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子祭酒
管家心道你到底是要自己想想,还是要让薛公子想想。
江熙沉别过脸道:“他肯稀里糊涂娶,我还不肯稀里糊涂嫁呢,总之我一定会在成婚前把这笔糊涂账算清的,没说清肯定会退的。”
“那这离婚期都没几天了,嫁衣明天都要送过来了……你俩要退最好趁早,过两天请柬都要发下去了,红灯笼什么的也要挂起来了……”
“……”江熙沉扶额,“我过两天就去找他退婚。”
过了几秒,又改主意道:“我明天早上就去。”
管家轻轻地“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凑近道:“……那他万一来找你说不退了呢?那你还退不退啊?”
江熙沉忽然厉声道:“你怎么怎么多话啊!”
管家一缩脖子,不说话了,江熙沉从他手里扯过腰带,甩袖就往屋里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俨然是打定主意自己一个人去想去琢磨了。
屋子里,江熙沉坐在书桌前,举着那张信笺,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狗爬的字。
泼夫,你才是泼夫,你全家都是泼夫。
江熙沉就这样,你第一天认识吗?那你亲的是鬼吗?你亲的是泼夫,你跟泼夫说要做炮友。
不稀罕?江熙沉就稀罕你那鸡毛掸子头?
都是扮猪,你那是真猪,山猪,江熙沉至少还是个贤惠的第一美人。
江熙沉明天就穿一身你买不起的去退婚,江熙沉后天就要找新的公子,江熙沉大后天就要谈婚论嫁。
江熙沉才犯不着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江熙沉把皱巴巴的信笺揣回抽屉,拿起干净干燥的布抹了抹发梢,天热,头发这会儿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只微微有一点湿意,他也不想等全干了,到一边提起灯盏将里头的灯芯吹灭,脱了靴子上床,就要盖上锦被,屋里忽然传来轻轻地“嗒”一声,仿佛是什么落地的声音。
江熙沉立即抬手掀开帐幔,那里有扇顶窗没关,屋子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那人蒙着面,似乎是施展轻功眨眼靠近。
江熙沉在帐幔里看着那道高大的黑影:“薛景闲?”
那人身形一顿,过后似乎是饶有兴致地笑了声,二话不说翻身上榻,眨眼和江熙沉只有一条锦被的距离。
“薛景闲?”江熙沉往里靠了靠,借着窗户照进的一点微弱月光,看着同在一张榻上居高临下审视他的人。
那人身形极有压迫感,和薛景闲很像,眉眼看不真切,只知晓漆黑阴鸷,宛若在黑夜里锁死猎物随时准备玩弄的野兽,江熙沉皱了下眉。
“薛景闲,是不是你?”
那人倾身靠近,一把揽住了他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江熙沉蓦地抬眸。
萧承尧一笑,就要按着他的手跨坐到他身上,摸索着去解他衣服,下一秒,一把冰冷的匕首忽然抵住了他的脖颈。
眼前的美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跪坐在那儿,反手死死抵住他喉咙:“你是谁?”
萧承尧一惊,却不害怕,眼里兴味反而更盛:“薛景闲啊。”
匕首划破了他脖颈处的肌肤,他却不以为然,动若雷霆地就掐住了江熙沉的手腕,扭了一下,夺下匕首,把匕首扔了床,在江熙沉痛呼喊人前捂住了他的嘴。
江熙沉瞪着眼睛,手心冰凉。
萧承尧,刚那一声他听出来了。
萧承尧低笑一声:“听话,就是宠幸,不听话,就是先奸后杀,明白了么?”
江熙沉心突突直跳。
萧承尧是练武的奇才,武艺奇绝,他府上是养了不少高手,可根本不能和他匹敌,不然他也不可能出入他府于无人之境。
萧承尧也不可能是一个人来的,自己是床下还有信号弹,可动静一大……到时候萧承尧在人赶来前先拧断了他的脖子,或者就算人赶来了,颠倒黑白说他仙人跳,主动勾引他,又反咬他一口。
事实如何不重要,旁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大殷三皇子。
到时候他江熙沉怎么样无所谓,江府呢?皇家为了维护颜面,定然是会护着萧承尧的,若是扣了个污蔑皇子的罪名……
这个时候和萧承尧撕破脸皮……不,这不值得,太危险太被动了。
江熙沉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是江家少爷江熙沉,不是商人江熙沉,是贤惠胆小的江熙沉,吓破了胆的江熙沉。
不就是被萧承尧睡么?有什么大不了。
他一下子明白了那句善者择你而被迫从之。
萧承尧模样别人都觉得好,萧承尧妻妾多活不会差,萧承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皇子……
怎么着他都不亏。
江熙沉催眠着,喉头的恶心感依然让他吞咽困难,他竭力克制着,才没表现出来扫萧承尧的兴。
脑海里划过戴着银色面具的那人,江熙沉攥了下锦被。
自己不可能不识趣,他要命,怕疼,怕折辱,要江家,他就肯定会乖乖听话。
宠幸,萧承尧多半是要纳他入府的,就算萧承尧卑劣,要他这样还嫁给薛景闲,他以后也是萧承尧的人,萧承尧会时时出入薛府和他鬼混。
他自己也绝不可能再嫁给薛景闲,他膈应,萧承尧也是颗雷,会给薛景闲带去无数危险。
江熙沉脖颈绷紧,深吸了口气。
让你磨蹭,歪脖子树,江熙沉不等你了。
明明只有几息,江熙沉脑中却闪过无数念头。
眼前美人从最初的惊恐中醒转后,浑身微微发抖,眼眶通红,流下一滴泪来,却是没再挣扎,艰难地朝他眨了下眼。
萧承尧神色毫不意外,仿佛无数次见人这么被迫做出选择。
美人垂泪,越发多了几分楚楚可怜,他纤瘦的身子在细细发抖,像是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充满了未知和害怕,鬓发微乱,长睫湿润,泪珠无声地掉落,掉到萧承尧手背上,滚烫又破碎,却非但没激起人的怜爱之心,反倒唤醒了弥足而深的□□。
萧承尧喉间干燥,心下□□更甚,心道他可真是个宝贝,差点竟便宜薛景闲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薛景闲捷足先登,这个念头闪过,萧承尧眼底顿生阴沉,他刚才可是喊的薛景闲,居然暗中往来私通,贱人。
薛景闲那个狗东西竟然敢碰他的人。
萧承尧再没了耐性和抬举的怜惜,动作粗鲁地扯下帐幔,伸手就去扯江熙沉柔滑的腰带,下一秒,脑袋忽然被人从身后套住。
江熙沉脸上的泪珠一滞。
那人兜头就去拧他的脖子,死亡的危险前所未有的强烈,萧承尧瞬间反应过来,转身就钳制住了那人的手臂。
那人力气大得惊人,手臂轻轻一拖,萧承尧便已经被扯离了床榻,他这会儿已经扯下了遮住眼睛的衣袍,抽出腰间匕首就和那人打了起来。
二人顷刻之间已经过了十几招,两个都是绝顶高手,招招致命,卧房里一时花瓶碎裂,东西掉落,黑暗中一片狼藉。
声响似乎是传到了外面,爱面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人提着灯笼飞速跑向这边,黑暗中灯笼里的烛火摇动。
萧承尧公认的武功奇绝,却被那人打得节节败退,又过了几招,他被那人猛地踢中膝盖,跪倒在地。
“别打了!”江熙沉擦了把假惺惺的泪水,急道。
又过了几招,萧承尧惨叫,瘫倒在地上,就要反击,那人捏着萧承尧的腕,夺走他手里的匕首,反手就要划破他喉咙,江熙沉惊道:“别!”
薛景闲静看着眼前衣衫不整、锁骨外露、腰侧大敞的江熙沉,漆黑的眼眸里幽火跃动,郁色蔓延。
地上人已经疼晕了过去,江熙沉道:“是萧承尧!”
薛景闲盯了下地上已经厥过去的人,瞪大眼睛,立马丢了手里已经染血的匕首。
江熙沉望着外头越来越近的灯火,看都没看躺在地上的萧承尧一眼,直接从他身上越过跑过来道:“你快走!”
薛景闲嗤笑一声,扯下脸上蒙的黑布,坐了下来。
“薛景闲,”江熙沉看到他的举动,“狗日的,你干什么,快走啊!”
薛景闲看向地上的人:“我不知道他这么不经打,骨头断了。”
江熙沉吓了一大跳:“能接起来吗?”
“不能。”
江熙沉目眦欲裂:“废了??”
“对,跛了,”薛景闲挑衅一笑,“还想我跑吗?我跑了这责任就得你担。”
江熙沉大脑一片空白:“跛了那你还不快跑!!”
薛景闲怔然看着他,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笑慢慢消失了,漆黑深邃的眼里不知名的东西在涌动。
江熙沉见他还愣在原地:“你聋了吗?这会儿跟我墨迹?!这儿我处理!”
薛景闲坐下,懒洋洋地倚上椅背,甚至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不走。”
江熙沉一时怒急攻心,恨声道:“你打的是谁的腿,还不走?!”
薛景闲抬眸:“我走了你怎么办?”
江熙沉脸上的急色顿住了,怔然地看着他。
“他没死,醒了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打他的是我,不是你,我赖不掉,”薛景闲顿了顿,“更何况你还喊了我名字。”
“……”江熙沉石化了。
薛景闲不再倚着座椅,倾身朝他招招手。
“那个……我以为他是你……你们真的好像……对、对不起……我的错……”江熙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木木地走过去,立到了他跟前。
薛景闲坐在那儿,抬眸眼也不眨地盯着他,见他立在离自己还有几步远的地方,身子倾地更前,一把扯过他腰带。
江熙沉被波及,跌了过去,仅凭着一条腰带就将他扯到了近前,用两膝夹住他两腿,江熙沉愕然低头看他。
这还是他们互相知晓身份之后,第一次靠这么近,一站一坐。
薛景闲扯过他腰带两端,替他系了起来,系到最后,紧紧扯了一下收紧,拴得之紧,江熙沉腰侧都微微发疼。
薛景闲抬眸似笑非笑。
江熙沉愣了下,脸腾得红了起来,火烧一般。
薛景闲没再看他,望向门边。
一群人冲了进来,有江府的护院,也有萧承尧的侍卫。
第45章 萧景闲作
哪怕勒令了三缄其口,或许是动静太大,或许是这事太耸人听闻惊世骇俗,三皇子萧承尧在江府被打如今正昏迷不醒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而且越传越沸沸扬扬。
侍卫把人抬回了府上,太医院正在医治,所有的太医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