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祭Nico
简淮羽和简翊安毕竟都是在皇后膝下长大的,要说不熟悉也是不可能的事。
简淮羽褪去平日里作为皇帝的威严,倚在一旁的台子上轻笑出声。
“三弟啊三弟,我也不曾想过最后竟是你我站在了这。”
简淮羽随手拾起一块牌位,上边写着的人他和简翊安都很熟悉。简淮羽轻抚了抚,片刻却是将其丢在了地上。
“我这二弟当初还在的时候便是压我们一头,谁都不放在眼里,任谁都没想到最后他会死得这么突然。翊安,你说当初父皇见他这个宝贝儿子死的时候心底在想什么?”
简淮羽嗤笑一声,又将先帝的那块牌位捏起,满脸嘲弄,“他恐怕是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或者你。我们这位父皇啊一贯如此,偏心得很,甚至连在外头多年征战的六弟在他心底的份量都比我们重得多。”
两人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也称得上是同病相怜。
“不过三弟你比我幸运一些,至少你的身子骨没什么问题。”
简淮羽瞧了瞧,又将手中的牌位丢到了香灰炉中,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唯独眼底透着止不住的恨。简翊安没有说话,更没有阻拦,他只是看着先帝的牌位被香灰一点点的玷污,心底也没有什么快意。
“对了三弟,听闻你这两年都被宫晏关着。他待你如何?”
简淮羽所问让简翊安突然抬起眼来,对上对方满是兴致的脸,便知道对方是故意这么问,其也确实是想听听有关宫晏的事来。
“不过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江湖人罢了,有什么待我如何的。”
简翊安本想避开这个询问,谁料简淮羽却是走近,伸手毫不避讳地捏住了简翊安的下巴,迫使简翊安直面自己。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三弟你这张脸也是有些勾人之处,不过也对,毕竟三弟的母妃是西凉少有的美人,当年就连父皇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简淮羽捏着简翊安的脸,细细端详,满意开口,“果然他待你还算好,三弟的脸可比以往有血色得多,不过我还真的很好奇,三弟你是如何叫他为了你这般疯魔的。”
简淮羽是皇帝,虽然皇宫与江湖互不干涉,可那也都是明面上,还是会有许多江湖人士来这宫里争名夺利。但人并不多,甚至多数进了这宫里便整日忧心仲仲,像是在害怕什么。
这两年来简淮羽也命人去寻了缘由,最后竟是寻到了那位当初也算是帮他坐上皇位的宫晏头上。
“你可知宫晏是谁?”
简淮羽望着简翊安的不解的神情,便猜到那人并未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对方,顿时心头一悦,觉得更为有趣了些,“当今江湖也算是个有道义的地方,比起当初可是太平得多,你可知是为何?”“难不成和宫晏有关?”
“自然是同他有关系的,那你可知他是武林盟盟主的儿子?”
简淮羽松开钳制住简翊安的手,身上的龙袍在这昏暗无边的祠堂里头显得愈发鲜亮,“数年前江湖南北之争,武林盟盟主本就是临危受命,最后竟是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带众人赢了这场争斗,可惜有人清楚他的实力如何,自是不想让其继续做那武林盟主,可谁想就在众人围堵武林盟想要将其轰下盟主之位的时候,一个人却是突然出现,将他们里边十之八九都杀了个精光。”
“你说那个人,是宫晏?”
简翊安清楚宫晏的武功,而对方又确实是武林盟的人,只是若真的和对方说的一样,为何那盟主当初在南北之争的时候就将自己手中这么一柄利刃放出震慑众人。
“是他,传闻此人面若好女,形似鬼魅,当日几乎将反贼尽数杀尽,后来又惹得江湖众人不服一一前来比武又或者想要杀他为自己好友至亲报仇,只可惜此人一身武功几乎已经练至极境,这么多年竟是没有一人能将其杀死,因此天下第一便落到了此人身上。”
简淮羽的声音极为低沉,就好像在讲一个故事,一个与他们都不相干的故事。
“你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三弟果真聪明,其实若三弟你不愿回来我反倒已经打算放弃,可如今三弟你回来了,我便同你说说实话。”
只有两人的祠堂,简淮羽却也压低了许多,这皇宫里就算是天子也不敢大声吐露心里的念头,“宫晏帮着武林盟牵制江湖所有人,让他们无法与朝廷有所往来,说是为天下百姓,可那武林盟主怎么个想法我怎么可能不清楚。若是无人与朝廷有往来,他们便永远都是江湖之中的皇帝。”
“陛下的意思,难不成是要扳倒那武林盟?”
若真如此,也确实算得上件大事。
“可我不过一个闲散王爷,这两年也都在外头,陛下同我说这事我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
别说简翊安自己又什么权力来,他连自己手下有谁都没能记起。
“三弟才是同我说笑了,你应当清楚我是什么意思。”
简淮羽俯下身子,贴近了些,温和的眼底倒映出简翊安漠然冷淡的模样,他勾了勾唇,并不担心简翊安会拒绝他,“三弟,若是宫晏能归我们所有,那整个江湖自然也是囊中之物。”
对方的野心就这样显露在简翊安面前,毫不避讳。
简翊安也不蠢,他清楚对方从不是在给自己选择。若是不应,他走不出这间祠堂。
“我若帮你,有什么好处?”
既是拒绝不了,简翊安便另寻了别的。
像是早早猜到了简翊安会说这个,简淮羽没有犹豫,直接道出自己要给简翊安的好处。
“三弟,你可知母后还活着,此次你回来我也是废了很大一番功夫,当年你我都寄她膝下长大,自是要报答她的恩情。我将她赐给你,如何?”
“赐给我?那是再好不过了。”
简翊安低下头轻笑一声,附身行礼感谢天子的恩赐。
“那便好,三弟,你我总得冰释前嫌的。”
天子心情显然不错,再走出祠堂后便回了御花园,简翊安也踏上了回重华殿的小路。
一路上寒竹一直是沉默不语,眼神却总是朝着简翊安这处瞥来。
简翊安自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你想问陛下同我说了什么,是不是?”简翊安什么都不记得,作为他手下的人担心是应该的。
寒竹不语,便是默认。
“这皇宫果真比我想的要有趣许多,你先前不是说过有关先帝皇后的事,她竟是还没死。”
若真向皇帝和他说的那样,想来对方留着她也是早有预谋,“寒竹,我需要你和我说一说在这重华宫里发生的一切,还有一件事,你也得帮帮我。”
“请殿下下令。”
简翊安望了望天,这里是皇宫,可那天却和外头的一样,没什么区别。
“帮我传封信吧,记住,我要你亲自送。”
寒竹没有多想,直接应下:“好,只是……殿下想给谁送信?”
“还能有谁,自然是宫晏。”
简翊安叹了口气,颇为无奈,“这皇帝盯上了他,我总不能和皇帝对着干吧。”
“可……殿下,你都逃出来了,若是再与他扯上关系,我们……”
寒竹知道宫晏的身份,当初他假扮避水山庄的小姐进宫都能全身而退,如今简翊安好不容易从对方手中逃出,为何还要如此?
“寒竹,你要清楚眼下我谁都敌不过。”
简翊安道了极为心酸的一句,将寒竹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可如此一说,寒竹也终是不再开口。
第92章 信语
坐在院中,简翊安拿着手中的书,想看一下自己以前都写过什么,却不知为何那颗心怎么都静不下来,最后只能将书放在了一旁。
寒竹和他说,曾经的宫晏曾假扮他人嫁给他,说其性格恶劣至极,所有事在他眼中都不过是游戏一般。
对方说,他于宫晏,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简翊安听到这话并未发怒,他只是让对方继续说,说有关他们的一切,说他忘记的一切,说对方瞒着他的一切。
事实也正如简翊安猜的那般,他与宫晏之间,根本没有那般美好。
他是个皇子,却雌伏于他人身下。而对方一开始,只怕真真是将他当作了个玩物。
和宫晏相处这么久,他当然清楚那人的性情,纵使其在他的面前伪装的很好,可背地里的那般模样简翊安也是可以猜的差不多。
随心所欲,狂妄自大,杀人如麻,他都猜得到,也清楚那就是宫晏。
仿若一条毒蛇,简翊安都没有发觉便已经被其死死缠住了全身。
只可惜,简翊安忘了一切,他记不起以前的宫晏是怎么一副模样。
若真的和寒竹说的一样,那……也是有趣得很。
……
将手中的软剑收回,随手在袖上抹了抹刀口的血,男人的脸色黑得吓人。就连韶梅都从未见过宫晏这副样子。
怎会如此?
韶梅自己也想不明白,寒竹怎么可能真的去寻皇帝。因为简翊安的缘故,寒竹对那皇帝的恨意只怕不比宫晏差,可谁想对方竟然真的愿意为了简翊安,放下这般恩怨。
而眼下她更担心的还是宫晏,对方为了简翊安不惜让其失忆,骗了对方这么久,如今却还是功亏一篑。
想到这,韶梅便止不住的怨恨起简翊安来。
当初她便劝过宫晏,可惜对方没有听,这宫里的人那颗心只怕是凉得与冰块无异,想要那人的真心真算得上是天方夜谭。
“韶梅,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宫晏将血擦净,冷不禁问了句让韶梅都愣了一愣的话。
要知道,宫晏这家伙这辈子从出生起就是狂妄无边,要他反思除非天塌了,否则绝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主人,这世上有些东西强求不来,有时候太过于执着于某物只会适得其反。”
韶梅很少劝解,她自己跟了宫晏这个人,多多少少都被影响了一些,她还是心智成熟后跟的宫晏,否则对方养出来的也只会是像风灵那样的刁蛮丫头。
本以为劝了对方便会收心,谁料听了这话,宫晏反倒是笑着摇了摇头,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才清醒一些。
“身上这血味还得快些洗净,免得翊安又嫌弃我。”
刚想转身离去沐浴,前院却是响起了争斗之声,不等两人去瞧,寒竹便拎着风灵杀了进来。
“寒竹?你怎么敢来这里的?快把风灵放下!”
韶梅担心风灵的安危,风灵那丫头也是吃不了亏,这两年宫晏只顾着简翊安,根本不管这丫头。对方跟着简翊安那小厮混了许久,性格更是嚣张跋扈,如今被寒竹这么拎猪一般拎着,让她丢尽了面子。
“寒竹你这个王八蛋!快把我放下来!不然我杀了你!”
风灵气极了,奈何寒竹武功不低,她耍毒说不定还能打得过对方,正面对上只有输的份。
“她不让我进来,我只能这么做,实在抱歉。”
寒竹将风灵丢到了一旁,随即便走向了宫晏,“我只是奉命替我家主子送封信罢了。”
指尖捏起一封信,伴随着一阵风袭过,那封信便已经到了宫晏手中。
“你家主子?你的主子现在是谁?翊安,还是那个笑面狐狸一般的皇上。”
宫晏指缝夹着那封信细细端详了一番,信封上没有一个字,看来是封密信。
“你不必这般与我说话,宫晏。”
寒竹握紧了手中的配剑,清楚和宫晏这样的人讲理和对牛弹琴无异,对方从不会在乎他人的感受,“你若真的爱殿下,为他好,便应该离他远远的。”
“寒竹,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对翊安难道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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