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鸦鸦不牙疼
外面的惨叫声停了下来,没过多久,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就被扔进了云栖迟对面的牢房。
锁链声响起,锁好门之后,狱卒的脚步声逐渐变远。
凝晚浑身是伤,鲜血浸透了她身上的衣服,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平日里干净的脸上布满血渍,长发凌乱地散着,一副狼狈的样子。
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身上的剧痛。
缓了片刻之后,她艰难地趴在地上抬起头:“你既然要杀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f功夫。”
云栖迟面向墙壁侧卧,他枕着胳膊,头也不回:“那你还真是高看了自己。”
凝晚自嘲一笑,她早就该想到的。对方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还把自己放在身边,又怎么可能没有打算。
只不过,有一件事她好奇的很。
“你……怎么发现的?”
云栖迟睁开了眼,深色的瞳孔宛如浸在冰水之中的琉璃,冰冷淡漠:“一些细枝末节罢了,联系起来就知道了。”
比如在云落鞍来的时候,端过来的糕点都不是他爱吃的,反倒是云落鞍喜欢的。那次他要探周汀枝的病,分明只告诉了落霜,凝晚却一眼点明了周汀枝正在病中。
诸如此类的细节并不少,让云栖迟忍不住怀疑云落鞍到底看中了凝晚的什么,竟然派她来做细作。
听完了她说的,凝晚自嘲一笑:“竟然是这样。”
她闭上了眼睛,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次是出不去了。
云栖迟也沉默了下来,他还没有那么的好心能在这里陪着凝晚聊天。
临近傍晚,外面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下一秒,一到似乎在那里听过的声音响起。
“奉国师之命,前来提人。”
还没等狱卒回复,又想起了另一个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尖锐刺耳的声音:“奉陛下之命,前来提人。”
狱卒瞬间头疼了起来,一个是国师,一个是当今圣上,这两个人他都惹不起。
“陛下要亲自接见七殿下。”前来的太监不屑地撇了一眼旁边的白衣人。
他来的比对方稍迟几步,并没有听见对方说的话,只当是某个不知名的人。
“真巧。”白衣人正是国师府的管事,他微微一笑,“国师大人也要请殿下前往国师府一叙。”
太监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这么的棘手。
云栖迟起身,他先是冲白衣管事点了点头,然后才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太监身上。
“怎么?可以洗清本殿下的嫌疑了?”
太监皮笑肉不笑:“这种事情奴才怎么会知道呢?七殿下还是亲自去问陛下吧。”
“哎。”云栖迟抬手揉了揉鼻根,分明眼角带笑,却还是故作苦恼纠结地说道,“可是国师大人找我有事,总不能推辞了吧?”
太监收起了脸上的笑,话语中带上的危险:“七殿下,您现在可是带罪之身,要见你的可不是别人,乃是当今圣上。”
“那好吧。”云栖迟沉着脸,“麻烦回去告诉国师,父皇不让我见他。”
他说完之后就从狱卒早已打开的牢门出去,然后冷眼撇向太监:“走吧?父皇不是还等着我吗?可真是期待会给我定什么罪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十六阵雾
他话音刚落, 旁边的太监就笑着说道:“殿下真会开玩笑。”
“走吧。”云栖迟只是笑了一下,然后就率先往外走, 根本没有理会前来喊他的太监。
那个太监在他转过身之后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然后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呸!现在还真以为自己是金贵的主子!”
白衣管事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脸上依旧是平淡如波:“你倒是大胆,竟敢在背后非议主子。”
太监心里一颤, 险些忘记了旁边还有人,而且还是国师的人。于是连忙陪笑道:“您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的。”
“我们都是奴才,应该互相体谅。”他说完之后就转身去追前面的云栖迟, 根本没有在意白衣管事有没有答应他。
“殿下,请吧。”追上云栖迟之后, 太监向前一步撩起了马车帘, “圣上还在宫里等着呢。”
“这么说,我还真是要抓紧时间了。”云栖迟懒洋洋地微抬起下巴,眼神嘲讽地看着太监, “可不能让父皇等着我呀。”
他说完之后便上了马车, 哪有平常的乖巧温顺可言?反倒是趾高气昂, 恐怕是知道自己大罪难逃,不再装了。
太监垂下头,恶狠狠地吩咐着旁边的马车夫:“没听见刚才说的吗?还不快点走!小心人头落地!”
被他恐吓了一番的马车夫连忙扬鞭赶马,一声长嘶之后, 身形矫健的马匹撒腿就跑, 徒留下了漫天飞尘。
太监一愣,他来的时候就是坐的马车。看这个样子, 自己是要走回去了。顿时心里对云栖迟的不满更加深了, 迫切的希望对方今天就能够定下刺杀储君的罪名。
云栖迟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膝盖,整个人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
看来对方已经发现了凝晚房间里的信,相比于没有势力的自己,依照云渐燃那幅多疑的性格,恐怕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云落鞍居心不安。
*
回到皇宫之后,云栖迟一下车就有人在门口等待着,对方比刚才的那个太监聪明,看到他之后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殿下,陛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云栖迟冷着脸:“莫要胡言,父皇乃九五之尊,岂能让他等我?”
“奴才该打,奴才该打。”小太监立刻低下头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望殿下恕罪。”
“罢了,前方带路吧。”
小太监连忙应声,实则在心里泛着嘀咕:怎么觉得七皇子去了一趟大理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之前明显温柔可亲,现在什么感觉……有点像三皇子。
从宫门口到御书房的距离很长,但皇上也没说要派步辇来接,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不敢擅自做主,只好跟着七皇子一同步行。
过了许久,云栖迟走的脚都累了,这才到了御书房。
小太监没过去,他只是把七皇子带到这里,看着七皇子往前去的背影,他心里才舒了一口气。
云栖迟早就察觉到了不少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御书房前设置台阶,来人要一步步地走上去。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不仅没有太阳,而且还乌云密布。放眼望去,看到的东西好像都黯然失色。
他内心平静,面无表情的抬脚而拾级而上,眼看快要走完台阶的时候,御书房紧闭着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应该也看到了他,脸上出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只不过眼底满是冰冷与杀意。
他们一个往上走,一个往下来,在最后的几个台阶处相遇。云栖迟居下,不免要抬起头来去看对方。
“几日不见,七弟倒是陌生了不少。”出来的那个人正是被关禁足的云落鞍,他表情阴鸷,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盯着云栖迟,“是你做的吧?我倒是小瞧你了。”
云栖迟莞尔一笑,他仿佛没有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似的:“三哥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呵。”云落鞍冷笑一声,“你以为没了我只会就会赢吗?”
双目相对,看似平静的画面实则波涛暗涌,云落鞍心里五味杂陈,万万没想到自己反倒是被想利用的云栖迟给算计了。
“父皇还在等着我,就此别过。”云栖迟率先移开了视线,他好像是没有把对方放在心里,“与其在这里和我争执,三哥还不如想想该怎么脱身?”
云栖迟抬脚继续往上走,和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转的低声说道:“以及你那个被关在地牢里的线人。”
他说完之后也不去看云落鞍的反应,就这么直接经过了。
云落鞍短促一笑,脸色阴沉之后就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你以为只是这些就能打到我吗?”
他拍了拍衣袖,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离开了。
云栖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对方说的那句话,他来到御书房门口,周围只有四五个拿着大刀守着的侍卫。
“儿臣云栖迟求见父皇。”
“吱呀。”紧闭着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吴海安看了他一眼,“请。”
云栖迟踏进了御书房,身后的门很快就关上了,将外面本来就不亮的光线阻挡。
御书房很大,只不过里面竟然没有点灯,光线很是昏暗,仅凭着透过门上的镂空处进来的光线照明。
云栖迟挑眉,在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毕竟没有皇上的吩咐,那些宫女怎么敢不点灯?
昏暗的环境更能增加心里的压力,也让人的心理防线更容易崩塌。
“儿臣叩见父皇。”云栖迟脸上滴水不漏,只是精神有些萎靡地行了一个礼。
他话音落地,接下来是一片寂静。坐在前方的云渐燃并没有开口,看样子是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元栖迟低着头,没有打理的长发就这么垂在脸侧。他跪在地上没动,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
“起来吧。”
沉默了许久的云渐燃总算是开了口,他在暗处看着站起身的云栖迟险些一个踉跄,心里的探究愈来愈深。
他突然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小儿子了,尽管对方是他亲生的,但十几二十年不见,仅凭这段时间的相处,还不能彻底看清。
或许,一开始他就先入为主了,看着那张和记忆中有几分相似的脸,就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毫无心计。
云渐燃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心里自然气愤不已,但他没过多久就反应过来了。
凝晚待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露出破绽,又怎么可能把那些信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放在身边?
只怕这件事确实存在,只不过是有人想要暗中利用罢了。
“刺杀太子之事和你是否有关?”
“回父皇,儿臣对这件事一概不知。”云栖迟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儿臣冤枉。”
云渐燃继续问道:“关于凝晚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面前的人明显动作一顿,脸上出现了一抹犹豫。
“呵,怎么?难不成你想欺君?”他沉下了脸,听起来平稳的声音似乎压抑着怒火。
“儿臣不敢。”云栖迟轻叹一声,然后低声说道,“儿臣知道凝晚并不忠心,她只是您派来监视我的人。”
云渐燃:“朕派去的?”
他盯着云栖迟脸上的失落:“然后呢?”
云栖迟自嘲且失望一笑:“儿臣知道父皇放心不下,必进而成,从出生到现在和父皇相处的时间也一年不到。”
他垂眸:“父皇看在母妃的面子上给了儿臣衣食无忧,儿臣已经满意了。”
云渐燃没有应声,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云栖迟的脸,似乎是怀疑他所说的话能否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