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佞臣 第68章

作者:沉默的戏剧 标签: 宫廷侯爵 宅斗 甜文 古代架空

沈禾仰头看向陈夫人。

陈夫人颇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沈禾后背:“你乖些,别闹腾。”

赵念安见她拘束,笑说:“兰儿性格似侯爷,爽朗大方,不要紧的,让她们玩儿吧。”

陈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脸,叫她与兰儿好好玩。这些东西寻常人家也都买得起,可是他们沈禾却没有几样,每每她给沈禾买了东西,相爷总是要问她是否也给莲儿买了,她有苦说不出,且不说这些东西沈莲是否看得上眼,便是她们年龄上也差了五岁,像拨浪鼓这些也不是莲儿这个年纪喜欢的东西,她总感觉自己在相府里做什么都是多做多错,凡事都收敛着不做,反而还少些骂。

侯夫人今日喜气,时不时过来偏厅看一下,与女眷们说笑几句转眼又去了别的地方。

赵念安拿了几块茶点吃,侯夫人今日交代他,帮忙看着两位妹妹,若是有七嘴八舌的婆婆婶婶来调戏她们,一定拦着她们,于是他今日一直坐在位置上不动,把侯府两位妹妹掩在角落里。

双喜蹲在地上,小声问道:“少夫人,你要不要吃喜蛋,奴才给您拿一个。”

赵念安笑:“不吃了,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双喜憨憨笑了两声。

赵念安拿绢帕包了几块糕点,递给他道:“左右这里还有人伺候,你去歇歇吧。”

双喜难为情极了,红着脸离开偏厅。

赵念安转头问侯府两位妹妹:“你们真的不吃糕点?没人瞧见,吃一块吧。”

妹妹们笑眯眯,悄悄拿了一块,用纨扇挡着吃。

赵念安正看着,耳边传来一阵爽脆的笑声,他回头看去,却是睿王妃走进了偏厅,身后还跟着一脸苦相的贾千怡。

睿王妃在人群中一眼瞧见了赵念安,双眼发亮道:“这不是安亲王吗?”

赵念安干巴巴笑了笑。

今日果然是有七嘴八舌的婶娘。

第92章

睿王妃款款走到赵念安身旁坐下,悠悠问道:“你表妹倩儿怎么没来?”

赵念安知她有心揶揄,姨夫一家与北远侯府向来无交情,便是要请也不是第一日。

赵念安不动声色,喝了口茶,捧起茶盏道:“今日茶水好吃,睿王妃若是嘴巴闲,多喝一点解解渴。”

睿王妃半点不恼,她瞥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庶女贾千怡,微微侧过身子,低声问道:“你与沈容成亲也有大半年,日子过得如何?”

赵念安蓦地看向她,微微敛起眉说:“问这作甚?我与沈容自然是好的。”

睿王妃含笑道:“从前在七夕宴上见过他一次,瞧着木讷讷的,那日我去你府上吃喜宴,坐在那偏茶厅里,幽幽看不真切,似是见他风流潇洒,红光满面,全然没有读书人呆傻的模样,你与他真乃一对璧人,叫人羡煞无比。”

赵念安勾起唇角,眼底多了些羞赧的笑意。

睿王妃话锋一转问道:“他还有位庶兄名叫沈康,你对他可有了解?”

赵念安茫然了半晌,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看着睿王妃,这沈康行径荒诞又刁钻,竟还有人相中了他?

睿王妃远远望着贾千怡,嘴角含笑道:“我知你心中所想,哎,你到底是年轻不懂事,这男儿郎少年轻狂也未必是坏事,沈康重情重义,这般好男儿如今也已经难寻,你们沈容如此,沈康是他兄弟,自然差不多哪里去。”

赵念安不敢随口乱说,只敷衍道:“我们沈容自然是好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沈康我与他不熟悉,到底我也是赤子,平白不与他说话。”

睿王妃掩着面笑:“那倒也是。”

赵念安撩起宽袖,指着角落里穿一袭浅蓝色大袖裙的夫人说:“那是相爷的夫人陈氏,那两个孩子腼腆的是相爷嫡女沈禾,活泼的是北远侯嫡女兰儿。”

睿王妃不曾立刻过去,只远远打量着陈氏母女,两人都瞧着温温懦懦的样子,应是好相与的,沈容自不必打听,知道他的谁不夸他几句,这相府孩子教导的好,想必沈康也是如此。

论家世,他们睿王府自然高高压过相府一头,只是相府如今有安亲王这个大靠山,安亲王虽无权势,却有圣宠,仔细盘算下来他们千怡与沈康倒也般配,论品行,沈康虽少些自持,多些情不自禁,但到底也只是一桩空穴来风的笑谈,就算没有宋言,日后也会有其他姨娘,且相爷夫妇性格温善,他们千怡骄矜,公婆若是强势,日后肯定要吃苦头。

睿王妃越想越觉得这是一桩尽善尽美的好姻缘,她这个嫡母如此也算周到,没有半点对不起贾千怡的地方。

睿王妃稍坐一会儿就去了陈氏身旁与她搭话,赵念安抬眼看向贾千怡,只见她紧紧攥着帕子,似是要抠破了一般,脸上却依旧紧紧绷着,不漏半点怒气。

如今已是初冬,才下过一场雪,空气里还残留着凉意,青色的镂花槛窗悄悄被推开,露出窗外腊梅蕊红的梢,赵北辰半个脑袋从窗外缓缓升起,偏厅内有人叫了一声,嬷嬷连忙过去,挡着窗户笑:“里头都是姑娘家,贵人不能偷看。”

嬷嬷拢了窗,赵北辰的清脆的声音飘了进来,“赵念安,出来陪我说说话,快点。”

赵念安叫了嬷嬷过来,吩咐她照看好侯府的妹妹们,独自出了偏茶厅,跟着赵北辰四处溜达。

赵北辰问:“今天有没有乐子看?”

赵念安答非所问道:“你最近怎么不去盯着太子哥哥较劲?”

赵北辰不自在道:“原也不是争一时之长,平白无事与他较劲,倒显得我找茬,再有他最近春风得意,脑子跟开了光似的,好用得很,我姑且不去惹他,山不转水转,总有机会叫他好看!”

赵北辰心气高,自小眼里容不下其他人比他本事,也不服气太子因为中宫所出就当了太子,时常与他较高短,赵念安不知里面门门道道的细节,也不去管他,叫了他去花园走走。

沈容原本的小院重新修葺过,格局却并未大变,池塘与拱桥还在,喜娘与侍女们忙进忙出正在备新房,赵念安带着赵北辰踏上那顶拱桥,站在桥顶上望着远处风景。凉薄的空气中隐约传来一丝桂花香气,再过一阵子桂花就彻底落了,安王府里也种了许多桂花树,秋季里沈容与他一道捡了许多桂花,说是要去酿酒,一晃又已数月,从前觉得日子苦闷,总是过得很慢,如今春去秋来却像是做梦似的。

赵北辰时常穿釉蓝色的衣裳,衣着打扮都沉静,虽与赵念安同岁,却比他显得成熟,只偶尔露出一些少年的顽劣气,他仰目看着天边,突然问道:“沈相刻薄你了不曾?”

赵念安心念一动,转头看着他。

赵北辰目光沉沉道:“我从来都不喜欢他,儿时难得出宫去他家吃酒,沈容落进水里,捞上来的时候奄奄一息,他二话不说先将他一顿打,跪着求父皇饶恕,我倒是不知道孩子落了水不先请郎中,却是一顿打。”

赵念安倏地红了眼眶,嗫嚅道:“你说什么呢,我从来没听你说过,况且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还记得清楚?”

赵北辰阴沉一笑道:“我自然记得清楚,我当时吓坏了,还以为他要被打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我从小不如你听话爱撒娇,也时常闯祸,可父皇从来不曾对我动过真格,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落了水还要被狠狠打一顿。”

“沈容从来没有与我说过。”赵念安垂着眼道,“我只知他自小受了许多苦,却不知这件事。”

“有其父必有其子,赵念安,今日沈容待你好,也难保他将来不会变成沈怀荫这般模样。”赵北辰转过身定定看着他道,“倘若有一日你为他所欺,无需半点忍耐,你是我兄长,我自会为你讨公道。”

赵念安含笑看着他,半晌深吸了口气道:“我也有一句,外甥像舅!”

赵北辰挑眉:“但愿如此吧。”

*** ***

双喜吃块糕点喝口茶的工夫赵念安就不见了,他着急地四处询问,好在侯府的奴才们都识得赵念安,知道他与人往新房去了。

双喜连忙跑去,他从抄手游廊穿过,走至尽头,隐隐在花园的一颗银杏树下见到沈康身影。

双喜吓了一跳,昔日的巴掌印似乎又回到了脸上,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吓得不敢往前走,怯怯站在原地进退不是。半晌脚步颤抖着躲去游廊背后,窝着身体蹲在地上,准备待他们离开再出来。

双喜隐约间听见他们说话,提到了结亲,他顿时心跳如鼓,慢吞吞直起身体,扒着花窗,从缝隙里往外看。

游廊上载来侍女们嬉嬉笑笑的声音,沈康神情紧张从银杏树下走出来,抿着唇维持着镇静往回走。

双喜蹲回地上半天没敢动,他再也不敢抬头去看,抱着膝盖把身体蜷缩在一起,直到游廊上再无动静,他方爬起来,捡了几片枫叶叶子,掩着脸往回走。

彼时赵念安已经回了偏茶厅,迎亲的队伍回来了,万常宁正在背宋言入门,众人都去看热闹,沈容从迎亲队伍里退出来,穿过人群用两只手把赵念安搂在怀里,笑骂道:“这四处都是人,还挤着看热闹。”

赵北辰斜眼瞟他,打趣道:“你这兄夫也太紧张了,又不是玉做的,还怕磕着碰着。”

沈容温温含笑,越发搂紧了赵念安,甚至扬开宽袖微微掩住他的脸,只露了眼睛让他看热闹。

他的心肝宝贝比玉还娇贵,怎么不得珍护着?

万常宁迎了亲去拜堂,众人又往正堂挪动,双喜这才回来,目光讷讷回到人群里。

沈容成婚时迎亲在下午,吃了席就能闹洞房,万常宁是上午,中午和晚上要吃两顿席,北远侯府是牟足了劲要把婚事办体面,朝中能叫得出名字的都请了来,五服外的亲戚也都叫来,军营里的兄弟和乡亲百姓在后面两天,总之要连着热闹上整整三天。

侯夫人安排沈容与赵念安一道去坐主桌,沛国公与北远侯已经喝上了,两人一口一个亲家公,彼此好不热情,正堂里摆的几桌坐的都是朝廷勋贵,他们来敬酒,万常宁两杯并成一杯喝,爽快地往肚子里灌,自己喝痛快了又去灌沈容,沈容连喝了几杯,禁不住他的酒疯,笑说:“表兄糊涂了,快去敬你大舅兄,把他灌醉了,晚上就不拦你洞房了。”

沛国公世子性格温吞,闻言大惊失色,被万常宁架着喝了好几杯,若不是北远侯拦着,万常宁当真是要把他灌醉。

众人哈哈大笑,万常宁消停了一会儿,坐在椅子里对沈容说:“你少喝点,晚上吟诗作对都靠你了,舞刀弄枪我来。”

北远侯笑骂道:“哪门子的刀枪,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这混小子。”

万常宁乐了一下,又拿着酒杯站起来,对沛国公道:“岳父,小婿敬你一杯。”

第93章

众人以为万常宁高兴过了头耍酒疯,其实他贼精得很,知道会被灌酒,自己把自己灌了,中午喝痛快了,下午睡一觉醒醒酒,晚上一口不肯喝,借口头痛,以茶代酒敬了几杯,旁人见他中午那架势,也都放过了他。

沈容在侯府待了一整天,亲自把万常宁送进洞房,万常宁才肯放他离开。

侯夫人原本要留他们住一晚,可侯府里实在乱糟糟,便叫他们回去后多睡一会儿,明后两日睡舒服了再来吃席。

从侯府出来的时候已经近子时,沈容哈欠连连,赵念安已经睡着了,沈容打横抱着他小心翼翼踩着轿凳上了马车。

沈容抱着赵念安坐在马车地垫上,后背靠着横侧椅凳,像去年年初在江南赶路时一般。

一通折腾下来,赵念安已经醒了,他犹然靠在沈容怀里不起身,沈容怕他着凉,紧紧搂着他,又去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问道:“冷不冷?”

赵念安抱着他的腰身蹭了蹭他的胸膛,闷闷说道:“你小时候落水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沈容面色微怔,他温润笑了笑,撩起赵念安的下巴,俯身去亲他,亲了半晌才说:“从小到大这么多事情,哪能一一都与你说,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

赵念安并不再问,又靠回他的胸口,淡淡说道:“睿王府似是相中了沈康,要把庶女嫁给他。”

沈容琢磨道:“贾千怡虽是庶女,但睿王只她一个女儿,对她也算娇宠,若是不清楚咱们府里情况,端这么看起来,两人也算门当户对。沈康有官位在身,若是睿王愿意扶持,将来也未必不成气候。”

赵念安道:“我瞧贾千怡今日一脸疲态,似乎是不愿意,手帕都拧烂了,睿王妃倒是一副欢天喜地,已经去与陈氏热络了,你说睿王妃怎么突然想到了沈康?也是莫名其妙。”

沈容笑了笑,叹道:“那日寿宴上闹了事,镇国公与振威大将军这两门自然是断了,镇国公本也没有这个意愿,他的嫡孙女何其贵重,哪里轮得到相府庶子,便是我也够不上。”沈容突然低下头目光盈盈看着赵念安,笑说:“你嫁我更是远远低嫁了。”

“说这个做什么,又拿我打趣。”赵念安好笑道,“你继续说。”

沈容缓缓又说:“振威大将军如今还未封爵,但也是早晚的事情,你别看他平日里嚣张跋扈,其实他心思很细腻,眼光也毒辣,他当场不给祖母颜面,也是为着把关系撇清楚,免得以后有人旧事重提,他那日在现场,瓜田李下说不清,顺道也把后路断了,今后再不会与相府相看。”

赵念安点了点头继续听他说。

沈容道:“那日之后过了月余,我听说祖母备了份厚礼送去了睿王府,说的是那日寿宴匆忙,款待不周,未来得及备回礼,如今来补上。这都是相看的门道,睿王妃懂她的意思,若是有意就借着机会,相互走动走动,若是无意收了礼也就罢了,今后再有喜宴寿宴的再回请。”

赵念安沉吟道:“过了这么久才去送,想必是祖母已经想好了,认定了是睿王家。”

沈容道:“一来也是沈康正在养身体,总得等他好了才方便走动,二来过了月余那些闲言碎语也都消停了,如此时机才最好。睿王妃只生了一个嫡子,一门心思想为他相一门好亲事,庶子庶女的婚事不在她眼里,倒是睿王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疼爱有加,如此这门亲事睿王妃一定是愿意的,只是不知道睿王作何感想。”

马车到了安王府前,兆喜跳下车支了伞铤把轿凳拿出来,双喜去撩帘子,请少爷少夫人下车。

沈容先下马车,想起睿王妃那张口无遮拦的嘴,笑说:“若是相府与睿王府结亲,往后倒是有热闹看了。”

“结亲?”双喜突然出声道,“少爷,您说谁结亲?”

兆喜哈哈笑了一声,打趣他道:“难不成你也想结亲?你口袋里有几个铜板也想结亲,攒下的银子都买肉吃吧。”

双喜涨红了脸,呐呐道:“我、我,府里头有肉吃!”

沈容笑而不语,睨了兆喜一眼。

双喜扁了扁嘴,不会兆喜的戏弄,等沈容牵了赵念安下马,方才走近了小声说道:“少爷,我今日见到沈康与人鬼鬼祟祟在树下说话,提到了什么结亲,一见人过来他便紧张躲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