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河不倦
燕暮寒下意识往后躲,祝珩瞪了他一眼,强硬地抓住他的手。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理由,他都无法忍受燕暮寒拒绝他。
祝珩咳得眼睛都红了,不像是狐狸精,倒像只小兔子。
敢凶小老虎的小兔子。
祝珩的动作彻底打消了燕暮寒的顾虑,他抛却多余的担心,跟从内心,将祝珩抱进怀里,细细的安抚着。
趁着这功夫,沈问渠等清党官员连忙查看大皇子的情况,让人去请太医。
太医看到大皇子后吓了一跳,为难道:“这,这已经救不了了,殿下都断气了。”
死状凄惨,脸还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如果不是护卫说这是大皇子,他都认不出来。
这是虐杀,没有深仇大恨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太医还在疑惑谁胆大包天敢这样对待大皇子,就被一只手提着衣领拎着转了过方向,对上一张沾了血的凶戾面容,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燕燕燕……六皇妃?!”
他现在知道大皇子是谁杀的了。
祝珩刚停下咳嗽,被太医逗得笑了声,又咳起来。
“你别笑,好好坐着。”燕暮寒心急如焚,瞪了太医一眼,脸上写满了“都怪你”,斥道,“赶紧帮他看看,如果他出了事,你的下场就和那边的死人一样。”
伴君如伴虎,饶是太医在宫中伺候了这么多年,也就有一次让他如此心惊胆战的经历,说起来也和这位六皇子有关。
那是快二十年以前了,他刚进太医署,去给当时的皇后祝苑接生,孩子生出来了,皇后的情况却越来越差,皇上急得不行,也是这样怒斥:“要是皇后出了事,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所幸皇后的命保住了。
虽然不过两天,皇后娘娘还是撒手人寰了。
太医一边为祝珩诊脉,一边暗暗地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当时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的陛下会舍弃两人的孩子,任由其在城郊寺庙里自生自灭。
“情况怎么样?”
诊完脉,太医松了口气:“并无大碍,殿下只是心神波动太大,牵动了旧疾,殿下的病最忌讳心事郁结,我这里有清喉丸,殿下含服,可以抑制咳嗽。”
祝珩微敛眸子,接过药,轻声问道:“我这种病是什么病?”
太医毕恭毕敬地答道:“殿下是先天不足,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病,虽然拔不了根,但好好养着,也能好转。”
这个诊断结果和祝珩以前听过的都不一样,他挑了挑眉,打量着面前的太医,是个生面孔,为他诊脉的太医都是固定的几位,里面不包括眼前之人。
祝珩含了一颗清喉丸,果然慢慢不咳了:“你叫什么名字,进太医署多长时间了?”
“回禀殿下,微臣名叫罗明良,家中世代从医,进太医署已经有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家中世代从医,也姓罗。
祝珩给燕暮寒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一把抓住罗明良。
“这接风宴吃的很快活,有劳十三弟了。”祝珩站起身,又挂上了之前的笑容,丝毫没有被大皇子的死影响到。
秦翮玉挤出个虚弱的笑,他年纪尚轻,被燕暮寒刚才的虐杀行为吓得够呛:“六皇兄喜欢就好。”
祝珩环视四周,目光在一众怂成鹌鹑的皇子们身上掠过,玩味一笑:“喜欢,很喜欢,以后还要多办才是。”
办一次杀一个兄弟,报一次仇,多办几次是要将他们都杀光吗?
皇子们心里一阵绝望,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秦翮玉心里也很绝望,他自问和这位六皇兄没有交集,但这太子之位本应该是祝珩的,对方如此记仇,很难说会不会报复他。
“今日乏了,各位回见了。”
秦翮玉连忙道:“快来人,送六皇兄和皇嫂回鸣凤殿。”
“不必了。”祝珩随意地摆摆手,“鸣凤殿还是留给我母后住吧,我去我应该去的地方。”
秦翮玉愣住了:“应该去的地方?”
难不成是明隐寺,那个祝珩住了二十年的佛寺?
“我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是南秦的嫡皇子,应该去的地方自然是……”祝珩停顿了一下,勾起唇角,“东宫,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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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皇子:我上线了,我又下线了。
别心疼任何皇子,他们都欺负过小长安。
第76章 重游
东宫太子府一直没有人住,之前大皇子因为不是嫡皇子,无法成为太子,后来的秦翮玉被册封为太子,直接登基,也没有搬进过东宫。
祝珩是这一代住进来的第一任主人。
“嫡皇子最迟也该在加冠时被册立为太子,两年前,舅舅还以为我能搬进来。”祝珩环视四周,“结果我被派去了四水城。”
比起王宫,东宫修建得并不算奢靡,大抵是怕将来的储君贪图享乐。
燕暮寒将罗明良打发到角落里,亦步亦趋地跟着祝珩闲逛:“你后悔了吗?”
被派去四水城,见到我,又被掳去北域。
他能将爱意倾情诉说,却无法彻底改掉患得患失的毛病。
祝珩摇摇头:“不是后悔,就是觉得这里也没什么值得追求的,还不如去四水城,去见你,去北域。”
曾几何时,东宫也是他想进入的地方,如今时过境迁,他对嫡皇子,对太子之位的执念早就淡化了。
这偌大的南秦没给他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如果不是为了报仇,一辈子不回来也好。
太子府一直有人打扫,祝珩在石凳上坐下,张开胳膊,闷声闷气地撒娇:“皇妃,要抱抱。”
燕暮寒上前一步,看着祝珩圈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腹部,头顶露出一个发旋。
俗话说:一旋人,二旋鬼,三旋凶过鬼。意思是一个发旋的人上辈子也是人,脾气温和。
燕暮寒觉得这话没有依据,祝珩看上去温和,实际上骨子里是个很有脾气的人,鲜少在人前露出脆弱的样子。
所以每当祝珩表现出依赖他的样子,燕暮寒都很珍惜:“夫君不开心吗?”
燕暮寒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记得哪里会让祝珩不开心,难不成是在为大皇子的死而伤心?
“不算是不开心,就是有点唏嘘。”祝珩在他腰间蹭了蹭,声音透过布料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我只是觉得南秦现在就像一盘散沙。”
他再怎么说也是南秦人,没办法对南秦的衰落无动于衷。
“这里是祝家世代守护的疆土,外公和大舅舅为了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江山万里锦绣如画,如今却寸寸沦陷,山河不再。”
祝珩觉得可惜,觉得痛心,觉得遗憾。
他泄了气,神色低落,眼角眉梢透着消沉,燕暮寒拆开玉冠,温柔地理着他的长发:“我相信你。”
长发如雪,流动在祝珩的肩头,他抬起头,眸光湛湛。
燕暮寒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在他的发顶落下一个轻吻:“你会让这里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会让南秦变得比曾经更加繁华。”
早在花神节对视的第一眼,他就笃定的相信这件事。
爱人的鼓励让祝珩一扫心中的烦闷,他叫来罗明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认识罗京春罗太医?”
罗明良愣住:“殿下知道家父?”
竟然是一家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祝珩颔首:“罗老太医曾为我母后看诊,我听说过他。”
罗明良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祝皇后的事一直是太医署里的禁忌,无人敢提。
“是家父的荣幸。”他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心中惴惴不安,祝珩为何会提起祝皇后一事,是随口一说还是有心探究?
“罗老太医现在何处,还在太医署任职吗?”
罗明良躬身一拜:“劳殿下挂念,家父年事已高,几年前就告老还乡了,如今在老家休养。”
祝珩追问道:“罗太医的老家在哪里?”
罗明良捏紧了手,掌心里是细细密密的汗:“是边陲小城,靠近西梁,殿下应当没有听说过。”
燕暮寒一脸不耐,沉声斥道:“究竟是哪里?”
罗明良吓得一哆嗦,恭恭敬敬地回答:“是卧佛城。”
“卧佛城,城中盛行佛教,一座卧佛像引得无数僧侣前往朝拜。”祝珩打量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笑,“罗太医自谦了,卧佛城可不算边陲小城。”
“比不得大都繁华。”罗明良抹了把头上的汗,心道不妙,“殿下见多识广,是微臣考虑不周,还望殿下恕罪。”
祝珩失神了一瞬,摇摇头:“无妨,罗太医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在佛寺里长大,对这些事比较清楚。”
算起来,他也该去明隐寺看看了。
和罗明良聊完,祝珩就开始计划去明隐寺的事情,明隐寺在城外京郊,大军在城外守着,孙信正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都城。
来的太匆忙,应该先去一趟明隐寺的。
祝珩叹了口气,靠在燕暮寒怀里午睡,思索着怎么能找个借口出城,刚杀了大皇子,他暂时不想动干戈。
燕暮寒睡觉喜欢紧紧地抱着人,天气冷的时候还好,眼下慢慢热起来,祝珩睡了一会儿就被热醒了。
燕暮寒睡着的样子很乖,祝珩端详着他,怎么也没办法将他和接风宴上的人联系起来。
“长安,你怎么醒了?”
祝珩拍拍他的后背,也不知道小狼崽有什么特殊的本领,总能快速发觉他是醒是睡:“没醒,快睡吧。”
燕暮寒不禁哄,很快闭上了眼睛。
祝珩陪着他又睡了一觉,下午的时候,沈问渠带人来拜访。
祝珩在接风宴上的表现透露出了对皇位的意向,沈问渠和清党的官员们商议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来见见他。
“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是想投诚?”燕暮寒打着哈欠,睡眼惺忪。
祝珩伸手揉了把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除了我,他们现在也没其他选择了。”
大皇子已经被杀了,其他的皇子没有孙党那样的倚靠,无法和秦翮玉竞争皇位。
不过沈问渠来的比祝珩想象中要早,不见得是投诚,大概只是探探他的口风。
毕竟挑选站队还有一个重要的考量因素,万一挑中的储君被夫人哄骗,将国土拱手让给敌国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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