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子祭酒
可是……
江熙沉脸色变幻莫测,咬牙道:“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也一无所知。”
管家纳闷道:“不知道就问啊,他又不是没长嘴。”
“……”
“少爷嫁给他,还省了解释身份的事情,时不等人,不管怎么样,您好歹问问,再磨蹭,他那样优秀的男子,别被旁人捷足先登了……”
“……”江熙沉捏紧指节,阴沉着脸,“你给我下去。”
管家缩了下脖子,麻溜地撤下去了。
江熙沉咬着牙,脸色红白一阵。
他连那话都不让他说,这会儿却突然跑过去淡定地问,你叫什么,你成婚了没有,你要不要娶我。
江熙沉想到那个场面,脸都无可遏制地窜起了火,想把脸遮住。
自己还是个二婚,娶他还要接下一屁股麻烦。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万一他骗他的,不是光棍,是个烂盖,家里妻妾成群,那他……
他情何以堪啊?这话问出去了,同意了……那简直是两只鸭子上架一团稀乱,没同意……以后得要多好的装傻本事才能继续合作?
江熙沉麻木不仁地立在那里。
袁保忽然跑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张请帖:“少爷,二皇子府上送来的。”
他没等到江熙沉应声,疑惑道:“少爷?少爷?”
江熙沉蓦地回神:“怎么了?”
袁保又说了一遍,心道少爷最近走神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江熙沉听清他说了什么,眉头乍然皱起,压下那事,接过袁保呈上来的请帖,扫了眼。
跟着袁保一道进来的管家凑过来瞧了一眼:“……古董?”
袁保道:“他们来的人说,他们王爷新得了几个稀世珍品,说是好物不能独占,连着往日收藏的也摆了出来,叫各家少爷公子千金过去品鉴赏玩一二,娱情同乐。”
江熙沉和管家神色都有些细微的古怪。
管家发话叫袁保下去,看向江熙沉,悄声道:“……稀世珍品,咱前几天卖出去的那几个?”
“……应该吧?”江熙沉尴尬道。
穷苦百姓每分钱都花在刀刃上,钱也看得紧。
富商权贵衣食无忧,在乎的就不是一点钱了,而是怎么叫日子过得松快惬意了,所以他们的钱最好赚,而赚他们的钱,古董奇珍这一块儿绝对是大头。
江熙沉四散在各地的人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打听、从各路人马手里购买这些玩意,它们有的是传家之宝,家传不下去了卖掉、有的是散落在外的前朝珍品,有的是陪葬之物,从盗墓贼手中购得。
这些东西集中在店铺里卖,太树大招风了,所以他都是走黑市的,前几日卖出去好几件,得了不少钱,他还说哪个出手这么阔绰,结果是……
管家道:“去么?”
江熙沉扶额道:“去,上次答应了三皇子,这次二皇子怎么也得去。”
管家也不敢再说先前的事了,只道:“那小的替少爷准备好衣服。”
江熙沉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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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江熙沉到时,才知晓这次古董赏玩会办的有多大,几乎整个京城的年轻公子千金都被请过来了。
会还未开始,人都在园中游玩赏花。园中这一块花团锦簇,摆的极其好看。
二皇子的府邸,比之三皇子富丽堂皇的风格,更雅致大气,小桥流水,文人风月。
萧承允于风花雪月上,一直都是京城的风向,萧承允玩上什么喜欢上什么了,京城就流行什么,萧承允夸过哪个文人、画师,那人的书法、绘画等立马水涨船高。
京中文人除去清高自傲的那一批,剩余的几乎都唯萧承允马首是瞻。
文人相轻,不知道才华技艺与萧承允齐名的赵云忱投了三皇子,是不是也是轻视二皇子的缘故,宁愿和个武夫同流合污,也不要同个文人勾心斗角。
萧承允被人众星捧月的迎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园中清压芙蕖、淡拟兰花,雅中透冷江熙沉。
他肌肤冷白泛光,眼眸垂着,心不在焉的,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立在亭中,便叫周遭一切黯然失色。
让人想将他永远锁在园中,日日一观亵玩。
众目睽睽之下,萧承允大步流星迎向江熙沉:“几番相邀,总算移步。”
江熙沉闻声回眸:“熙沉失礼,幸得王爷心胸宽广,不计前嫌。”
他声音清雅,柔中透着一丝别样的泠然气质,叫人心生好感之余丝毫不敢轻视怠慢,这副谦和中透着认真的神情,叫任何人都觉得被重视了,心情眨眼就好了起来。
萧承允对着他的面庞多瞧了几眼才收回视线,笑道:“这话说的,你也有你的难处。”
江熙沉道:“王爷宽宏大量。”
萧承尧道:“本王新得了几件珍宝,让你第一个瞧瞧。”
江熙沉愕然垂眸道:“熙沉惶恐。”
萧承允和煦笑道:“无碍,不必如此拘谨。”
江熙沉只得跟着进去,进了里屋,萧承允招呼众人退去,江熙沉惶恐地后撤了一步:“王爷……”
萧承允注意到他后撤的那一小步,似笑非笑道:“本王是有话要同你说,怎么,不放心本王?”
江熙沉:“……岂敢。”
萧承允一笑,摆摆手叫人下去了。
眼前是一整个搭起的宛若一面墙的架子,用的应当是乌云松然木,漂亮的很,上头错落地摆放着各色古董奇珍。
江熙沉慢萧承允几步,跟在他后头,萧承允道:“熙沉可识得?”
江熙沉摇摇头:“熙沉深居闺阁之中,从未见过此等奇珍异宝。”
萧承允眼中自得之色一闪而过:“这是本王花重金才购得的,没见过也不奇怪,不用自赧,那你父亲也没有收藏这些么?”
江熙沉摇头:“父亲是户部尚书,成日和银子打交道,说来惭愧,只爱银钱,这等风月之物,他是半点不懂的。”
“哦?”萧承允深看他一眼,“本王最不缺的就是银钱,本王想必比薛公子要和你父亲聊得来。”
“……”江熙沉心下淡定,全当没听懂,语气温顺,“那是自然。”
萧承允拿起架上一块圆形白玉,江熙沉看去,那块白玉中间有条裂缝,后来应当是被精工巧匠修复了,可中间依然有条肉眼可见的白纹,萧承允提着那块玉向他展示,回眸看向他:“你知道这块玉的故事么?”
江熙沉抬眸:“愿闻其详。”
萧承允道:“这块玉原先是一户人家的传家之宝,传了足足有十代,到了第十一代,老夫人有两个儿子,这块玉按规矩本该传给大儿子,可她更疼爱小儿子些,一时就有些游移不定,老夫人相信玉有灵气,于是叫它自己选,祷告后,扔下了签,结果签上是小儿子的名字,这块玉自己选择了小儿子。”
萧承允说到这儿,看向了江熙沉。
江熙沉袖中手陡然握紧了。
萧承允盯着他,眼眸漆黑,散发着幽幽的阴冷之气,笑道:“你知道它为什么后来有条裂缝吗?”
江熙沉故作颤声:“王爷……”
萧承允微微一笑:“因为这个大儿子不甘心,当夜就悄悄摔碎了这块价值连城的美玉……”
江熙沉作势就要跪下,萧承允先一步扶住了他两只手:“这是做什么?”
江熙沉浓密而长的鸦羽直颤:“熙沉有罪。”
萧承允眼底笑意深深,却没有一丝暖意,问:“何罪之有?”
江熙沉颤声道:“熙沉不该……不该……”
他头埋得深深的,面上一派惶然,就要告罪,萧承允忽然笑了:“说故事呢,怎么就吓到了。”
他将人稳稳拉起:“往后很多年,这大儿子也意识到了他当时之过,于是百般寻觅,终是觅得一巧匠,将之修复,也可谓是不计前嫌,宽宏大量,这才有了我等今日这一观。”
他将“不计前嫌”、“宽宏大量”说的尤其重。
江熙沉沉默着。
萧承允比萧承尧年纪大,大小儿子。
萧承允拉过他的手,将玉拍在了他手里:“美玉送美人,这玉,本王便送你了。”
江熙沉抬眸看萧承允:“王爷……”
萧承允望着那双惶恐畏惧惊吓暗藏的漂亮眼眸,心道果然对着这张脸,心情都好了,什么事儿都能宽恕几分,笑道:“玉有灵气,会择明主,收着吧。”
“熙沉……”江熙沉抬眸暗含乞求地看他。
“你不收,便是不给本王面子,”萧承允改了主意,直接从他手心拿起那块玉,稍稍靠近他一步,低头替他系在了腰间。
“王爷……”
萧承允脸冷了冷,动作粗鲁地扯了扯,将江熙沉拒绝的话都扯回喉咙,他含笑系紧,道,“出去同他们一道玩吧,你那未婚夫差不多是时候来了。”
江熙沉低眸敛去一切神色:“……是。”
江熙沉出去,刚走到门外,就听屋内萧承允低声道:“人都挑好了么?”
“只等王爷令下。”
“去吧,动作干净点,切莫打草惊蛇,查不到什么立马回来,本王现在还不想惹毛他。”
“是。”
江熙沉皱了下眉,谁又要倒霉了?他缓步走回园中。
他一出来,不少人都盯着他瞧,目光逐渐落到他的腰间。
江熙沉穿什么一直是京城风向,他出席任何宴席,都有的是人盯着他衣着配饰瞧,是以无数人注意到,他腰间原本不是这块玉。
二皇子之前叫他进去了。
不少人眼中妒忌之色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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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闲是和他名义上的大哥薛静远一起来的,一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女客和男客分坐两边,不少女客频频朝二人看去。
定南侯嫡出大少爷薛静远向来以样貌俊朗闻名,可站在薛景闲身侧却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