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此灯 第3章

作者:Marey 标签: 古代架空

“知道的我都说了,解少爷,你放过我吧。”看着面前椅子上坐着的短发男人,少了半条腿的男人手肘撑地,爬行前进:“你废了我武功,我手筋脚筋也被挑断了,以后再也不能习武,我就是一废人,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解少爷大人大量,饶我一命吧。”断腿男人想抱解奚琅腿,想求他放过他,只是断腿男人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一脚踹远。

解奚琅站了起来,抽出随行人的剑,不等断腿男人再开口,他便剑起,割断断腿男人脖子。

血喷涌而出,溅到了解奚琅下巴上。解奚琅皮肤白,下巴沾了血,倒像画上去了一朵花,衬得他艳丽异常。

但解奚琅却皱起眉,似是沾了坏东西,随行护卫识趣地递上一方帕子,解奚琅接过帕子擦掉下巴,就将帕子丢了:“丢去喂狗。”

曾经的解奚琅不是这样的,那时他在路上遇到腿伤不便行走的人,都会跳下马车,请人去坐马车。只是他做了那么多好人好事,却不仅没有得到好报,还被灭了满门。

于是解奚琅变了,再也没有做过好事。

他怜人可怜,可世上无人怜他。

*

解奚琅得知冉轩辉做的事后,他没急着去报复,而先遣人去找冉轩辉麻烦,再时不时刺杀他。将冉轩辉抓起来折磨,确实能够泄愤,可比起身体上的痛苦,解奚琅更想让冉轩辉感受精神折磨。

从解家被灭,解奚琅再熟悉不过,和精神上的痛苦相比,身体的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为此,解奚琅破坏冉轩辉生意,派人刺杀他,还专门让人装神弄鬼吓唬冉轩辉。

冉轩辉做了坏事,心虚不已,乍一遇到这些,立马想起这些年作过的恶,晚上吓得不敢睡觉,还不敢呆在老家,匆忙收拾好行李,举家搬去了扬州。

解奚琅不意外冉轩辉会来扬州,那年围杀解家后,参与围杀的门派赚得盆满钵满,一些人利用这笔钱,在扬州安了家。

冉轩辉此番来扬州,便是来寻求保护的。

解奚琅现在还不想杀冉轩辉,可若让他搭上那些人,事情就麻烦了。于是解奚琅没再戏弄冉轩辉,知道他今晚要来徐府,便策划了这一出,好在宴席上杀了冉轩辉。

只是解奚琅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在宴席上见到谈夷舟,对方还一下就认出了他,并狂追不停。

*

沉默持续蔓延,谈夷舟忍耐快要告罄,远处传来的喧闹让谈夷舟心情烦闷,他不想再这样下去,无视还在流血的胸口,往前想要拉解奚琅的手:“师哥,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解奚琅避开谈夷舟手,没再像之前那样沉默,还抬起头,和谈夷舟对视:“跟你有关系吗?”

解奚琅语气很淡,仿佛他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见解奚琅肯理他了,谈夷舟没忍住笑,以为马上就能听到解奚琅喊他师弟了。只是谈夷舟还没笑多久,解奚琅说的话就让他嘴角沉了下来,嘴紧抿成了一条线。

谈夷舟是今晚的意外,因为遇到他,解奚琅浪费了不少时间,眼见马上到亥时,解奚琅不准备再同谈夷舟周旋,收好刀转身要走。

但解奚琅刚转身,谈夷舟就有动作了,他高声道:“当然和我有关系。”

之前忙着追人,谈夷舟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解奚琅转了身,谈夷舟才发现他头发剪得很短。

谈夷舟表情一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哥剪头发了?从前师哥最是看重头发,每次洗完头都会用心护理,早上醒来还要好好梳头,怎么现在却成了短发?

这些年,师哥都经历了什么?

谈夷舟怔在原地,忽然意识到一件从看到解奚琅起,就被他忽略的事。

解奚琅是沧海院的大师兄,是沧海院人人敬仰的存在,他学成离院后,本该执剑江湖,行侠仗义的,家里却突生变故,上下几十口人惨死人手,无一幸免。

解奚琅是家中独子,解父解母都很宠爱他,如今解父解母惨死,解奚琅独活下来,必然不好过!

谈夷舟不敢深想,怕他承受不住真相。

“当然和我有关系。”谈夷舟重复了刚说的话,话说的急,像是着急证明什么似的:“你可是我师哥,我们师出同门,师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谈夷舟说的情真意切,解奚琅却没有被打动,他冷得像一块冰,漠然开口:“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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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夷舟:不是的师哥,我超爱你的^_^

第4章

万里镖局在扬州有据点,镖队若是经停扬州,可以到据点落脚休息。

谈夷舟赶到据点时,院里熄了灯,镖员都已经睡了,但谈夷舟先前抛下镖队的人,径直去追黑衣人,他怕声响太大会吵醒人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放轻手脚推门。

“回来了?”谈夷舟一进院子,身后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谈夷舟没急着应答,转身朝后看去,只见柴与义靠墙站着,月光绰绰间,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谈夷舟轻嗯了声,语气平静地喊了句二当家。

黑衣人离开后,徐老爷从惊吓中回神,颤抖着手同柴与义道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让你们受惊了,明天我会亲自上门道歉的。”

这事儿于徐老爷来说,亦是无妄之灾,而且东家也没必要宴请他们这种粗人,徐老人宴请他们,是看得起他们,早就超出礼仪之外,如今发生了意外,柴与义自然不可能怪他。

柴与义摇头说没事:“还请老爷先忙。”

徐老爷没跟柴与义客气,得了柴与义这句话,就侧头去和坐他身侧的商户说话,待安抚完那些人,徐老爷才叫来下人,吩咐他们送他们回去。

柴与义婉拒了徐老爷的好意,叫上喝醉了的镖员,驾车回了据点。

今晚发生的事太惊奇,醉酒的人也被吓醒了酒,回据点的路上没人说话,到了据点,大家也都沉默不语。

柴与义脸又臭又黑,唇抿成了一条线,镖员不敢看他,见柴与义没别的话要说,便纷纷出声告辞。

除了游野。

“二当家,解舟什么时候回来?”游野年纪小,晚上没喝多少酒,本有些醉了,但刚才的血腥场面,却让游野瞬间酒醒,脸色惨白。

不过怕归怕,游野还记得谈夷舟去追黑衣人了,游野不知道谈夷舟为什么要去追,只是黑衣人功夫高,游野担心谈夷舟出事。

送镖虽赚得多,但这实在是一门危险活,镖员都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讨生计。作为万里镖局的二当家,柴与义凭借一身功夫,数次死里求生,因而初初看到黑衣人时,哪怕手脚无力,柴与义也没在怕的。

可很快柴与义就意识到黑衣服功夫远在他之上,黑衣服若是执意灭口,他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生命受到威胁,柴与义脸沉了下去,幸好黑衣人目标不在他们,否则他们今晚就要交代在这了。

然而柴与义悬着的心还没落回实地,镖队里独来独往的解舟就突然站了起来,还大声喊了句别走。

解舟是两月前来的万里镖局,两月里送了几次镖,其中一次还遇到了山匪,以一己之力击退山匪,保全了货物。也正因如此,这次柴与义才会选他,只是和别的镖员相比,解舟实在太奇怪了。

柴与义观察过解舟,越看越觉得他不像普通武者,反倒像专门的习武之人,而且解舟不苟言笑,不爱与人来往,看着冷面冷心,好像世间没有值得他在意的事。

可柴与义却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你去哪了?”柴与义从回忆抽身,不意外解舟的反应,明知故问道。

若是往常,柴与义主动找他搭话,谈夷舟就是心里再不愿,也会同他客气几句,装装样子。只是今天谈夷舟实在没心情,柴与义还拐弯抹角的来试探他,谈夷舟不仅没耐心,更嫌他烦。

“我去哪了,二当家不是亲眼看到了么?”谈夷舟停下,侧头看和柴与义对视,话说的很不客气。

柴与义之所以没睡,而留在这儿等谈夷舟,就是想提前打探清楚谈夷舟的用意,免得万里镖局会惹上麻烦。柴与义知道谈夷舟不好相与,也料到了谈夷舟不会乖乖回答,只是任柴与义如何猜测,都没想到谈夷舟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你早有预谋。”柴与义克制住心里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来万里镖局是你的计划,你想借万里镖局来扬州进徐府,认识徐老……不对,你的目标是今晚死了的冉老板!”

柴与义虽是一介粗人,脑子却算不得笨,联想今晚发生的事,他已经想明白了。

谈夷舟没有说话。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如今你既是万里镖局的人,你就不可以做损害镖局的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柴与义狠狠剜了谈夷舟一眼,提醒他道。

谈夷舟笑了,反问说:“二当家能奈我何?”

“你!”柴与义气急。

今晚之前,柴与义还有自信谈夷舟未必是他的对手,可看到谈夷舟追黑衣人后,柴与义就自知他比不过谈夷舟了。

“我奈何不了你,还有大哥。”

“是吗?”谈夷舟讨厌被威胁,闻言冷笑道:“若是我乐意,柴与礼已经死了。”

柴与义和柴与礼关系好,听到谈夷舟这么说柴与礼,他大怒,手紧攥成拳头朝谈夷舟挥来,想要揍他。

但谈夷舟反应快,他抓住柴与义手,手腕一转,反扣住柴与义手腕,稍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柴与义手就断了。

“我对万里镖局没兴趣,可若二当家再不明事理,胡乱威胁我的话,”断了手的柴与义拉着脸,阴沉着眼瞪谈夷舟,谈夷舟却没把他放进眼里,嗤笑道:“那我就不敢保证我会做什么了。”

柴与义没接茬,谈夷舟也不在意,说完话就往前走了,留柴与义在后边恶狠狠地看着他。

师哥没追到,谈夷舟还能保持现在这状态,没有发疯就已经很不错了。

*

长途送镖很辛苦,一般在送镖完后,镖队会在当地停留几日,等队伍休整好再出发。而休整期内,镖员可自行活动,不受限制。

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冉轩辉惨死徐府,徐老爷遣人报了官,镖队的人作为目击者,早上刚醒来就被衙门的人请去了衙门。

谈夷舟也在其中。

怕串供,镖队的人在据点就被分开了,等到了衙门,他们被带到不同的小隔间,那里已经候好了人衙差,站着的是衙官,负责问话,一旁坐着的则是衙员,负责记录问话内容。

目击证人不是犯人,衙役态度很好,还给谈夷舟准备了椅子。谈夷舟坐下后,衙役在他身侧站定,朝衙官点了点头,衙官才正眼去看谈夷舟。

衙官前面问的问题都很普通,谈夷舟一一如实回答,一刻钟后,原本语气温和的衙官忽然脸色一变,语气瞬间变严肃:“徐劲说你没有跟镖队的人一起离开,你去哪了?”

徐劲就是徐老爷,徐府报官后,徐府的人肯定被审问过了,昨晚的事,衙官必然摸清楚了,谈夷舟为什么没和镖队的人一起离开,衙官心里门清。

谈夷舟懒得去猜衙官做什么要这样问他,也没有像对柴与义那般不耐,反而态度极好地回答道:“我去追黑衣人了。”

“你想抓他?”

“不是。”

“那是认识他?”

衙官虽然瘦弱,可眼神犀利,又面无表情,压迫感十足,饶是作恶的山匪被他这么一盯,也容易心生怯意,害怕得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谈夷舟却不怕他,还敢和衙官对视,表情自然:“不认识,只是觉得像一位故人。”

“哪位故人?”衙官步步紧逼,追问道。

但先前极其配合的谈夷舟,这下却不着急回答了,而是盯着衙官看,随后忽地笑了,轻飘飘来了一句:“解家独子解奚琅。”

原先没有表情的衙官,在听到谈夷舟这句话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只是谈夷舟视线没离开过他,自然没错过衙官这点异样。

生活在扬州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解家的人,衙官也不例外。但解家命运多舛,一家行善积德,却未得好报,几年前全家惨死,无人存活。

谈夷舟以为他说了解奚琅,衙官会顺着这问下去,比如为什么觉得黑衣人像解奚琅。然而衙官并没有这样做,他换了话题,开始问谈夷舟什么时候回去的。

这些问题就挺无聊的,谈夷舟兴致缺缺,回答的很简短。

问话很快结束,之后谈夷舟被衙役带了出去,院内站着好几个镖员,那些人见谈夷舟出来了,立马住了嘴不说,连脸色都变了。

谈夷舟跟镖员关系本就一般,有了昨晚那一遭,现在见了谈夷舟,自然就更避而远之了。

那个黑衣人面不改色地砍了人头,谈夷舟不害怕就算了,还跑上去追,这样的谈夷舟能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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