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宝乔
罗越临道:“假的可比真的能干多了,明明武功心计什么都不会,也不甚聪明,却有本事只靠美色就让太子为他神魂颠倒,还让宁远承也对他死心塌地,这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以后若由他来继承我的衣钵,何愁不能将青丹会发扬光大?”
他说着站了起来,立在御座前方,居高临下的扫视着殿内的一切,仿若是君王在俯瞰自己的江山一样,睥睨万物,唯我独尊。
云致雨以前看罗越临,就如同看天上的神祗一样,敬畏而钦佩,可现在再看时,却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凡人,被欲壑难填的偏执贪念迷惑了心神,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下去吧。”
罗越临看了眼他灰败的脸色,不以为然的拂袖转身,朝内殿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与其有空操心你的儿时朋友,不如先为自己以后的解药好好筹谋一下,若是后面的差事出了丁点岔子,你可就要生不如死了。”
云致雨僵硬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知道罗越临的背影消失在内殿重重的纱幔之后,再也看不到半点影子,他才把刚才一直微躬的腰板缓缓的挺直,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如晦如深。
望着地上还在昏睡不醒一无所知的皇帝,他的眼睛眯了眯,憋不住狠狠的啐了口。
“蠢货。”
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
与月色相映衬的,是底下一派张灯结彩吹拉弹唱,人声鼎沸的喜气之景。
自从乐之俞出走后,无忧谷就冷冷清清的,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了。
杨夫人以往为了给乐之俞娶妻做准备,攒了一堆婚嫁办喜事的好东西,虽然最后儿媳妇没娶成,但现在拿来用在儿子与秦知亦的定亲宴上,也算是物尽其用,没白费了她的一番功夫。
乐之俞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袍,头戴赤金冠,腰系宝石带,肤白胜雪,唇红似樱,美得难描难画。
但他却觉得,还是秦知亦更加的好看。
跟以往不是一身黑就是一身白的打扮的不同,秦知亦今天格外应景的穿了件大红的衣裳,就好似高山雪岭上开出了朵国色天香的牡丹,把往日清冷淡漠的眉眼也变得生动鲜活了起来,勾得人心痒难耐,想要摘了朵牡丹花放在唇间好好的一亲芳泽。
乐之俞越看心里越美,还没喝上两杯酒,倒已经好似醉得有点晕晕乎乎的了,赖在秦知亦身边,跟没了骨头样的窝在他怀里,兴奋的告诉他刚上的哪道菜好吃,那盅汤最鲜,时不时的又贴到他耳边说悄悄话,笑的两眸弯弯,见牙不见眼。
“秦哥哥,你快尝尝这个!”
他指着侍从新送上来的一盘点心高兴的说道:“这个桂花糖蒸栗粉糕可甜了,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
秦知亦果真拿了块浅浅的咬了口。
“怎么样?是不是甜而不腻,特别好吃?这里面加的桂花可是我下午亲手摘的哦!”乐之俞邀功似的,在他怀中扬着笑脸问道。
“嗯。”
秦知亦点头,把手中的糕点递到了乐之俞的唇边,让他也咬了口。
“是很好吃,不过,我尝过更甜而不腻的东西,比这个还要好吃千百倍。”
“不可能。”
乐之俞嘴里塞着甜糕,声音含含糊糊的,很不服气。
“是什么?”
秦知亦眉眼含笑,当着满堂众人的面儿,慢条斯理的在乐之俞嫣红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是你啊。”
第86章
秦知亦抱着乐之俞进房间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
他们长居在无忧谷中,远离世俗,淳朴而热情,并不会因为乐之俞喜欢上了男人就对他抱有异样的眼光,反而觉得自家少主和这位秦公子恩爱又般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发自内心的在为乐之俞高兴。
只有苏一,在欢乐的人群中拿着袖子偷偷的抹眼泪。
“你这是干什么?”
苏二没好气的推了下他的肩膀。
“大喜的日子,在这儿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别管我。”
苏一一边抹着泪一边感慨万千的说道:“少主在我心里还是个小孩子呢,没想到眨眼一晃都要嫁人了,咱们当初出谷的时候哪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啊,你们都觉得是他高攀了太子殿下,可我还怕将来太子三妻四妾的,让少主受委屈呢!”
“什么嫁人?这儿是无忧谷,你就当是太子入赘伺候咱们少主,这样想是不是能舒服点?”
苏二安慰了两句,又把视线投到了已经合上的新房门口,扬了扬下巴,很是自信的样子。
“秦公子不会让少主受委屈的,我看人一向很准,你放心好了。”
“快拉倒吧。”
苏一揉了揉鼻子,哼道:“你看人要是准,当初也不会被那个暗娼骗钱骗心了。”
苏二冷不防的被揭了伤疤,气得扬手要打。
“嘿,你找揍是不是?”
苏一脖子缩了缩,抱着头就往旁边躲,可苏二的手举了半天,巴掌却是迟迟都没落下来。
他看着苏一脸上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泪痕,嘴巴动了动,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可现在连夫人都松了口,木已成舟,担心也没用了,少主不可能永远都是被人保护的小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是福是祸,是缘还是孽,只能让他自己去经历了。”
大约是为了平息心里对儿子没娶上新妇的怨念,杨夫人除了把家宴办成了喜宴,连同乐之俞的房间都陈设一新,布置得犹如洞房花烛一般,该有的东西一样没少,包括撒在床上的桂圆花生等寓意生子的干果等物。
换了别个多心的,估计要胡思乱想杨夫人这是不是故意来添堵,但乐之俞完全不介意,被秦知亦放上去后,还高高兴兴从身后捞了个红枣塞进嘴里,笑眯眯的叼着拿去逗秦知亦,含含糊糊的说道:“要不要来尝尝,我与枣子孰甜?”
秦知亦看着他因为喝了酒而泛着绯红的漂亮脸颊,眸子深深沉沉的,并未答话,直接俯下身去,吻住了他软软的唇瓣。
这个吻来势汹汹,席卷了一切,不但尝到了乐之俞嘴里的甜枣,还把他的唇齿间也给好好品尝了个遍,最后亲得他舌尖发麻,脑子都晕晕沉沉的,才终于是放过了他,稍稍抬头,慢条斯理的将嘴里的枣核吐在了掌心里。
“果然很甜。”
秦知亦的声音轻缓又微哑,带着愉悦的笑意,随手又拿起枕边的一粒桂圆。
“要不,再尝尝这个?”
乐之俞胸口还在起伏着,连气都没缓过来,再不敢瞎撩拨,慌得连忙摇头。
“不,不,这个不甜的,不要尝了······”
他还未说完,秦知亦已经又凑了过来,顺着他的唇边一点点的亲到耳垂,温热的气息在乐之俞的脸旁蔓延到了脖颈,酥麻得让他浑身的筋骨都彻底软了下来,像块甜腻腻的糯米糖糕似的,诱惑着人越尝越停不下来。
身上有凉意传来,是秦知亦挑开了他的衣带,修长的手指正顺着他的锁骨缓缓的往下移动,仿若燎原的火种,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滚烫的战栗。
冷与热的奇异感觉交错刺激着乐之俞,让他已不能自持,便是再迟钝,这会子也明白了,秦知亦想对他做什么。
他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就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害怕。
“秦哥哥,我听说这种事情头一次都是很疼的,就算是男子,也一样逃不过去,是不是真的啊?”
秦知亦在他的白嫩的耳垂上轻轻咬了口,低低的开口。
“你要是怕了,那我就停下。”
乐之俞当然不会承认的自己怕了,箭在弦上,哪还有回头的道理?他别的事什么都做不好,难道连这个都做不好吗?
“谁说我怕了?”
他心一横,双眸亮晶晶的望着秦知亦,把手朝两边摊开,摆出副任君采劼的模样来,正气凛然的说了句。
“来吧!别客气!”
如此破坏气氛的话,估计也只有乐之俞说出来,才会可爱得让人更加的抑制不住心里的冲动,想要好好的“不客气”一下。
“好啊。”
秦知亦嘴角微勾,覆身而上,重新吻住了他。
“这可是你说的。”
花好月圆,水到渠成。
杨夫人散席后在回去的路上,远远的看见了站在九曲桥上的宁远承。
他双手伏在竹制的栏杆上,似乎是借着月色观赏水中游来游去的锦鲤群,许久连身子动都没动一下,孤零零的,看起来分外的冷清寂寞。
“宁将军。”
杨夫人走上前,站在了他旁边。
“怎么在席间不见你,却一个人躲在这里?是不喜欢热闹吗?”
宁远承像是发呆被惊醒了一样,猛的抬起头来,看见是杨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是不喜欢热闹,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俊逸硬朗的面容上有些惆怅,像是隐藏着重重的心事不可言说。
“宁将军,你······”
杨夫人没忍住,还是把之前就憋了许久的那句话问了出来。
“你不会是也喜欢我儿子吧?所以才暗自神伤,不愿去入席?”
宁远承眼睛睁大了下,似乎是想否认,但不知为何又没开口,沉默了半响后,说道:“夫人,我性子直,不会拐弯抹角,有句极为煞风景的话想来问问夫人,希望您不要介意。”
杨夫人本就是直爽之人,闻言便点了点头。
“请说。”
宁远承把手从栏杆上放了下来,站直了身子,语气很是认真。
“我知道夫人是个有见识有前景的人,您押宝在太子身上自然是有您的道理,可您也该知道,太子此行并非就是稳操胜券,您在此时给他们办这定亲宴,实则对太子没有什么约束力,反而会让小俞在这份感情里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万一太子败了丢了性命,那小俞可怎么办?只怕到时他不死也疯啊。”
杨夫人也没想到宁远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微微惊讶过后,却是淡然的笑了笑。
“宁将军英勇善战,威名远播,我也曾听闻过,很是钦佩,却没想到心思也这般细腻,我儿子能交到你这样真心为他着想的朋友,确实是他的福气。”
她说着把视线也投向了刚才宁远承看过的那片水面上,语气悠悠远远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想看他开心些,就算有万千变数,把这一切都化作镜中花水中月,至少他也曾拥有过,至于将来是死还是疯,是两看相厌还是快活美满,都是他的命吧,我作为一个母亲,能为他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
宁远承听了杨夫人的回答,眼睛垂了下来,默默的跟着一同看向了水里的鱼,半响,才沉沉的开口。
“小俞有您这样的母亲,已经是天生的好命了, 我自小父母双亡,从会吃饭起就会拿刀,在尸山血海里打滚长大,什么都得靠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骨肉相连,舐犊情深的亲情,若是有来生,但愿我也能投胎到如他这般的好人家,得您这样一位好母亲,那才是没有枉活这一生。”
杨夫人看似冷漠严厉,但其实心肠软得很,尤其是她还对宁远承的印象很好,见他如此说心里自然是有些怜悯,更加之有替秦知亦拉拢这位岭西将军的念头,想了想便道:“宁将军若不嫌弃,便拜我做干娘吧,以后这无忧谷也是你的家,我自会交代下去,这里的人待你如同待少主,从此你想来便来,就当是回家一样。”
“真的吗?”
宁远承的眼睛瞬时亮了起来,眉目间的郁色一扫而光,似是激动又似感激,二话不说就要给杨夫人跪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