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裳小柠
“哈哈!想必定能如常所愿了!风这么大也没倒!”
祁知年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对方是两个二十出头书生模样的男子,见他们要走,他立马喊住:“这些灯,是你们放的吗?”
“可不敢,只有那俩刚放进去的是咱们兄弟放的!”
“这些灯,可是有什么说法?”
“瞎!你是外乡人?”
“……我就是京都人。”
“那你竟然不知道这?!”对方很吃惊。
“……”
“啧啧,看你穿得倒是有模有样,怎这般乡巴佬!”
另一人将他一拍,笑着对祁知年道:“小兄弟可别气,我这兄长说话便是如此,并无坏心的,这花灯是心愿灯。咱们护城河是连着运河通往南北的,最是灵气聚集的地方,因而自来便有个说法,新年里头,在此处放下花灯,花灯里放张纸条,写有心愿,只要这灯不被风吹翻,顺顺利利地沿着河水流下去,愿望就实现啦!”
“这么灵?!”祁知年立即肃然起敬。
对方见他这样认真,不禁愣了愣,大笑:“哈哈哈!不过是个愿想罢了!”
“此灯何处买?”
“喏!”那人指了个方向。
“多谢!”祁知年爬起来就冲过去买灯,沿着河边跑的时候,才看到河边果然有许多人在放灯,只不过他方才待的地方相对较亮,人才会少。
走到最黑的地方,果然有好多花灯摊子,河边也挤满放灯的人,祁知年随眼缘挑了家买了朵腊梅花灯,也不问价钱,选了个最合心意的,幸好先前身上的钱袋子还在,付好钱,他便在小桌上,跟人家借了纸笔写心愿。
笔却高高悬起,半天落不下一笔。
他本来想写:愿祁淮不要娶静平郡主!
可是这万一被人看到,不又出事了吗……
祁知年拧起眉头,纠结了半天,落笔:愿他心想事成。
他还记得写的那幅对联,只愿祁淮心想事成,娶到世上最好的女子!
也只有最好的女子才配得上更好的祁淮!
写好,将纸笔还回去,祁知年将许愿纸压到灯蕊,卖灯的人往上滴了些蜡油,将一截大红色短短的小蜡烛黏在上头,点燃它,笑道:“祝小公子心愿皆成!”
“多谢!”
祁知年一手捧花灯,一手挡着风,护着小小火苗,小心翼翼走到河岸边。
他跪到雪面上,上半身几乎要贴着地面了,轻轻地,他将嫩黄色的花灯放在水面上,心中又默念几句,他的手缓缓松开,风将花灯送往水中央。
祁知年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把花灯吹翻。
正想着,便是一阵大风刮来,旁边哀嚎声此起彼伏,他亲眼所见,好多人的花灯都翻了!
他吓得往前伸手,想要把自己的灯再拿回来,却够不着了。
恨不得捶地!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
很快,他又发现,他的花灯,没有倒!
他的花灯在有条不紊地继续往花灯伸出飘去,水面上的涟漪仿佛那风吹起的褶皱,温柔地护送着他的花灯。
直到花灯到达正中央,那个预示着会心愿达成的地方。
祁淮能娶到天底下最好的人啦!
祁知年面上的笑容骤然绽放。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定能娶到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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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放手
静平郡主的侍卫共打伤八人,包括那卖灯的老头,最终她得到了那盏花灯。
拿在手中却也不过新鲜了一会儿,她抱怨:“这什么破灯,我当这儿多有趣,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在城中逛逛呢!”
侍女们还不知道回宫该怎么交代,一个个地不敢说话。
静平郡主瞧她们这样,生气:“怎么就怕成这样儿?!这可是在城外,又有谁认识我?即便有人认识我,我看谁敢把这件事捅到父亲与祖父那里去!就算有人捅过去,我不认,谁又敢说我!”
侍女们心中苦笑,只希望但愿如此。
静平郡主得意打量沿街的小摊,正要打道回府时,看到站在糖画摊前的祁淮。
那人站在灯下,如梦如画,与黑夜融为一体,却又如他头上那金冠,成为这片黑夜中唯一明亮的存在,静平郡主如此刁蛮之人,不禁也安静下来,脸色甚至在灯下缓缓变红。
侍女抬头一看,还真是英国公!
她们的脸色更苦,静平郡主却是自己整整衣裳,慢吞吞地一步一步挪上前,离祁淮还有两步时,蚊子哼哼:“表叔……”
方才静平郡主跟人打架的事儿,他身边的暗卫全部看得清清楚楚,祁知年不在的这会儿功夫,程渠都说了。
祁淮是觉着此事往后应当能用来做点文章,叫他们盯紧了那些与静平郡主打过架的每个人,旁的倒也没有多想,反而是有些耿耿于怀拐走小家伙的那位小娘子,若他没记错,不正是昨天见着的那个“青梅竹马”?
听人叫他“表叔”,他就知道是静平郡主,是太子与姜三娘的女儿。
祁淮极度厌恶姜家,压根不想搭理此人。
他毫无动静,静平郡主却当是自己声儿太小,再上前一步:“表叔!”
“……”祁淮心中无奈,不论怎么说,与宫中面上还保持着一派和乐,他也不能完全无视、羞辱这位郡主,他只好转身,戴上微笑面具。
祁淮只在亲近与信任之人面前展露真性情,旁人面前,他可以用笑容告诉你何为四季如春。
也只有程渠这样从小跟在祁淮身边的人才会一眼看出,他们国公爷对那位不知名小郎君也是成天笑,却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一个冷清至性的人,为你笑,多厉害,又是多么可怕!!
想到这里,程渠还又瞄了眼远处河边的祁知年。
这么一看,咦,那个小丫头不在了!祁知年正在走来!他正要提醒他们国公爷。
祁淮已经转过身,微微笑着看了眼静平郡主,倒是没有说话。
静平郡主的脸上霎时变得滚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有些不敢抬头看祁淮,她低下头,低声道:“表叔怎会在此……”
祁淮却适时地面露迷茫:“姑娘可是认错人了?”
“……”静平郡主不可置信地抬头,什么意思?!祁淮不认识她?!
她大步上前:“我,我是静——啊——”
后头突然有个孩童撞来,静平郡主眼看着就要往前扑,她本能控制住身体,却发现祁淮就在身前,心生一计,索性闭上眼直接往前撞。
祁淮快速后退几步,离她远远的,静平郡主心都凉了,若不是她的侍女扑过来抓住她,她今日非破相不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倒在地上,侍女扑到她身前给她做了垫子。
祁淮站在几步远外,声音关切而又温润:“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小心。”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静平郡主又羞又伤心,都没顾得上爬起来,趴在地上就是一顿哭。
程渠他们这些明卫暗卫都在心里大笑,见祁淮要往河对岸走去,程渠立即道:“国公爷,方才小郎君跑去买了个花灯放。”
“花灯?”祁淮当然也不知道花灯的说法。
程渠给他解释了一通,又道:“其实这些花灯压根到不了运河里去,您也知道下游往下不远处,那里还有面城墙堵着呢!”
确实,那城墙虽然下面有洞,却有特制的很密实的铁栏杆给堵着,完全不足以令那些花灯过去,这些花灯,也都是些哄人的玩意儿罢了。
祁淮已经看到河边那一团白,是蹲趴在雪面上的祁知年。
他想了想,直接带着程渠上了城墙,守卫不认识他,见到他的腰牌立即弯着腰请他过去,他从城墙的另一端下来,走到一棵常青树下,看向对岸还紧紧盯着水面看的祁知年。
祁知年的的双眼随着小小花灯移动,祁淮很快就锁定属于祁知年的那盏花灯。
花灯飘至传说中安全的中心地点,祁知年面上都是满足的笑容,整面河灯的光辉,全部落在他的双眼中。
一身雪白的他,好似那水中生出的精怪,天真诱人。
即便隔着这样的距离,祁淮还是不由看得怔住。
“国公爷,那灯来了。”程渠提醒他。
祁淮回过神,花灯已经绕了个弯,早就离开祁知年的视线,祁知年却还是虔诚地双手撑着雪面,眼巴巴地看着。
祁淮伸手就在树上掰下根树枝,直接走到城墙根处,待那花灯浮来,他也无需他人动手,亲手将那花灯捞过来,小小的一盏腊梅花灯就这么到了祁淮手中。
看到是腊梅花灯,祁淮都觉得好笑,看来是真的极喜欢腊梅的。
拔掉其中的小蜡烛,压着的是那被蜡油封住的小纸条。
祁淮毫不手软,也将那滴蜡油取出来,花灯递给程渠,他掰开凝固的蜡油,展开那张纸条。
“……”
愿他——他是谁?
小家伙心中原来还有个人?
祁淮不由冷笑,程渠缩缩脖子。
祁淮再看河岸对面,祁知年撑着雪面在慢吞吞地起身,许是腿麻了,起到一半又掉了回去,他在地上滚了半滚,祁淮是替他担心得不成,就怕他摔疼了,祁知年却是自己又爬了起来,翻过外面的大斗篷就看,发现没有碰脏,还拍拍自己心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祁淮是气也不好,笑也不好的,手上拿着那张纸条,视线却是再也无法离开那个小小身影。
祁知年走了两步,又忽地回来,再蹲下身,不知又在做什么?
祁知年是看着地上的雪,想到个主意,他蹲在雪面,抓了一团雪,揉成球,再用手轻轻往下按压,压扁后,手指在这里捏捏,那里再搓搓,掌心里很快多出片“花瓣”。
他从地上捡了根细细的枯树枝,小心地在上头画出枝叶脉络的纹路,依样一共做了五枚花瓣,最后将它们拼凑起来,固定好,再用枯树枝在正中心画上花蕊的纹路。
他将做好的一朵小小的“腊梅花”放在手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