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识 第3章

作者:莲卿 标签: HE 古代架空

德妃脸色阴晴不定,这孩子在她收养之前就是出了名的难以管教,自己当时以为不过是他那个出身罪臣之家的娘不会教养,还满怀期待地能教出个堪当大任的,可谁知高长风长的一脸聪明相,却是个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怪只怪他打根儿里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主儿。

但此刻的德妃心中只剩庆幸,自己得了儿子自然不希望有人与他相争,但又不能对其不管不顾,时不时训斥几句做些表面功夫,总不好让人说自己得了孩子便弃了他。

“那个小太监是怎么回事。”

高长风闻言便跪得正了些,一个头磕下去,

“瞒了母妃是儿臣的错,但儿臣也也不是全然说了谎,儿臣之前就在御花园中遇到他时就觉得他会玩儿,当时便有心召他来伺候。”

“后来听说了这事本不想管,可儿臣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玩儿的小太监了,便借了母妃的名号。”高长风乐得直打颤,“母妃您不知那些太监们一听说是您同意的,各个儿吓得是屁滚尿流,腿肚子都直打哆嗦,那喜公公再如何不还是把人乖乖送回来了。”

高长风几乎不给人说话的机会,一阵噼里啪啦地往外倒,让德妃又有些头痛,

“今后凡事要记得先于本宫商量,不过你如今也大了,身边是得有几个得力的人伺候着。”说着,德妃微微抬了下头,小蝉便将一直候在门口的二人叫了进来,

“这两个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今后便跟着你。”德妃的语气由柔转厉,“还不见过四殿下。”

二人连忙冲着高长风磕头,

“奴才陈大、奴才陈二见过四殿下!”

高长风万万没想到德妃叫他来竟是为这样的事,当初找了各种借口将养他长大的嬷嬷送出了宫,后又称七皇子出生缺人伺候调走了他身边的两名宫女,若不是司夜他们不敢轻易招惹,身边怕是一个人都不会给他留下。

本来这倒是自在,可如今又突然指人来,怕不是又要防着他,可高长风的脸上丝毫没有出现不快的情绪,反倒是拍手称快,

“司夜是个闷葫芦,儿臣早就嫌他无聊了,还是母妃思虑周到!”

“你喜欢就好,你二人今后要好生伺候着,事事都要以殿下为重,绝不可生二心。”

陈大陈二磕着头连表忠心,出了正殿,高长风走在前面,二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一想到今后身边多了两个监视自己的人,他的脸色再难以维持。

高长风快步踏进殿内,斜靠在软榻上的叶时雨眼睛一亮正打算起身跪拜,却看见他脸色阴郁,身后还跟着两个不认识的太监,一时间慌了神。

无人在是一回事,有了外人来,他一个奴才还躺在主子的软榻上那成何体统,叶时雨挣扎着起来,身子一歪从榻上滚了下来,疼得是龇牙咧嘴,却赶在高长风出声前伏地喊道,

“奴才一时糊涂,看着这软靠甚是舒服便偷偷爬了上去,求殿下责罚!”

高长风一怔,他对叶时雨的反应甚是意外,但也仅仅一瞬的愣神,高长风随即怒道,

“我召你来是伺候我的,你倒享起福来了,若不是看你还有伤,我早就一脚把你踹出去了,快滚!”

叶时雨忍着痛退了出去,暂且去了殿旁耳房,高长风气呼呼地坐在榻上,一把将软靠掀到了地上。

阶下二人面面相觑,陈大壮着胆子上前了半步,

“那小奴才年纪尚幼,又是打下头来的不懂规矩,殿下可别气坏了身子。”

高长风脸色稍霁,问道,

“你二人多大了,从哪儿过来的。”

“奴才二十一,这是奴才的弟弟今年一十九。”陈大继续道,“奴才们原是在齐太妃宫里的,自打年初太妃仙逝便一直在库房里当差。”

“原来是伺候过太妃的,那必定稳妥,还是母妃想得周到。”高长风心中虽不愿,但也知他二人一时得罪不得,“我房里一直缺个管事太监,我看你甚好。”

叶时雨缩在耳房门边,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虽不太真切但也听出了一些端倪,刚打算返回屋内,一转头却见司夜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背后,叶时雨吓得差点儿惊叫出声,

“大人。”

“若有二心,那我会直接杀了你。”

叶时雨虽不敢看司夜,但回答却极为坚定,

“若有一日奴才会碍到殿下,那奴才必会先行自绝。”

司夜深深看了他一眼,拿出一盒药膏,“每日涂了,身上的伤很快能好。”

叶时雨也用力地点头,他明白了高长风的处境并不如他以为的那般尊贵荣耀,这偌大的殿中除了司夜,高长风没有一个可以放心的人,他希望自己能快些好起来,即便自己的身躯如此弱小,但也愿为他挡尽世间一切不公。

接下来的几日十分平静,陈大陈二将殿内打理得井井有条,小蝉也不再随意离开,时刻伺候在身边,唯有叶时雨因伤势一直休养。

司夜给的药十分神奇,当初一身骇人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除了几道特别深的,其他都已平复,若是继续抹下去怕是连疤都不会留。

伤口已不再疼痛,他也强迫自己去忘记那个恐怖的夜晚,毕竟他已不是叶小米,而是四殿下的叶时雨。

高长风则每日不是睡到日上三竿便是溜溜达达的闲玩,今日见叶时雨已大好十分兴奋,

“你可算好了,他们几个都太无趣了。”

“殿下想玩什么,奴才陪您。”叶时雨到底也是个孩子,在屋内养伤这些时日也闷得不行,“投壶还是击鞠?”

“无趣无趣,天天就这么几个,你就没点儿新鲜玩意儿吗?”

叶时雨略一思索,“奴才在家时会做毽子,还会打陀螺,若是有溜圆儿的木珠子或者石珠子,还能玩弹珠。”

高长风神秘一笑,“那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他从小柜中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摊开一看叶时雨不由得惊呼,

“琉璃珠子!”

“难得你会,咱俩出去玩。”

陈大站在殿门口,看着院儿里两个孩子跪在地上撅着屁股,灰头土脸的打弹珠,一回头就看见安芝在墙边儿冲他招手。

“安芝姑姑。”陈大忙过去。

安芝探头看了眼外面,又隐进墙边,“怎么样?”

“天天就是瞎玩,前几日让我们兄弟俩陪着,嫌无聊还训斥了我们一顿。”陈大冲外头努努嘴,“今天这小子好的差不多了,俩人玩得热火朝天的。”

安芝点点头,“看着点儿,有什么事及时向娘娘禀报。”

陈大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觉得德妃还是太过于谨慎了,四殿下不过就是个爱玩的小孩儿而已。

天已擦黑,两人玩累了各自去洗净换了衣裳,高长风显得意犹未尽,吩咐道,

“今儿晚上就让时雨上夜,你二人去休息吧。”

“他伤刚好,不如……”陈二话说一半,被高长风狠厉的眼神瞪得不敢说话,陈大连忙拉过弟弟,

“奴才得令。”

二人一出殿门,高长风便将门落了锁,陈大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殿门,一脸若有所思。

没有那两个烦人的木桩子守在身边,二人都十分兴奋,高长风爬上了宽大的床,叶时雨抱来枕头被褥,准备在床边铺好上夜,高长风却冲他招招手,

“上来。”

看了眼这奢华的雕花大床,上面锦被簇拥,绣着华丽的纹路,虽不懂什么意思,但叶时雨知道这不是他这种人能随意上去的,他连忙跪下,

“奴才形秽,不能上去。”

“怕什么,又没别人。”高长风不容叶时雨反抗,拽着他的胳膊就拉了上去,叶时雨吓的跪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甚至不敢多看一眼,此刻若是有旁人,那必定是直接将他拉出去砍了。

高长风看出他的害怕,便轻声道,

“一张睡觉的床而已,不必惊慌,我不过是想看看你伤好了没?”

说着便伸手要去解他衣衫,叶时雨浑身一震,迅速向后退去,

“别脏了殿下的手。”

高长风叹了口气,“那夜月下倾谈,你不是与我贴得紧紧的,现下又怕什么?”

当时在那山石之上,地方窄小,若不贴着他早就滚落下去,更何况,

“那是奴才冒犯,不知是殿下……”

“那本殿下想看,你可敢违抗?”

“奴才不敢。”叶时雨皱起眉头,缓缓除去了上衣,原先那青紫的掐痕已好了大半,但纵横交错的鞭痕仍尤为清晰,尤其那几个令人心生不适的牙痕更是让高长风恨得牙根痒痒,

“这老不死的,若是犯我手上定让他生不如死!”

说着高长风竟要伸手去结他腰带,叶时雨吓得也顾不得尊卑礼仪,跳起来就跑到了床榻深处,

“殿下万万不可,会……会污了殿下的眼!”

第4章

高长风本没想太多,只想看他伤是否好了,见他如此大的反应才知确实不妥,

“那……那处的伤可好了?”

“司夜大人的药很好,奴才已好了大半。”见高长风没有继续,叶时雨才放松了紧绷的双肩,但那拼命想忘却的一夜,那铺天盖地的羞辱感,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叶时雨系好衣服迅速地爬下了床榻,蜷缩在了床边,高长风叹了口气,

“你放心,今后他们再不敢欺负你了。”

“谢殿下。”叶时雨闷在被子里小声答道。

“对了,我一直还未问你年岁。”高长风趴到床边,用手指戳了戳鼓起来的被子包,想找些别的话题岔开。

叶时雨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过了中秋奴才便十二了。”

“什么?!”这下轮到高长风瞠目结舌,“你居然快十二了,我还当你不过八九岁。”

“奴才是长的瘦小了些。”

“那你可识字?”

叶时雨摇头复又点头,“认得两个。”

“哦?那两个?”

叶时雨在手上比划着,认真道,

“小米。”

高长风失笑,“那日后若有空便教你识些字,你还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听到识字叶时雨眼睛一亮,看着拍拍床榻的示意他上去的高长风,心一横便爬了上去,反正已破了一次戒,那一次两次都一个样。

“但只一点,”高长风道,“识字之事不可外露,你很聪明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叶时雨坚定地看着高长风点点头,“只要是殿下说的,奴才一个字都不会违抗。”

借着隔间中微黄的灯火,二人轻声的诵读着,时不时的提问与解惑,细语间已入深夜,眼皮逐渐打架,不知不觉间都倒进了软被中,睡意酣浓。

翌日一早,陈大在殿门口徘徊着,心想这小孩子就是不靠谱,都什么时辰了还在里头睡觉,高长风昨日曾说今天要去文华殿,眼看要误了点,陈大也只好敲了敲门。

在床榻上睡得横七竖八的二人被敲门声惊醒,高长风还好,叶时雨却吓得不轻,暗骂自己失了规矩,竟在皇子榻上睡了一夜,高长风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觉得好笑,

“怕什么,门锁着呢他们不敢进来。”接着向外喊道,“吵什么吵,扰了本殿下的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