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的戏剧
沈容蹙起眉看他,一脸无奈道:“这种事情我还需要与你互通有无吗?”
太子爽朗一笑:“我被父皇贬斥后罚了禁足,一晃也有半年多未与你见面,没想到你竟然当了个小小书吏,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我的谋臣来的体面。”
沈容幽幽道:“当你的谋臣?我可不想横冲直撞,与你一起受罚。”
太子长叹一口气道:“来日方长。”
沈容含笑不语。
*** ***
沈容因为不举的谣言被沈相狠狠数落了一通,言辞间尽是责怪他不知检点,幸有沈康得脸,沈相的火气才勉强压了下去。
得亏于此,沈相晨起不再与他同乘马车,好人家的姑娘也都不再觊觎这朵探花,沈容的日子属实是松快了不少。
万贵妃虽仍不同意赵念安与林倩儿的婚事,但少了沈容这朵烂桃花,赵念安心里总算是痛快了。
那日茶宴结束,沈容匆匆而别,赵念安没有与他说上话,总想着要找机会笑话他一通,便挑了风和日丽的一天,亲自来书库偶遇沈容。
沈容正懒洋洋地躺着看书,就倚在小花园的假山后面,脑袋枕着手臂,单手握着书,他的手掌宽阔且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只用一根手指就能翻阅书页。
“哼,你这个懒家伙,不好好做事,躲在这里偷懒,怪不得叫你写几个字都费劲,敢情你本来就是懒惰之人。”
赵念安一连说了三个懒,就差没骂他是懒猪了。
沈容无奈至极,行了礼才缓缓说道:“殿下怎么来了尚书院。”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宫里我哪都可以去。”
沈容悻悻道:“上次茶宴丑态毕露,宫中上下又都知道了下官隐疾,如今所有人对下官避之不及,只有殿下愿意与下官亲近,倒是让下官倍加感动。”
赵念安下意识退后两步,呐呐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没有与你亲近。”
沈容垂眸道:“是下官失言了。”
赵念安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走出两步,却又折返回来,笑吟吟地问:“你那日见过我表妹了,是不是活泼机灵很是可爱?”
“那日人多,下官也不知哪位是殿下表妹。”沈容见赵念安板下脸来,立刻又说,“不过殿下天人之姿,表妹定然也是国色生香,与殿下实属良配。”
赵念安羞赧地笑了一下,问道:“你刚才看什么书?拿来我看看。”
“不过是寻常乡野趣闻,没什么意思。”
“拿来我看!”
沈容把书拿给他。
“我瞧瞧你是不是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书。”赵念安拿着书转身坐在假山前,方才沈容坐的位置。
方德子焦急道:“哎哟殿下,地上凉,殿下可别受寒了。”
赵念安不耐道:“你别烦我,走开。”
方德子苦着脸退后两步。
“再退,去廊柱后面,不许看我!”
方德子瞅了他几眼,叹着气走去十几米外的廊柱旁。
赵念安看了会儿书,抬头见沈容呆站着,便说:“你坐啊,傻站着干什么?真是个木头呆瓜!”
“下官......”
“别下官下官的打扰本殿下看书。”
沈容叹了口气,寻了个地方坐下,赵念安仰头看他,见他隔着自己十万八千里,不满道:“我又不吃人,过来坐!”
沈容靠近他些,轻声说道:“春日风寒,殿下拿回去看吧,一会儿真该着凉了。”
“你身体如此虚弱都不怕风寒,我怕什么?”
沈容越是劝他,他心里越是逆反,起了风也不肯离开,硬生生熬着看了半个时辰书。
第二天果然着了风寒,一早起来就身体滚烫,喷嚏直打个不停。
赵念安窝在被子里发火,要方德子把沈容叫来臭骂一顿,哪知恰好碰上沈容休沐,方德子扑了个空,赵念安这顿邪火没发出去,憋了一天一夜,等隔日沈容一进宫,立刻被逮去了赵念安面前。
赵念安刚退烧,脸还通红,他咬着牙问:“你是不是故意骗我去那看书,好叫我着凉受罪?”
沈容哭笑不得道:“下官怎么知道殿下要来,下官与殿下无冤无仇,又为何要叫殿下受罪?”
“别跟我装糊涂,你就是因为巴豆的事情记恨我!你还记恨我到处说你不举!”
沈容露出惊讶的表情:“巴豆?我原以为是我吃坏了肚子。”
赵念安嘴唇嗫嚅着不说话,用怨怒的眼神看沈容。
沈容幽幽叹道:“一定是下官做错了什么,殿下才要罚下官,下官是您的奴才,下次您要罚奴才,只管说一声便是,下官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何况是区区巴豆。”
赵念安这次是彻底明白了,他指着沈容道:“你这个家伙明明牙尖嘴利,平日里还跟我装乖装傻,我不罚你我岂能罢休!方德子,把他拖出去给我打!”
方德子狠狠吓了一跳,他跪在地上急急说道:“打不得啊殿下,他是七品书吏,有官职在身,又是文官,两下就得废了,要是被圣上知道,指不定还要怪罪下来。”
赵念安病里难受,又发不出火,眼眶倏地就红了,他穿着中衣坐在床上,头发披散在肩头,时不时吸一下鼻子,那可怜至极的模样与沈容第一次见他完全不同。
沈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赵念安对他来说始终是特别的,即便与他幻想中截然不同,但沈容仍是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沈容走了两步上前,跪在地上俯下身道:“殿下打吧,打几下不要紧,旁人不会知道的。”
赵念安果真打他,用手狠狠拍了他后背两下,他用的手劲不小,沈容也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不经意闷哼了一声。
赵念安闷闷道:“你又装什么腔,我不过是轻轻打了你两下。”
沈容抬起头看着他笑:“殿下心情好点了吗?”
赵念安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道:“好多了。”
沈容笑:“那便好。”
赵念安又吸了吸鼻子,接过方德子递来的帕子,擤了鼻涕后说:“你昨日休沐怎么不告诉我?你上哪里玩儿去了?”
“哪里也没去,就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
“你这人真是无聊。”
沈容笑着点头。
“我肚子饿了,方德子,你去传膳。”
“得嘞。”
方德子刚走,赵念安又抱怨起来:“都怪你不好,表妹本来今日要来看我的,因为我病了她才没来。”
“等你病好了,她就来了。”
“嗯。”赵念安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上次那本书我看完了,你一会儿带回去吧。”
“好。”
“问一句答一句,跟你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沈容笑而不语,只顺从地点头。
他犹然跪坐在地上,需要仰起头才能与赵念安说话,赵念安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眼睛,声音软软道:“你的眼睛真好看,比我表妹的眼睛还好看,你要是没有不举就好了,我虽然不能将表妹嫁给你,却也能为你物色一门好亲事。”
沈容心里无奈,这傻瓜自己的事情都弄不明白,还替他操心婚事。
赵念安突然抿嘴笑了起来:“你模样好看,若是你愿意当赤子,多得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抢着要,成婚应该也是不难的。”
“殿下饶了我吧,婚嫁之事需两情相悦才是上佳,莫要乱点鸳鸯谱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
“殿下若是无事,下官先回去了。”
“你把书带回去,明日再带一本好看的给我。”
“下官遵命。”
赵念安钻进被子里,嘀咕道:“午膳怎么还不来。”
沈容回头看他一眼,拿起书离开寝殿。
第5章
沈容回到尚书院,有书役请他去堂中,说是院史大人有请。
他去到堂中,院史大人正在品茗,微微佝偻着背,有些老态龙钟的样子窝坐在酸枝木的椅子里,见沈容进门,笑吟吟请他坐下喝茶。
沈容端正坐好,方问:“大人您找下官有何吩咐?”
苏院史微微颔着头说:“我想问问你最近身体如何?”
沈容讪讪笑道:“宫中传言大人莫要当真,下官身体无妨。”
“那就好。”苏院史笑说,“圣上下月南巡,我们尚书院要出两位侍郎两位书吏伴驾,我想请你随行,只是舟车劳顿,怕你身体受不住,既然你身体无妨,我便也无后顾之忧了。”
沈容含笑道:“大人记挂下官身体,下官心里感激不尽。”
苏院史道:“这几日书库的事情你暂且缓一缓,你随我来。”
他带着沈容去了尚书院大库,偌大的库房里层层叠叠堆满了箱子,每一箱都用精细的小锁落了锁,库房中央摆着一张红木长桌,一位年长书吏正坐在案前翻阅圣上画了敕的折子。
沈容与许书吏见过,两人相互作揖互敬。
苏院史道:“这次南巡许大人同去,另外还有两位尚书院侍郎与你们同行。”
沈容道:“不知下官应当做些什么。”
苏院史缓缓说道:“过几日典司院会列单子过来,寻常用得上的笔墨纸砚四书五经之类的书库那边会,南巡时你与许书吏一并负责保管,若是缺了少了及时请典司院采买,这都无妨,重要的是这些奏折,寻常每日会有全国各地送奏折进宫,先汇集至尚书院,由书吏负责分门别类,请安折子单独摆放,其他折子根据轻重缓急排好次序,方便圣上优先批阅紧急奏折,圣上阅后画敕,再由专人送回尚书院,由书吏再次翻阅,若圣上有批示,便将折子传递至尚书院侍郎,侍郎根据圣上批示内容草拟诏书,由院史也就是本官确认后,传递至宰相大人手中,沈相阅示后若无问题再呈陛下,待陛下点头后传典司院派人宣读圣旨。你等随陛下出巡后,各地奏折会直接送至你等手中,你按照方才我所说分门别类,呈给陛下批阅,陛下画敕后你再次翻阅,有批示的折子送至侍郎大人手中,其他便好好收起来,回宫后送回大库,一并分类落锁。”
沈容正色听着,苏院史见他模样认真,笑道:“不必紧张,我此行不去,但两位侍郎与许书吏都是经验老道之人,你有不懂之处尽管问他们,这几日你就留在大库,学着看看,许书吏会详细指点你。”
沈容微微露出一点笑意道:“下官受教了,下官一定仔细学习。”
苏院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南巡来去三月余,路上辛苦,你注意着点身体,有事与许书吏商量便可。”
苏院史慈眉善目平易近人,沈容来了一段时间,尚书院上下大多都是温和良善之人,日子虽然沉闷却也过得舒坦。
沈容心里有些感动,他颔首道:“下官自当注意。”
苏院史与许书吏又再寒暄几句,便笑呵呵地走了。
许书吏请沈容坐下,为他沏了杯茶,他温声说道:“这项工作其实也容易,书吏要做的不过是将奏折分类,圣上批阅前分一次,批阅后分一次,平日里负责这项工作的书吏便有四位,你往日在书库做事,兴许比我们还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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