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羽啾
“没关系,不喜欢就不看。”顾景懿说。
宁元昭抱住顾景懿深深地嗅了嗅。
眉宇的胀痛在这瞬间释然般消散了。
他说:“是,我不喜欢, 我不要看。”
顾景懿:“嗯, 我们看喜欢的, 好不好?我陪着阿昭一起看。”
宁元昭想, 公主说的对。其实没有他想的那样复杂, 选喜欢的就可以。记不得又如何?今生已变,命运未知, 过往的记忆予他提醒, 却不能笼统地决定一切, 更不能成为依附着无法脱离的阻碍。
前世他就是做了太多不喜欢的事。
这些事仿佛让他变得胆小又畏惧了, 这很不好, 他不喜欢。
受伤又怎样,还回去就可以。
而且,顾景懿会陪着他的。
“好哦,殿下陪我一起。”宁元昭眉宇舒展,凑上前重重亲了下顾景懿的脸颊,“殿下身上好香。”
“喜欢吗?”
“特别特别喜欢。”和带有莲花味的糜烂香气不一样,顾景懿真正的气息像雪,淡而清冽。
甜味则是公主养发用的桂花脂膏。
混在一起就变成他最喜欢的味道,顾景懿的味道。
宁元昭捏着顾景懿的发,小动物一样嗅嗅闻闻,又在上面落下一吻。
“小登徒子。”顾景懿笑着亲他眼尾,“一会儿带你去后山转转,好不好?最近寺里的茶梅开了,很好看。”
“好。”
-
天不遂人愿。
宁元昭和顾景懿牵着手走出殿门时,天上正层层叠叠地下着雪,雪片大得如真花朵般,繁盛又厚重地下坠。
去看茶梅的计划不得已取消,雪太大,去后山的路难走,万一滑一跤就不好了。
话说前些天也零零散散下过几场雪,不过都小气得很,连地面都没来得及染成白色就停了。
瑞雪兆丰年。
不管怎么说,许多人见到今日的雪,心情都好了起来。待到雪小些了,寺里年纪正小的僧弥们都一溜烟跑了出来打雪仗玩。
小野兔宁悦月在雪堆里一蹦一跳,格外兴奋。
顾景懿脸上倒没有太欣喜的神色来,就好像看见了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殿下喜欢玩雪吗?”宁元昭问他。
顾景懿摇头。
宁元昭猜是太冷了,公主的身体本来就比寻常人冷些,抱着手炉还好,一旦不抱,便会一直冷着。
玄霓比公主更怕冷,现下正窝在屋子里呼呼睡觉。
顾景懿说:“小时候身体不好,太冷了总是易生病,照顾我的人从不让我玩这些。”而且,雪这种冰冷漠然的东西,每一次降落都好像冷到要把他从这世间带走。
蛇往往会在冬天死亡。
他问:“阿昭喜欢吗?”
“喜欢。”宁元昭毫不犹豫,笑得暖极了,“我想玩,殿下陪我吧。”
顾景懿淡笑着看他。
宁元昭凑上去亲吻,“殿下陪我吧。”
完全不能拒绝的撒娇,顾景懿克制不住地说了好。
宁元昭玩雪的行为不像僧弥们那般激烈,僧弥们追逐着大笑着往每个人身上砸雪,宁元昭安安静静地用雪堆东西。
他堆了只小狗,圆滚滚的身体圆滚滚的脑袋,又捡了两颗圆滚滚的石头当眼睛。
顾景懿为他撑着伞,看他暖白莹润的后颈随着低头的动作暴露于天幕之下,令人生渴。
他无师自通地捻了片雪花,用手指按于那勾人的颈上。
宁元昭对他信任极了,一点要躲开的意思都没有,所以宁元昭被冰到了,冰得浑身一颤,可爱得瑟缩起来,和堆出来的圆茸茸小狗一模一样。
雪花则被宁元昭的体温融化,化成晶莹的一汪水顺势流下,隐没于衣衫中。
顾景懿好奇地想看看雪水最终会流到何处,然而穷极目力,也只是看到了宁元昭漂亮脊背的一角。
可惜。
手指被捉住吻了下,宁元昭脸颊冻得微红,声音却是半分不颤,底气十足,“不可以太坏。”
宁元昭这般教导顾景懿。
顾景懿同他一样蹲下来,指腹蹭过他的脸颊,愉悦地说:“我在玩雪。”
玩雪真的很有意思,怪不得宁元昭喜欢,顾景懿想。
“殿下最好不是在骗我。”
“哪有。”
顾景懿含着笑,从身侧的一堆石子间挑选出一个,按在小雪狗鼻子的位置。宁元昭默契接过他手上的伞,为他撑着。
撑伞的人掉了个,堆雪的人也掉了个。
顾景懿团起雪来,给小狗粘了四个圆乎乎的小爪子和一个圆乎乎的小尾巴。
宁元昭看着大功告成的傻圆小狗,不由笑出了声,“多亏有殿下在,不然我自己堆的话,可不能像现在一样栩栩如生,憨态可掬了。”
“嗯,我也觉得。”顾景懿坦然应下,“很像元宝。”
说着,顾景懿捏了个雪元宝出来,放在小雪狗的脑袋上,而后抬眼看宁元昭,“堆好了。”
宁元昭愤然瞪了胖小狗一眼,黏黏糊糊地去亲顾景懿,“才不像呢,殿下别污蔑我,我可没有这样胖……”
“是元宝自己说的,憨态可掬。”
“也没有这样憨吧……”
顾景懿终于忍不住地轻笑,“是可爱招疼。”
“这还差不多。”宁元昭得到满意的答案,就无情地不准备再亲。顾景懿不给他耍无赖的机会,捧起他的脸继续这个吻。
宁元昭没后退,而是将他的手拿了下来,捂在怀里。
很暖很暖。
比手炉还暖。
顾景懿却有些不满意,隔着层衣衫,碰不到真实鲜活的躯体。他弯了弯眼角,给予预警一样,将手抽了出来,搭上宁元昭后颈,向着雪水的流向追寻。
宁元昭又被冻得浑身一抖,连伞都没拿稳。
雪花铺天盖地笼罩住他们。
出乎顾景懿预料的是,那些雪花既不锋锐也不沉重,融化在他和宁元昭唇齿间时甚至还有几分甜意。
僵冻的手指渐而和手下的身躯一样热烫。
顾景懿这才算满意,抚抚宁元昭的脊背,结束了这个吻。
宁元昭一手捡起伞,一手拥着他站起。风雪再度被遮挡,宁元昭嘟嘟囔囔说:“殿下将我当暖炉,以后不可以这样坏。”
“哪有。”顾景懿回答,“我是在感受化了的雪。”
下雪真的很有意思,和他的阿昭一起玩雪最有意思。顾景懿望着两个人共同堆出来的小雪狗,又一次想,他好像也开始喜欢下雪了。
-
两人皆带着一身的雪花回到寝殿。
三喜公公瞅着二人如此淘气,哎呦了两声,赶忙拿了干爽的帕子和衣裳,又吩咐人煮上姜汤。
顾景懿让三喜将姜汤换成了酒,而后换好衣裳窝在软榻上,抱住小被子看宁元昭。
宁元昭换起冬日的衣裳来一点也不熟练,慢吞吞得像手拙的小孩。
好在之后成了亲,他会尽妻子的责任,亲自给宁元昭穿好每一层衣衫。
顾景懿眼角显出点愉悦来,盯住宁元昭后背的疤痕。
宁元昭的疤痕仍然明显,他的疤痕却浅了些。
是因着宁元昭特地求了宫里那个名为沈竟仪的老太医,还求了许久,沈竟仪才答应为宁元昭制去痕的药膏。
沈竟仪有些本事,药膏对治伤有奇效,又半分不刺激,长久地用下来,疤痕自会消失。
顾景懿让宁元昭也涂。
涂背后的伤疤。
不过现在看来小阿昭并没放在心上。
“阿昭。”顾景懿唤他。
宁元昭走过去,刚系好的腰带就被抽走扔到了地上。顾景懿沿着他的腰线摸到伤痕,轻轻按了按,“怎么不听我的话?”
宁元昭知道顾景懿在说什么。
沈竟仪的药膏难做得很,做一次费时不少,且药材珍贵,每次只能做出一小盒出来。他说:“我想着殿下先用,等殿下不需再用了,我再用到自己身上。”
“让沈竟仪一次多做些,别太吝啬。”
“我的殿下,您可要把他累死了。”宁元昭笑说,“您别太担心,等到时候我向他买了制作方子,让小舟学着做,两个人总要好些。左右我是个男人,有道疤无伤大雅的。”
顾景懿不知在想什么,眼珠子里多了丝玩味,将额头抵在宁元昭小腹上低低地笑:“也好,这样好的药,以后我亲自为阿昭涂就是了。”
宁元昭虽不知好笑在哪里,也跟着笑了笑,回了声嗯。
没过一会儿,屋外的雪又大了起来,几乎掩盖低矮的台阶。顾景懿说:“天公作美,现在我的阿昭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嗯。”宁元昭说,“下大雪刮大风很冷的,殿下可要收留阿昭。”
恰在此时,三喜端着酒走了进来。
宁元昭许久没喝酒了,乍一见到眼睛都泛出了点光。
上一篇:不归客
下一篇:每天都有名师为我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