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己
将士们打了胜仗,当然须得犒劳犒劳。
由于酒肉买得太多了,俩人带不走,遂请店家送去。
因为凤长生得日日喝药,商靖之买了一大袋蜜饯。
买罢蜜饯,他听闻不远处有一观音寺,便带着凤长生去了。
不久后,商靖之跪于蒲团之上,面向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虔诚地道:“恳请菩萨保佑长生顺利生产,恳请菩萨保佑宝宝茁壮成长。”
凤长生补充道:“恳请菩萨保佑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商靖之为观世音菩萨上了香,后又将钱袋中余下的所有银两捐给了住持。
原本他是不信神佛的,他出征前,从不求神拜佛,他只信他自己,惟有依靠自己,方能取得胜利。
而现下他已信了神佛,因为他有求于神佛,只要神佛能保佑凤长生及其腹中胎儿,他可终生信仰神佛。
凤长生亦为观世音菩萨上了香。
待俩人出得观音寺,商靖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道:“长生适才说话了。”
凤长生有恃无恐地道:“对呀,面对观世音菩萨,当然要说出来才够诚心。”
商靖之紧盯着凤长生,到底不敢出言责备,仅唤了一声:“长生。”
凤长生讨好地亲了亲商靖之的侧颊,不再出声,只写道:若能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我与靖之便能日日缠.绵了。
商靖之发自肺腑地道:“若能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便不会再有屠城之事了。”
凤长生认真地写道:望今后不会再有屠城之事。
写罢,他神情一变,面露促狭:靖之好生正经,靖之能说些不正经的话么?
商靖之遂改口道:“若能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我与长生便能日日厮守了。”
凤长生这才满意了。
俩人正要回客栈牵马,途径一白事铺子,凤长生停驻了脚步,写道:买些纸钱吧。
“我已身无分文。”商靖之犯了难,只得厚着脸皮向住持要回了一两银子。
俩人策马回到营中后,商靖之命厨子将所有的肉烹饪了,随即与凤长生一道寻了块空地烧纸钱。
为了保护我,死了不下十人;为了保家卫国,更是死了不计其数之人。
凤长生的左手因鲜血淋漓的这句话而略略发颤。
战乱中,人命与蝼蚁无异。
商靖之祈愿道:“我这一生不知见过多少人殒命了,望从今往后,不会再见到。”
冻土上尚有残雪,落了纸钱灰后,更显凄凉。
凤长生鼻尖一酸,乍然被扬起的纸钱灰洒了满面,以致于猛地咳嗽了起来。
商靖之轻拍着凤长生的背脊,直至凤长生不咳嗽了,方才收回手。
将全部的纸钱烧尽后,商靖之牵着凤长生的手,盯着军医为凤长生熬药。
凤长生百无聊赖,把玩商靖之的手指。
待汤药熬好,商靖之喂凤长生饮下,又喂凤长生吃蜜饯。
凤长生一面吃着蜜饯,一面写道:如今已是十二月中旬,只剩下半个月了,不知成亲前,我这舌头能否长好?
“应该能长好吧。”商靖之并不确定。
七日后,商靖之收到了今上的密旨,今上同意他在这平青城成亲后,再回金陵。
一月初一,元日,成亲当日。
凤长生的舌头已差不多长好了,说话语调不再古怪,只是得留神些,不能磕到牙齿,不能吃硬物,不能吃辛辣之物。
天一亮,凤长生便起来准备了。
喜服是在衣裳铺子里买的现成的,俩人一般样式,做工粗糙,衣料尔尔,但已是镇中能买到的最好的喜服了。
昨夜,凤长生与商靖之相拥而眠。
现下,为了仪式,俩人身处不同的房间。
吉时到,俩人在商靖之父母亲人坟前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商靖之端详着爹娘合葬的墓碑,心道:儿子心悦于长生,儿子今日同长生成亲了。儿子克死了两任未过门的娘子,长生说与儿子无关,坚持要同儿子成亲,望儿子不会害了长生。
长生已怀有五个月的身孕,望长生能平安生产,切勿如娘亲一般,命丧鬼门关。
凤长生亦端详着公婆合葬的墓碑,心道:我心悦于靖之,今日我便要得偿所愿地同靖之成亲了。靖之瞧来刀枪不入,但靖之一直自苦于心。我知你们是靖之血脉相连的亲人,无一会怪罪靖之,可靖之始终无法原谅自己,望靖之有朝一日能好起来。请你们放心,我会陪着靖之的,直至我寿终正寝。
“夫夫对拜。”
俩人直起身来,相视而笑。
拜过堂后,俩人在坟前摆了满满吃食,才回营。
凤长生的身体尚未好透,不能饮酒,以茶代酒,一众将士便拼命敬商靖之酒。
商靖之的酒量深不可测,不过一个时辰,便喝倒了一大片将士。
凤长生忧心忡忡地道:“靖之无恙否?”
商靖之面色如常,语调如常:“自是无恙。”
酒过三巡。
商靖之扬声道:“诸位吃好喝好,我要进洞房了。”
忽然有人道:“闹洞房!闹洞房!”
尚未醉倒的将士们一同起哄道:“闹洞房!闹洞房……”
商靖之毫不留情地给了每人一记眼刀子,而后,牵着凤长生进了新房。
新房处处是喜庆的大红色,红烛摇曳。
凤长生在喜床边坐下,见商靖之递了合卺酒来,接了后,含笑道:“第一回喝合卺酒,还是我逼着靖之喝的。”
“我曾经想过我那时是否不该容许长生点红烛?是否不该换喜服?是否不该饮合卺酒?是否不该同长生共赴巫山,如是,长生是否便不会被耶律珏捉走,饱受凌.辱?长生是否便不会受伤?长生是否便能安然无恙地待在金陵?”商靖之眉宇间布满痛苦之色,“耶律珏明明已经死无全尸了,长生明明在我左右,午夜梦回,我却常常后怕。”
“靖之想错了,就算靖之不同我过‘洞房花烛夜’,我亦会来平青城见靖之,亦会落入耶律珏之手。”凤长生软声道,“靖之切勿再责怪自己。”
商靖之哑声道:“我控制不住自己。”
凤长生放下合卺酒,一把抱住了商靖之:“我专治天煞孤星,总有一日,定能将靖之治好。”
“多谢长生。”商靖之覆上了凤长生的唇瓣。
凤长生当即松开唇齿,探出了舌尖,他已足足半个月,不曾同商靖之唇舌交织了。
商靖之以舌尖滑过凤长生舌面的伤口,怀中的凤长生霎时颤抖了一下。
他立刻松开凤长生,发问道:“疼么?”
“不疼,有点痒。”凤长生撒娇道,“靖之再亲亲我,再亲亲我。”
他马上便被商靖之堵住了唇瓣,久违的深吻教他神魂战栗。
商靖之唇舌间尽是酒味,使得他微醺了。
一吻罢,商靖之端起合卺酒道:“我们饮合卺酒吧。”
凤长生故意道:“我若不饮,靖之该当如何?”
“长生若不饮……”商靖之使出了杀手锏,“那我便不能同长生过洞房花烛夜了。”
“这可不行,那我勉为其难饮吧。”凤长生说罢,便将合卺酒一饮而尽了。
合卺酒并非烈酒,于凤长生的身体没什么伤害,但让凤长生微醺更甚。
商靖之伸手去解凤长生的衣衫,凤长生直勾勾地看着商靖之道:“靖之今日还未说过心悦于我。”
“其实我在坟前说过了。”商靖之停下手,与凤长生四目相接,并肃然道,“我心悦于长生。”
凤长生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亦在坟前说过了,我还对爹娘炫耀,我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将他们最心爱的儿子、弟弟、兄长拐到手了,今日起,我便可名正言顺地对靖之恣意妄为了,要何时一逞兽.欲,便何时一逞兽.欲。”
商靖之愕然地道:“长生真是这样说的?”
“对呀,一字不假,如假包换。”凤长生坐在了商靖之身上,抬手探入商靖之的后襟,“我这便要一逞兽.欲了。”
商靖之扣住凤长生的左腕:“可是长生还未当面对我说心悦于我。”
凤长生重重地亲了一口商靖之的唇瓣:“靖之,我心悦于你。我可以一逞兽.欲了么?”
“可。”商靖之轻柔地亲吻凤长生的胸膛。
半月前的情形历历在目,他恨毒了耶律珏,自然对这胸膛万分上心。
少顷,凤长生以左手摩挲起了商靖之的后颈,而他的右腕尚未痊愈,致使右手没什么气力,只能虚虚地搭着商靖之的肩膀。
红烛将商靖之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照得影影绰绰,昭示着商靖之的赫赫功勋,以及商靖之曾数度九死一生,凤长生凝了凝神,从商靖之后颈处收回左手,转而摩挲着凹凸不平的伤痕道:“靖之切莫再受伤了。”
商靖之回应道:“我们俩人都切莫再受伤了。”
“嗯。”凤长生发出了一声气声,霎时间,宛若有万千小虫齐齐用柔软的触角抚触商靖之。
以防伤着凤长生,商靖之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良晌,他才提起凤长生的腰身,又小心地放下。
凤长生仰起了脖颈,喉结因此明显了些。
商靖之堪堪吻上凤长生的喉结,忽闻凤长生抗议道:“靖之何以一动不动?”
商靖之安抚地啄吻凤长生的额角:“待长生再适应一会儿吧。”
“哼,我早就适应了。”商靖之每回慎之又慎,凤长生知晓是出于温柔,纵然有些急躁,还是由着商靖之去了。
突然间,他觉得后背有些磕,一伸手,抓了一把红枣、花生、桂圆以及莲子。
“早生贵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他再也不能在这肚子上瞧见商靖之。
商靖之旋即将所有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扫落于地。
凤长生见商靖之愠怒,道:“将士们亦是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