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念永安
我下意识伸手去捉,却只捉了一个空。
……
有了瞳瞳的灵力,我稍微缓过一些来,稍微又有了些许的气力去助我的孩儿降世。
但是不够,我的腹中就好像存在着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吸去了我所有的灵力和生机。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血流得越来越多,身上的温度随着血液一同离开我的身体,我手脚冰凉,力气耗尽,可我的孩儿却依然出不来。
“啊——”
谁……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救命啊,救命啊!
我虚弱地喘息,双眼死不瞑目那样地睁大了,手指抓进地里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抓痕。
被浓重的血腥味引来的莽荒妖兽在阵法湖泊周围咆哮盘旋,有妖兽潜入湖底咬住了我藏身的那只白贝,我挣扎地翻了翻身,挤出灵力去控制白贝开启防御:“滚开!滚开!”
那妖兽吃痛,松开白贝。
白贝落在湖泊的岸上,彻底暴露在天光里。
被血气引来的妖兽兴奋地围住了白贝,不断地用它们庞大的妖身撞击着用来保护白贝的结界,企图将我与我的孩儿吞吃入腹。
洛无尘设下的结界在这群妖兽的连番撞击下,像是随时都会到达崩溃的边缘。
身下的血越流越多,我的面色白如金纸,身体因为疼痛而痉挛抽搐。
我这一生汲汲营营,所求不过是为了留住一二能够为我所有的东西。
可我,总是留不住。
我什么都留不住。
我等不到柳暗花明,等不到苦尽甘来。
我的手指在地上痛苦地抓紧,指骨绷紧,十指的指甲根根翻折开裂,在地上抓出道道带血的抓痕。
我不记得这样的痛苦究竟持续了多久,或许耗了我大半辈子也说不定。
“啊——”
像是被劈成了两半,凉意深入我的四肢百骸,我浑身是血,瘫在血泊之中。
我听见一声微弱的啼哭。
孩子出世了。
我的心放了下来,视线开始涣散,所感知到的一切变得模糊,身体却轻盈得不像话,好似被包裹在什么柔软的东西里,所有的痛苦都被隔离在外。
好累……
好困……
好想……就这样……沉沉睡去。
“晚晚,晚晚……”洛无尘带着一身浓重血气,将我抱在怀中。
我废力地睁开眼睛,涣散的视线凝聚了许久,才将他看清。
洛无尘头发都披散着,白如新雪的衣袍沾满了血污,他脸色煞白,眼眶却红得惊人。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
我想说,你怎么才来啊?
怎么……这么狼狈?
我感觉自己有好多话要同他说,可我又不知从何说起,到现在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最终,我只虚弱地唤了他一声:“洛……无尘……”
“是我,我来迟了,”洛无尘小心翼翼地抱着我,将仙露喂到我的口中,充沛精纯的灵力沿着我的筋脉扩散到我的四肢百骸。
可我的丹田却好似变成了筛子,进入其中的灵力很快就漏得干干净净。
洛无尘也察觉到我的情况,他握住我的手,不停歇地往我的体内输送灵力。
我消耗一分,他便给我十分,终于,我勉强恢复了一点气力。
我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抓住他的袖子,劝他:“不用为我空耗灵力了……”
“不是空耗。”洛无尘不肯听,仍是往我的身体不断地送来灵力,吊住我最后一口气。
我听见了孩子的哭声,细小得像是猫仔在叫。
“孩子……”我想看一看它,可我没有力气,“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孩,”洛无尘只匆匆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专注地凝视着我:“像你。”
“男孩呀……让我看看他。”
洛无尘把孩子抱到我的身前,“你看,孩子很好。”
我虚弱的,心满意足的笑了一下:“真好。”
把我痛的死去活来,千辛万苦生下来,却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只。
他怎么那么小,他还那么小……
可我却没办法看着他长大了。
诞子耗尽了我所有的灵力,也耗空了我所有的生机。
“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我道。
“长安……谢长安。”
我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一世无忧,不要像我这样坎坷。
太苦了。
我抓紧了洛无尘的衣袖,气若游丝地祈求道:“我知道……是我恬不知耻,可我……求你,求剑尊……保住我孩儿的性命……”
“好,好……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谢谢你……”我眼中微微亮起一点黯淡的光,“如此,我……”我便放心了。
“晚晚,你先不要说话,”洛无尘眸中红意浓郁欲滴,他看着我,眼神里的痛苦如浓郁的雾气几乎能够凝结成水珠落下雨来,“我带你去疗伤,你不会有事的……”
听到他的话,我微微弯起唇角,“好……”
身体愈发得轻了,我感觉自己好似飘在空中,我听见有谁发出一声绝望的,近乎嘶鸣的低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低头去看,看见洛无尘紧紧抱着一具浑身血污的魅魔尸体,头发变作了全白。
所爱之人身死,无情道俱毁,他,入魔了。
第108章 长安“娘亲,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知道,我又在做梦了。
梦里,我好像变成一个不足别人大腿高的小孩子,抱着一柄剑嘿咻嘿咻地练剑。
练着练着,我就长大了,腰被一双手扣着,心跳得极快,不知是因为练了太久的剑还是因为什么。
“晚晚,”扶着我的那人声音平稳,像一捧冰落在湖面,“静心。”
他让我静心,可我的心跳得反而更快了。
扑通扑通扑通……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梦见这个人了。
每一次不是我背对着他,就是他背对着我。
要么只看见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要么就只看见他长身鹤立的颀长背影。
我的心里好奇死了,抓心挠肺的痒,白天想,夜里也想,徐方来笑我思春,他说我是孤寡太久,做梦也要捏造一个“情郎”私会。
“死断袖,你要是喜欢男人,可千万别打我的主意啊。”徐方来嘲笑了我以后,正儿八经的警告我:“我会吐的,真的。”
“滚滚滚,谁瞧得上你呀。”我深觉自己的审美遭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他暴揍了一顿。
但说真的,对于梦里的那个“情郎”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他一定长得非常好看,徐方来那死胖子再投一百次胎都比不上的好看。
能被我瞧上的,肯定哪哪都是出类拔萃的。
关于这点,我信心十足。
但一直没能看见庐山真面目,我的心底深处还是有一点发虚,万一要是真和徐方来那张臭嘴说的那样……不不不不,肯定不会的。
不论如何,这一次,我一定要看清楚他长什么模样。
许是执念深到了梦里,我第一次在梦境里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控制的能力。
嘿。
我心头一喜,猛地回过头去——
“谢晚!谢晚——”
我只来得及看见那人下颌的一小截曲线,梦就醒了。
干!
我躺在床上,干瞪着眼睛。
失策了啊,忘记“情郎”个子比我高了。
房门被拍得震天响,门外的王八蛋寻仇一样的叫着我的名字,喊我开门,把我所剩无几入睡的氛围搅和得一干二净。
“开门开门!狗日的谢晚快开门!”
“啧,”我揉了一把头发,晃晃荡荡的去开门,“来了来了。”
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光线一下子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