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攀月亮
……
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柳玉从文南那里拿到了足足三十吊钱。
普济医馆空了许久的药材柜子终于有所填充,文南那张焦虑了许多天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他问柳玉:“这些就是全部的药材了吗?”
“我家里还有,只是还没处理。”柳玉答。
“处理完了一起拿来吧。”文南说,“马上要到年底了,桐溪县的管理会比平常严上许多,你进出都没那么方便,而且最近县上发生了不少事,你下次来后,就等年后再来了。”
柳玉点头:“好。”
“对了,要是药材太多了的话你就雇一辆车和一个人帮你,费用我们这里报销。”
“好的。”
话刚说完,就有一个婆子领着一个小丫头进来,文南见状,便去招呼她们了。
柳玉把空下来的布袋全部塞进大竹筐里,背起竹筐,转头对宋殊禹说:“甄大哥,我们走了,去第三集 市给你看看衣裳。”
宋殊禹应了一声,跟着柳玉走出普济医馆。
谁知刚走出去,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哟,我说瞧着眼熟,又是你啊。”拦路之人正是隔壁邵氏医馆的胡为,他脸上挂着不屑的表情,鄙夷地看了眼柳玉背着的竹筐,“又来卖药材了?”
柳玉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人,他拉起宋殊禹的手,准备绕开胡为。
可胡为存了心地和他作对,他往左,胡为也往左,他往右,胡为也往右,硬是把他前面的路挡得结结实实。
柳玉停住脚步,有些生气地皱起眉头:“你让让。”
“我凭什么让?这条路是你修的吗?你说让就让?”胡为两手叉腰,理直气壮。
柳玉从没见过如此无赖的人,气道:“你挡着我的路了。”
“怎么就是我挡着你的路了?我还说是你挡着我的路了呢!”胡为下巴扬得老高,用鼻孔冲着柳玉,说起话来那叫一个阴阳怪气,“我说普济医馆怎么有药材了,原来是你卖给他们那些药材,怎么着?打不了我们邵氏医馆的主意,就把目标瞄准了普济医馆?”
柳玉嘴笨,最不会吵架了,面对胡为这种牙尖嘴利的人,他只会红着脸干着急。
他不想和胡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惹得别人看笑话不说,还有可能给普济医馆和文南添麻烦,最重要的是宋殊禹的身份比较特殊。
于是他想继续绕过胡为离开。
然而胡为压根不放他走。
“也是,你这种散农东拼西凑搜集来的药材,也就配卖给普济医馆那种没名没姓的小医馆了。”
胡为嗓门大,不一会儿就吸引来了一些围观群众,连医馆里正在为婆子抓药的文南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柳玉见文南快步走了出来,心里着急,重新拉起宋殊禹的手要往相反的方向走。
结果这次是宋殊禹站着不动了。
柳玉诧异回头:“甄大哥?”
宋殊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安慰,随后挣开他的手,迈开步子走向胡为,他身高腿长,仅用一步半便走到了胡为面前。
胡为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宋殊禹,只见宋殊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浓密的长睫下是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眸,在阳光下呈很淡的琥珀色。
不知为何,明明这个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叫胡为心里突然有些犯怵。
不得不说,身量高了真的很唬人。
胡为下意识后退两步,故作大声地说:“你、你靠这么近干什么?你以为你高我就怕你吗?”
柳玉也走上来拽了下宋殊禹的衣服:“甄大哥,我们快走吧……”
这里人太多了。
宋殊禹回头,不答反问:“你上次说你被邵氏医馆的伙计赶出来,那个伙计就是他?”
“啊?”柳玉不明所以,但还是微微点头,“嗯。”
胡为一听这话,似乎明白了什么,霎时提了气势,横眉瞪眼地开口:“好啊,你回去打小报告了?所以他就是你找来的帮凶——”
话音未落,宋殊禹一拳打在胡为脸上。
胡为的声调瞬间上扬,变成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柳玉当场吓呆,怔怔望向双手捂着鼻子踉跄后退的胡为,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胡为的指缝间涌出来。
此时文南已经跑到柳玉身旁,他震惊的目光在胡为和宋殊禹之间不断徘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画面。
只有宋殊禹面不改色,依然身形挺拔地站在原地,仿佛方才揍了胡为的人不是他一般。
稍作停顿,他抬脚走向胡为。
胡为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血液啪嗒啪嗒地往地上落,沿着他后退的路洒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线,他这下是真的怕了,哭着求饶:“别别别,大哥饶命,我错了,我嘴贱,我该死……”
宋殊禹向他靠近的脚步并未停下,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冷,甚至笼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戾气。
胡为双腿发软,加上疼痛难忍,一屁股栽到地上,他绝望地仰视着步步逼近的宋殊禹,声音越来越低:“大哥饶命啊……”
突然,围观人群从中散开,两个华冠丽服的人在几个随从的拥簇下走近,其中一个随从厉声喝道:“都围在邵氏医馆外面干什么?还不给我散开!”
随之响起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怎么回事?有人敢在我们邵氏医馆外面闹事?”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威胁你说我敢不敢(1更)
柳玉听清了那是邵文鸿的声音,他脸色发白,赶紧上前拽起宋殊禹的手,匆忙把宋殊禹往人群外面拉。
这件事不能闹大。
而且邵文鸿在桐溪县有权有势,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
这次宋殊禹没有挣扎,任由柳玉拽着他走。
可邵文鸿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一见他们要走,便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扬声命令几个随从:“诶诶诶,那两个人走什么?把他们给我拦下来!”
“是!”
随从们都长得人高马大,齐刷刷地往柳玉和宋殊禹的面前一站,就跟顷刻间围起了一堵墙似的。
柳玉脚步一停,目光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壮汉,拽着宋殊禹的手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难免觉得害怕,悄悄咽了口唾沫,背脊也紧绷成了一根拉开的弦。
倘若这件事闹大,肯定对他和宋殊禹都没有好处。
尤其是宋殊禹——
柳玉眼睫轻轻抖动,不知想到什么,他松开了拽着宋殊禹的手。
“甄大哥,你先走。”柳玉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一走我就拦住他们,我力气大,能拖延上一会儿。”
宋殊禹没动。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宋殊禹的声音响起:“那你呢?”
“我是玉潭村人,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简而言之,即便那些人找茬,也不会拿他身份的事做文章。
只是那些人具体会做什么就说不好了。
可宋殊禹仍旧没动。
柳玉听见胡为叽叽喳喳告状的说话声以及邵文鸿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心里越来越着急:“甄大哥?”
见宋殊禹始终不动,柳玉心下一横,咬牙便要将拦路的随从推开,就在这时,一只手牵住了他的手。
他愣了下。
低头看去——
是宋殊禹的手。
与此同时,怒火冲冠的邵文鸿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冷不丁瞧见柳玉的脸,邵文鸿愤怒的表情霎时凝固。
“柳玉?”邵文鸿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又惊又喜地说,“是你!”
满脸是血的胡为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在柳玉和宋殊禹之间指来指去:“二少,他们不仅把我打成这样,还在二少的医馆门外闹事,现在二少一来,他们就急着走,二少可不能让他们走掉啊!”
说完,又听哎哟一声。
邵文鸿直接把折扇敲在了胡为的脑袋上。
“到底是谁在闹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邵文鸿说,“绝对又是你在挑事,还想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
胡为不可置信地看着邵文鸿:“二少……”
邵文鸿毫不废话,当即一脚踹在胡为的屁股上:“还不快给人道歉!”
“二少,我冤枉啊!”胡为脑袋痛、屁股痛、鼻子更是痛得好像要裂开了,他还以为来了靠山,结果这个靠山是别人的靠山!
“你还好意思说冤枉?”邵文鸿冷冷一笑,用折扇指着柳玉说,“他是我朋友,他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
胡为:“……”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话是卲二公子会说的话?那两个人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乡下来的,怎么可能成为卲二公子的朋友?
可惜邵文鸿根本不给胡为反应的机会,见胡为不动,又是一脚踹去:“赶紧道歉!”
胡为一个没站稳,被踹得跪趴在地,脸上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地上滴落,他百思不得其解,胸腔里涌动着不甘和愤恨,又在最后全部化为害怕和卑微。
“小人知错,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哥,还望大哥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
话未说完,便被邵文鸿一脚踹开:“滚回去!”
“是是是……”胡为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医馆。
几个随从以及邵氏医馆的其他伙计得到吩咐,连忙疏散人群,在他们的驱赶下,围观路人很快就散开了。
邵文鸿回到柳玉面前,关切地询问道:“你没事吧?”
柳玉还是头一次瞧见邵文鸿如此暴力的时候,已经被吓得一愣一愣,他睁大眼睛,连话都不敢说。
邵文鸿把柳玉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见柳玉没事,顿时露出笑容:“是我管教我们医馆的伙计不当,让他冒犯到了你,正好眼下到了饭点,不如我请你吃个便饭,就当是赔罪了。”
闻言,柳玉用力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