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子祭酒
“……先别提了,”江熙沉净完面,“早膳不用了,我再睡会儿。”
管家吞吞吐吐道:“少爷,他的人约你见面。”
江熙沉心道他居然还不躲着,换个人早当鸵鸟了,心下复杂的理不清的情绪顿时翻涌而上:“不见,谁也不见。”
“那小的怎么回?”
“你说我病了,”江熙沉转身就要回去,心道这未免太矫情,显得他有多在意这点小事似的,也怕他以为是他自身的错,平添愧疚,“算了,你就说我忙,没空见。”
管家小心翼翼道:“可您之前多忙都见的,这借口……怕是也不容易信。”
江熙沉深吸一口气,那还要他怎样,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再差点么?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就说我现在不想见他,反正他的人我不见!”
管家应声快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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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他不见。”罗明一跑进屋就道。
原先坐着喝闷茶的薛景闲闻言腾得站起:“他是今天不见,还是以后都不见了?”
罗明愣住了:“属下也不知道,属下没问……”
“那你还不去问?!”
罗明呆了下,恍然地连应几声,忙又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道:“他们的人说不知道。”
薛景闲眼底郁色骤浓,咬着牙。
韩朔陶宪一头雾水地暗看向自家主子。
昨晚人跑出来后,一切都不对劲了。
陶宪忍不住怒道:“他不见就不见,合作关系,甩脸色给谁看呢!咱主子还要哄着他不成?”
“陶宪!”薛景闲斥道。
罗明向来圆滑聪明些:“主子非要见他,何不称有要事?”
薛景闲摇头:“要紧事还可以转告,他这话说绝了,想来至少这几天是绝不会见我。”他一时竟有些六神无主。
罗明宽慰道:“他那般聪慧冷静,你们就是闹了天大的矛盾,只要他还想和主子合作,过几日定会收拾好心情,一切照旧的,主子且放宽心,现在也别去触他霉头,让他好好想几天便是,若是几日后还不见,那到时候再说……”
薛景闲像是被戳中了,厉声道:“他想一切照旧我还不想呢!”
罗明愣道:“主子?”
“我非得见到他,就今天,”薛景闲冷冷道,“过两日就算见到了,他也是收拾好了,若无其事各种谎话来糊弄我。”
韩朔向来稳重,道:“可他知晓我等所在,我等并不知晓他所在,这可如何是好?”
薛景闲揉了揉眉心,这日子一天天过的,许多事都没空回想,这会儿忽然出了点变故,他才意识到,自己对那人倒是够亲近了,那人倒是处处防着他,什么也没告诉他。
的确如韩朔所说,想找都没得找。
相识这么久,竟是半点自身相关都没透露。
不过他那样的身份,瞒得严实点也无可厚非。
薛景闲暗磨着牙,越发躁郁。
他到底把自己当什么?
一个合作对象,一个可能的偷情炮友?
说不见就不见了,说踹了就踹了。
他倒是逍遥自在了,自己情何以堪?
薛景闲压下满腹心绪,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他。
怎么找他?
画舫楼?熙安楼?
不对。
他既然不想见他,就不会去他一下子就能想到的地方。
那还有什么地方,是他可能去,又觉得自己绝不会去的?
往昔相处一幕幕飞速闪过脑海,薛景闲脑海里渐渐冒出了几个去处。
“书铺、布铺,对,”薛景闲转头看向韩朔,“我一直买书的书铺,那是他的铺子,还有和进贡有牵扯的布铺,这两个着重找一下,其次,京城所有规模极大的店铺,都有可能是他的,都去找一下。”
第33章 不要说,不许说
一行人找了一白天,天都黑了,依然一无所获。
茶楼里,薛景闲阴沉着脸灌了口茶,果真是时运不济,雪上加霜。
找了一整天,主家没见到,倒是见到了三回江熙沉。
他烦,江熙沉也烦,江熙沉今天不知道什么毛病,一见他就冷嘲热讽。
罗明擦了把额上的热汗:“主子,是不是他用别的身份,所以我们才找不到?”
陶宪道:“那岂不是大海捞针?”
薛景闲眉头皱得越发紧,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忽然道:“或许方向完全错了,有一个地方不是大海捞针。”
众人一愣。
薛景闲起身:“你们都回去,我去趟画舫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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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楼里,管家在靡靡歌声中,覆到江熙沉耳畔:“少爷不是不想见他,怎会来画舫楼。”
江熙沉拨弄着算盘:“他才不会找我,找也想不到画舫楼。”
管家愣了下:“少爷英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看向对面跳舞唱歌的两位美人:“少爷算账,要不我叫他们下去?”
江熙沉并未抬头:“热热闹闹挺好,外头烦了,反而心定,你下去玩吧,走的时候叫你。”
管家应声,关上门便出去了。
两位美人看着对面戴着斗笠专心算着账、头也不抬的小公子,暗中对视一眼,神色间有些耻辱,可无奈他给的钱都能包她们一个月了。
有人推门进来,很快立到近前,江熙沉并未抬头:“不是叫出去么,还有什么事?”
对面人没吭声。
江熙沉停下了拨弄的动作,皱眉抬头,对上那人视线,蓦地站起,转头就走,却被薛景闲拦住了去路。
两位美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不明所以,薛景闲沉着脸道:“你们都出去。”
她们唯唯诺诺站起,就要出去。
江熙沉斥道:“不许出去。”
薛景闲:“出去!”
两位美人一缩脖子,不知为何这人声音威压如此强大,吓得登时就出去了。
江熙沉抬眸冷冷看他:“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的确,合作关系,他是丝毫没资格管他的事的。
薛景闲垂下眼帘,虽是挡住了他去路,却没有像以往肆无忌惮地看他:“你……你好点没?”
江熙沉不知为何也莫名其妙垂下眼帘,道:“我好得很,你扫了我兴致,我今儿忙,不想见,你闯进来,这可不合规矩,没这个理,你现在出去。”
薛景闲压根没听见,只问:“你……你是今天不见我,还是以后都不见我了?”
“我为什么要以后都不见你?”江熙沉咬牙抬头,逼自己直直瞧着他,“生意做的好好的,你的确是我最满意的,为什么不见?”
明明是安心的话,薛景闲却越发躁郁,俊脸微沉:“那你为什么今天不见我?”
江熙沉别过脸:“都这岁数了,互相弄得有些尴尬,我不能缓一缓过两天再粉饰太平?你总不能要求我时时刻刻没有情绪吧?”
薛景闲道:“……尴尬?”
“不然呢?”江熙沉声音有丝颤。
薛景闲只问:“你……你嫁人没有?”
此言一出,江熙沉心慌得越发厉害。
“你烦不烦?关你什么事?”江熙沉推开他,“你坏规矩,以后别这样,我累了,我回去了。”
江熙沉的手腕被人握住了,他蓦地低头,不知为何,以前他总握他,他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被他知晓了,温度忽然烫得心焦,密密麻麻的热意不受控地就爬上了脸:“干什么?知道了你还握!”
薛景闲只道:“你嫁人了没有?”
江熙沉实在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老揪着这点不放,他一向不是个温和脾性,竭力按捺着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是你该问的么?你冒犯到我了,我不想回答,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一切照旧,不用担心,不会影响你们,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我身份,我俩合作的事看来要放放——”
江熙沉被扯了下,身子一带,就被人圈在了怀里,抬头惊怒道:“你……”
眼前人忽然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江熙沉瞪大眼睛。
他漂亮秀气的眼眸里满是茫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外头靡靡之音不断,屋内烛火缱绻。
江熙沉的唇形姣好,光泽鲜润,薛景闲吻得很深,有君子的器重爱护,却也有贼子历时弥久的惦记。
唇与唇相贴,鼻息交融,四目相对,江熙沉终于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一双眼霎时染上薄红,浑身都在发抖:“你疯——唔。”
薛景闲修长的手臂用力,便把他又往身前一带,这下是贴得严丝合缝、不留罅隙、毫无龃龉了,也仿佛在告诉他,他没疯,他清醒得很,他知晓在他在干什么,男子陌生的气息渡了过来,薛景闲吻得更深了些,开始撬他牙关,唇柔软,却是浓重的侵略占有的姿态。
从未有人涉足的领地被人侵占,江熙沉猛地推开他,倒退好几步,脊背贴着墙壁:“你……”二十年来无人敢去触碰的壁垒被毫不犹豫地撬了,叫他净白如玉的肌肤上起了惊荡的红,他身体紧抵着身后,像是那是他唯一的倚靠。
他低下头,手足都无处安放,颤着声道:“……我就当你今晚不冷静,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以后别、别这样了。”
他像个依赖许久才发现认错父母的小兽,转头就走,门却先一步被死死关上了,“砰”地一声,断送了他所有退路。
“这都能不知道?”薛景闲道,“那我再吻一遍,你是不是也能再宽宏大量一下装作不知道?”
江熙沉怒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