的最近的好看画本,我买一些。”
掌柜的弟弟有些诧异北安侯还看画本呢?但想想军中必然枯燥,打发一下时间倒也正常,便笑着给他推荐起来。
不多久,掌柜的从仓库抱了一堆书出来,方孝承都买下了,出了店,先折返成瑾住处,在门口将画本给谷音带给成瑾,犹豫几下,低声吩咐了两句话,避开与谷音对视,赶着回军营去了。
……
掌柜的弟弟正算着账,忽然一个大白天用黑色三角巾捂住下半边脸,眼神中透着杀气的奇怪年轻男子进店,冷冷地问:“有没有断袖看的春宫书?画的字的都行。”
“……有。”怪不得这样打扮呢。
砰!谷音狠狠地将一锭碎银压在柜台上:“我都要。”
*
作者有话要说:
耶律星连:不要脸
第53章
成瑾做了噩梦, 醒后很忧郁,把板凳搬到花丛旁,坐着发呆。春桃问了好多遍, 他才闷闷地回了一句:“我说了你就该不高兴了, 我梦到了阿连。”
春桃学着成瑾的语气道:“我为什么要不高兴?总之你也不是梦见我, 那是谁都一样。”
成瑾惊呼:“你学我!”
春桃仍装模作样:“你说学你就是学你?我偏不认, 你又能怎么着?”
成瑾又恼又乐, 笑着瞪她, 想来想去,道:“不跟你玩了!”
春桃也笑了起来:“我错了, 为赔礼, 我给你泡茶吃,好不好?”
“本来我就要吃茶了, 你一点也不诚心。”成瑾龇了龇牙,哼道, “算了算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你, 谁让方侯爷平日就爱欺负我, 都是他的错,都怪他。”
春桃知他不是真心生气,便没多说,笑着去给他泡茶了。
看春桃转过身,成瑾的神色暗淡下来, 又郁郁寡欢了。
不知那个梦是实是虚, 梦里倒成了他殷勤地绕着方孝承, 方孝承对他爱答不理, 三棍子打不出个字,可画面一转,方孝承对着他皇帝表弟喜笑颜开、口若悬河,说着说着还唱起了歌儿!看得他胸口憋闷,一口气上不来,活生生哭醒了。醒后许久,心里头那股委屈绝望都消散不了,好难受。
说不定这不是梦,而是回忆。说不定自个儿那时候就是这么凄惨可悲,怪不得要失忆呢,若不失忆,心都难过坏了!
如今方孝承轻飘飘一句曾认错人,难道就能盖过去吗?天下就算有这便宜好事儿,也轮不到这坏家伙啊!
梦到这儿还没完,他醒了第一回 ,见外头还黑,昏昏沉沉又睡了,又做了梦。这回,方孝承和皇帝表弟不见了,耶律星连出现了。可梦里的成瑾并不高兴,因为他梦见耶律星连正在杀人放火,浑身都是血,脸色狰狞可怖。他劝阻,却被耶律星连掐住了脖子,说谁也不能阻止他的宏图大业!
……
猎场上,穿着狼国服饰的侍卫打开木头牢笼上的锁,拿倒刺辫子驱赶里面衣衫褴褛、满面惊恐的奴隶出来,用驱赶牛马的声音和动作逼他们朝丛林里跑。
奴隶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试探着跑,见没人追,狂奔起来。
突然,嗖的一声,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由背后直直穿透跑在最前头的那人心脏,这人登时倒地,翻滚几下,瞪着眼睛看着天空,当场死了,脸上那即将获得生机的惊喜笑容还没来得及消失。
其他奴隶见到这个变故,瞬间明白了,再不见求生的喜悦,而是脸色灰败,索性僵在了原处。
侍卫见状,提着鞭子过去,对他们一通抽打厉骂,让他们跑起来。
见他们仍不动,侍卫抽出腰间的刀,当场砍死一人。可这些人越发腿软,站都站不起来了,瑟瑟发抖地跪成一团。
远处高台上,狼王不悦地“啧”了一声。
一旁的耶律星连冷冷道:“蠢货。来人,去告诉那些奴隶,不跑起来,就全部当场杀了,若跑起来,谁能躲藏到最后一个没被射死,狼王赠他黄金百两,放他归乡。”
忙有人过去传话,不多久,就见那些奴隶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为这渺茫的一线生机逃跑。
狼王高兴了,再度搭弓引箭,连射几下,百发百中,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阵恭维赞叹,令他十分畅意。但眼看那些奴隶散入了树丛里,不再那么好射,狼王犹豫了一下,摆摆手,让其他人策马去追射比试。
狼王回到遮阳帐下,接过美人儿纤纤玉手递来的奶酒,喝了一口,瞥见跟来的人:“你不去一起玩?”
耶律星连道:“玩多了就觉得无趣了。”
狼王笑了几声,抬手挥退左右,然后道:“既如此,怎么最近不见你找点有趣的事干?比如,打打五巷城。”
他嘴角挂着笑,眼中却闪烁着不满。
耶律星连道:“之前我使计离间大荣皇帝和方孝承,只不过初见成效,若此时攻城,他们会摒弃前嫌,团结一心,我就白忙了。”
狼王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那你这‘成效’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看全?”
耶律星连道:“快了。”
说话间,狩人比赛已到尾声,只留了一个奴隶没死,被拎到高台下。这人在短短时间经历大悲大喜,又哭又笑,面色扭曲,砰砰地给狼王磕头。狼王冷漠地瞥了一眼,转身和别人说话去了。
奴隶磕完头,见没人给自己黄金,犹豫了一下,不敢问,眼巴巴地看着一旁的侍卫,只想逃命。可侍卫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奴隶忍不住仰头又去看高台上的狼王,却见到了一只瞄准自己脑袋的箭头。
“……大人!大人!”奴隶吓得失禁,尖声道,“不是说我留到最后就放了我吗?!大人——”
耶律星连面无表情地松开弓弦,看着利箭完美地刺穿了这人眉间正中。
只是说狼王不杀他,又没说别人不杀,蠢货。
半月后,镇北军军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孤身而来,远远便下了马,张开双臂,用流畅的中原话朝驻守的士兵大声喊:“我是狼王座下使臣阿奇丛,奉狼王之令,前来和谈!”
方孝承没露面,只让参将陶霖和方朴会见此人。
阿奇丛被带进营帐,笑了笑:“我们狼国人不爱拐弯抹角,就直说了。上回狼王已向大荣皇帝提议过和亲结盟,你们皇帝小气,舍不得嫁公主给我们,反倒点名要我们狼王最疼爱最漂亮的鸿燕公主嫁你们那个有名的草包世子,也忒没诚意了。”
陶参将皱眉:“你究竟想说什么?是来抱怨的吗?”
阿奇丛道:“陶参将还是这么性急,我这不话没说完嘛。不瞒你们说,狼王一片真诚,却遭你们如此怀疑,他本来有点生气,但两国为敌这么多年,你们一时不敢轻信,也是自然。加上星连大人从中周旋,狼王决定尽表诚意:他答应将鸿燕公主远嫁大荣。嫁谁,你们说了算,只要彼此双方的脸面过得去,我们都认。都说中原是礼仪之邦,想必不会苛刻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哈哈。”
陶参将看了眼方朴,看回阿奇丛:“就这样?”
“当然不是,陶参将等我说完。”阿奇丛笑吟吟道,“我们还愿割还幽州以北三百里土地百姓,外加每年派王子亲率使团入京献金百两、羊一千、牛五百,贺大荣皇帝万岁。东西少,你们不要见怪,狼国贫瘠,中原富裕,想也不稀罕,但其中意义就比万金还珍重了。”
陶参将冷冷道:“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阿奇丛道:“希望大荣遣派各类工匠带种子及工具技术前往狼国,如此一来,狼国人就有机会学中原人安居乐业,不必依靠劫掠维生。”
这是很正常的条件。陶参将又看向方朴。
方朴这才开口:“你的话还没说完吧?”
阿奇丛大笑了两声:“方副将还是这么慧眼如炬。我们还有一个请求。”
陶参将直觉这个请求一定很苛刻,越发防备起来:“什么?”
阿奇丛叹了声气,露出他今日来此后第一个为难的神色,道:“耶律星连你们想必都认识,星连大人他……性情行事向来,呃,异于常人,狼王都拿他没办法。我们也是近来才知,他原来好龙阳,看上了你们本来要娶鸿燕公主的那位世子成安乐。不知道你们这位世子哪来的通天本事,竟把星连大人都迷得神魂颠倒,铁了心要厮守。可你们中原人讲忠义,这世子曾威胁星连大人,说一日两国为敌,他就一日宁死不肯相从。星连大人只能想尽办法劝狼王和谈。前段时日,狼国王城发生了许多清肃血案,想来你们早就知道。我就不瞒你们了,那些人都是反对此次和谈的,星连大人气急之下,杀了他们。”
陶参将坚毅的眼神里渐渐透出股迷茫来,想来想去,求助地看向方朴。
方朴平静地对阿奇丛说:“我可以杀了你,就当你从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