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卿
“这脖子可真细啊,不知道我使上三分力能不能掐断。”说着高靖南的目光愈加疯狂,“是不是你害我,说!是不是你害我!”
一直蜷缩在门外的柳旭听到动静不对慌忙抬头,看到高靖南跨在叶时雨身上,双手竟握住了他的脖子,如戏弄猎物的凶兽般缓缓使力,眼看着叶时雨的面颊逐渐胀红,双手徒劳地掰着高靖南的手腕,两条腿就像垂死挣扎的鱼般胡乱蹬着。
真……真要杀人了!
柳旭连滚带爬地向外跑,整个人几乎砸在了宫门上,疯狂地敲击和变了调的嘶喊让门外的人也一阵慌乱,哗啦啦地打开了宫门,让柳旭没想到的是门外居然站着萧念亭,柳旭也顾不得其他的拉着萧念亭就往回跑,
“宁王要杀了叶公公!”
萧念亭一愣,立刻对于北林道,
“去请皇上,不可声张!”
随后萧念亭甩开了柳旭的手疾步跑进了殿内,进门看到的一幕让他来不及想身份之别, 奋力分开了高靖南的双臂将他一把推开,低头一看,叶时雨已瘫软在被褥里,没了意识。
高靖南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见是萧念亭出现在眼前先是一惊,而后狂笑起来,
“还说没有私情,我看你是日日夜夜守在了门口这才能这么快来救你的心上人。”
萧念亭眉头一皱并不接他的话,他对着随之进来的柳旭道,
“快去请太医。”
萧念亭不知叶时雨是否还活着,但他不敢轻易转身去探,而是全身心戒备着高靖南,手摸在剑柄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下来,对面是宁王,在这宫里除了皇上没人可以与他刀剑相向。
高靖南看出了端倪,嗤笑了一声,而后突然转身掐住了身后站着的一个士兵的脖子,只听得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断裂的声音,这士兵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没了气息。
“看到了吗?我真后悔刚才没真的下手,让你还能逞一回英雄。”
“所有人都出去。”萧念亭沉声让屋内的人都撤出去,以免再有伤亡,而后眼睁睁看着高靖南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士兵的剑,指向了他,
“都这个时候了,萧念亭,还不说实话吗?”
“臣本名萧然。”萧念亭语调缓慢,有意在拖延,“顾家长孙女顾向晚,是臣的亡妻。”
“顾府?”高靖南闻言果然一愣,“顾府……高长风……?”
当年之事谁人不知,高靖南稍微一想便知道了其中关系,“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萧念亭,哦不,萧然?”
高靖南举剑而起,剑直冲向萧念亭而去,利刃一闪,离他的咽喉不过寸许,萧念亭的手在这一瞬间握紧了剑柄,就连骨节都泛了白,却仍未抽剑。
“萧然,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吧。”
“宁王殿下的确待臣不薄,只是从一开始立场便不同。”萧念亭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仿佛未有利刃架在颈间一样,这皇城之中的纷争本就无对错,有的不过是各自的立场。
“殿……殿下。”柳旭颤抖的声音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的是一名跑得气喘吁吁,还在擦汗的太医,他见到此景也慌了神,提着医箱退了好几步低下头不敢再看。
乐央宫距太医院不远,柳旭慌忙间就拉了名太医过来,却没想到宁王已将剑架在了萧大人颈上,他如今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生怕高靖南再突然暴起,殃及了自己。
高靖南被这声殿下引得微微回了下头,萧念亭在这一瞬间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在脉门上猛一发力,高靖南只觉得手上一软剑就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再想去捡却被一个巧劲制住,手腕被死死钳制着背在身后,扯得肩膀都几乎要断了。
“得罪了,宁王殿下。”
第63章
萧念亭死士出身,多的是近身搏斗的招式,高靖南失了武器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而萧念亭也只是控制而已,并未真的伤了他。
“烦请太医快去看看叶公公。”萧念亭的发力让高靖南疼得汗如雨下,全无反抗之力,太医见状才敢进来,绕了一圈到床榻之上去查看一直昏迷不醒的叶时雨。
一时间内殿中只有高靖南粗重的喘息声,太医战战兢兢地好好查看了一番才道,
“回禀……宁王殿下,萧大人,叶公公虽陷入昏迷,但应无大碍。”太医偷偷抬了下眼,却正瞧见高靖南如恶狼般的怒目,吓得一哆嗦又赶紧低下头,“臣刚才为他施了针,等下再拟个方子每日煎服即可。”
萧念亭松了口气,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直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明黄的身影疾步而来,高靖南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萧念亭你放开我!”
来人正是高长风。
高长风仅仅用余光扫到了床榻上鼓起的一团被褥,双眼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高靖南,
“放开他。”
萧念亭微顿了下,将手松开,同时一脚将剑踢开,虽让开了两步,可身体蓄势待发,随时戒备。
高靖南踉跄着站起,凌乱的衣服和头发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与在他面前挺拔而立,气势逼人的高长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靖南这才发现,这个弟弟竟比他还要高上几分,一双盯着他的眼眸如深渊里的寒冰,无形中就给人重重的压迫感。
高靖南看了眼床榻,又看了眼高长风,微一挑眉,
“怎么,不去看看为了你出生入死的好奴才吗?”
“一个奴才,皇兄想如何处置又与朕何干。”高长风声音温和,仿佛只是单纯地在劝一个失眠的人睡觉一般,“天色已晚,二皇兄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高靖南仔细瞧着高长风,想从他细微的动作或表情中瞧出些端倪,可高长风自打进来就没看过叶时雨,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高靖南心中讥笑,叶时雨贴身伺候他两年,却眼神都不敢给一个,倒更是蹊跷。
“呵,的确是个奴才,但……却是个尝起来滋味还不错的奴才。”高靖南的舌尖舔过唇上的伤口,“不知你是不是也用过?”
高长风知道他在故意激怒自己,心中虽怒气盘桓可表面却仍云淡风轻,“怎么皇兄除了一个奴才没什么可说的吗?朕已派人前去修缮宁王府,待一起过了端午便让皇兄回去。”
“高长风你少装模作样!”高靖南突然高声喝道,“你还能让我回随宁府?”
“所有人都看走了眼,都把你当做一条没娘教养的狗。”高靖南继续讥笑道,“但咬人的狗不叫,这话可真没说错。”
“高靖南,谨言慎行。”高长风的眼神顿时沉了下来,“别忘了你现在在和谁说话。”
“谁?不过是和我一样是个谋权篡位之人,同样都是谋逆,你又装什么清高。”
“你屠宫当夜共杀二百三十四人,父皇被逼写下诏书后就昏迷不醒病情恶化而驾崩,太子夫妇被暗害,忠心之臣李云骥和纪淮被你逼死,更遑论齐地无数百姓为你的私欲陪葬,桩桩件件哪样又不是你做的?”
“是,我高靖南屠宫,逼死父皇,杀了太子。”高靖南的声音愈加急躁,咄咄逼人,“但有一点,那就是你高长风不敢杀我。”
“你假模假样地给了我这个宁王,不就是要维持你仁君的模样给天下人看吗?你若杀了我,那这弑君弑兄的罪名就将记入史书,百年千年之后,人人提起你高长风,都会道你夺位后残害兄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高靖南笃定了高长风此刻是不可能动手的,笑得自负且癫狂,
高长风则淡然一笑,似乎根本没被他的话所影响,
“皇兄说什么呢,虽说你从前也不与朕亲厚,但朕从不计较过往之事,也绝不会亏待了皇兄。”
话音刚落,窗外突起一阵狂风,这风来得蹊跷,就像是平地无端而起,窗台下的长桌上,刚才被点燃的烛火抖动了几下,忽地灭了。
屋内一瞬间变得漆黑一片,所有人的眼睛都因突然陷入黑暗而几乎无法视物,这时更是漆黑一片的床榻上,一直昏迷着的叶时雨抽动了一下手指,继而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
叶时雨其实在刚才已经苏醒,但害怕打破二人之间的平衡,他一直没敢动,直到眼前忽地一暗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此刻咽喉处如火燎般疼痛,他强忍下咳嗽的欲望,发觉自己的头正枕在高靖南的枕头上,突然一个想法钻进脑子,他将右手悄悄摸向了枕下,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的硬物,而后勾进手掌,紧紧握住。
“高长风,你以为你能坐得稳这龙椅?”高靖南依旧是笑着,此刻没人再敢进来去点燃烛火,二人的双目渐渐适应了黑暗,听到高靖南此言,高长风目光有些闪烁,薛羽的军队和那个不知是谁的高手的确让他有些在意,但这些不足以动摇他,
“能不能,还请皇兄拭目以待。”
高靖南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斜倚在了床柱上,看似一副站累了的模样,可高长风知道,他想接近的是那柄之前被踢开的长剑。
在高靖南的印象中,高长风是个不可能会武功的人,而自己在战场上厮杀数年想要制住他易如反掌,反正逼宫弑兄的罪名他已经有了,多个弑君也不算什么,虽说已定下了暗杀的计划,但他既送上门来,倒不如自己亲手解决了痛快。
内殿里突然没了动静,外间众人目目相觑有些不安,可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与宁王所谈皆为深密之事,借几个胆子也没人敢凑上去听。
“大人。”于北林有些惶惶,低声问道,“宁王会不会对圣上不利。”
萧念亭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宁王动不了皇上。”
见萧念亭如此自若,于北林也稳住了心神,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黑漆漆的门口,竖起耳朵听着里头,各自猜测着里面是何情形。
映着窗外的一丝亮,高长风忽地发现高靖南背后的床上的被褥似乎有些轻微的晃动,他心下一紧,怎么会在这个时刻醒了过来。
高长风一直维持的平稳的心跳开始乱了起来,害怕突然醒来的叶时雨打破了这一刻的平衡,若高靖南此刻转身下死手,他担心自己是不是来不及将其救下,眼见高靖南似乎也听到了后面的动静,他突然高喝,
“皇兄!”
高靖南一惊,让他本想查看身后动静的头转了回来,而后狠道,
“你要做什么!”
“你现在已是丧家之犬,若还不肯消停那就给你换个地方,或许你想尝尝诏狱的滋味。”高长风故意激他,想引得高靖南对他出手。
高靖南闻言果然绷直了身子,即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知他已怒不可遏。
只见他微微侧身低头,所看的正是地上那把利剑,高长风双目也胶着在上面,只要高靖南敢有一丝风吹草动,他就立刻就会做出反应。
高靖南本不应犹豫,可他突然有些心惊地看了眼高长风,眼前这个人周身所散发出的气息和压迫感,都昭示着他根本不是一个完全不懂武功之人。
这忽然而至的念头让高靖南动作有些迟滞,内心被这个发现扰得纷乱不堪,他的确听到了身后轻微的声响,却根本分不出心回头。
僵持之下的高靖南反而陷入了被动,他逐渐开始焦躁,渐而粗重的呼吸让周围几乎凝滞的空气产生了层层涟漪,高靖南突然指尖微动,这一个极细小的动作瞬间打破了一直维持着的,微妙的平衡。
电光火石之间高长风身形已动,他自知那柄剑离自己太远,便准备等高靖南扑来之时将他引出门外。
一切都已计算妥当,可他的余光一闪,竟在高靖南身后看到了一道不应该出现的寒光,高长风身形微滞猛然瞪大了双眼。
面色一直淡然的高长风竟骤然崩裂,这让高靖南微顿,迟疑了一瞬,然而正是这一瞬,衣帛撕裂的声音传入了高靖南耳中,背后一凉,然后清晰地感受到了异物没入了自己的身体。
没入的这一刻几乎没有痛感,然而仅仅滞了须臾,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自背后传来,让他的呼吸瞬间紊乱,嘶喊出声。
高长风在这一瞬空白一片,可身体却已经飞身而上,在高靖南摇晃着转身击下一掌之际将叶时雨牢牢护在了怀里,他紧咬牙关硬生生地承受下了高靖南猛烈地一掌,将叶时雨抱到了一旁。
高靖南刚才那一掌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当他回过神来,看到的却是被高长风牢牢护在怀里的叶时雨,而那个双目仍含着惊恐的人手上,还沾着他的鲜血。
“叶时雨……?”高靖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喉中突然一阵呛咳,血沫自鼻腔和口中溢出,“你果然……果然是……”
外面的人听到这样的动静再也等不住,几乎在同时冲了进来,萧念亭见状大惊,
“陛下!”
“都滚出去!”高长风回过头狠道,叶时雨杀了宁王,被人知道了,他必死!
“萧念亭,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高靖南身体晃了几晃,再也无法支持地轰然倒在了床榻之上,他急促地喘着,一双眼睛如恶鬼般凶狠,死死地盯着叶时雨。
高长风胡乱抓起被褥,使劲擦拭着叶时雨手上的血,压低的嗓音中有着无法抑制的怒火,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陛下……”叶时雨被掐伤的喉咙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可他却挣扎着,硬要从高长风怀里出来,他看了一眼瘫伏在一旁的高靖南,双眸中流露出的怆然与悲戚,比这屋内的黑夜还要浓稠,
“皇上不能杀的,奴才来,这弑兄……弑君之罪……皇上不能担,奴才来担。”叶时雨的声音支离破碎,却如千钧般沉重,高长风瞳孔紧缩,喉咙上下滚动,却仍觉得像是一团棉花塞在喉间,鲠得他连呼吸都在不住地颤抖,
“你又是这样,又这样擅作主张!”
叶时雨却只是低低地摇头,眼睛看向了倒在一旁的高靖南,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一开口鲜血便涌出口来。
高靖南已无力将血吐出,倒流的血呛得他想咳嗽,结果却只能抽搐着低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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