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朕是暴君 第20章

作者:贺端阳 标签: 古代架空

  高庸先朝着蔺策施礼, 而后又转向吴太后,之后才走到空地前, 面无表情地开口:“此三人勾结奸臣,蒙骗太后,冒犯当今圣上, 意图不轨, 依照宫规当场杖毙,动手。”

  下一刻,哀嚎声求饶声四起,将长乐宫往日的安宁搅得一干二净,蔺策将手缩在裘衣里, 目光却始终落在吴太后脸上,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角不由向上扬了扬:“毕竟是母后的近侍,想来于母后来说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吴太后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就听见他话音一转,继续道:“只是母后,您在这宫里也待了几十年,自然该清楚,身在这帝王家,最要不得的就是这妇人之仁,朕不是不能留他们一条性命,只是那样的话,朕还如何威慑这后宫之人,又要如何治理这天下?”

  吴太后蹙着眉,半晌才低声道:“你想威慑的,究竟是这后宫之中的其他人,还是哀家?”

  蔺策笑了起来:“如果母后那么想的话,朕也没有办法。其实母后应该清楚,一直以来,朕要的都很简单,四海升平,后宫安宁而已。不过若是有谁不遂朕的意,妄图扰乱这份安宁,朕也只能亲自动手,将这些料理干净。”

  吴太后微微闭了闭眼,涩声道:“不管你信不信,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哀家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今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你,哀家心里清楚,又怎么会联合外人去害你?”

  “如若是这样,那最好不过。”蔺策朝高庸看了一眼,高庸立刻命人将那几个人的嘴堵住,将所有的哀嚎声全都掩住。蔺策这才朝着吴太后继续说道,“这天也实在是冷得很,母后年纪大了,不宜受凉,朕命高庸派人送您回去。”

  高庸立刻应声:“奴婢遵旨。”

  “上次不是有人进献了几本佛经,说是什么孤本吗?”蔺策道,“一并拿了去,送到昭阳殿。马上入了冬,母后不宜出门,不如就在昭阳殿里看看佛经,烧烧香,潜心礼佛,如何?”

  吴太后看了蔺策一会:“哀家也累了,皇帝的事儿,哀家以后也不会再过问了。”她闭了闭眼,“哀家回去了。”

  “母后慢走。”蔺策微倾身,“待朕料理完朝中的琐事,再去给母后请安。”

  吴太后挥了挥手,在内侍的搀扶下缓缓走远。蔺策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消失,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一直拧着的眉头也慢慢地舒缓开来。

  高庸看了一眼还在行刑的空地,朝着蔺策道:“陛下,奴婢估摸着这里还要一会,奴婢在这守着,您先回殿里?”

  “摆驾,大理寺。”蔺策道,“事发这么久了,朕也该去见见李埠了。他应该有不少的话想和朕说。”

  高庸愣了一下,才应声道:“奴婢这就让人准备御辇。”

  大理寺这种地方,总会给人一种压抑的沉闷感,尤其当一国之君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变的更加的浓重。

  大理寺卿近段时日为了李埠案忙的焦头烂额,突然听说圣驾亲临更是惊慌失措,仓惶出门接驾,才发现圣上此行格外的低调,除了贴身侍卫,只带了一个近侍,并不像前来问罪,这才松了口气,低头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蔺策摆了摆手:“朕今日来,是要见见李埠。”

  大理寺卿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这种天气里,当今圣上从皇城里跑到大理寺居然只是为了见一下那个涉及重案的罪臣,愣了愣才回道:“李埠被关押在地牢,那里……臣还是让人将他带出来。”

  “无妨。”蔺策道,“朕就到地牢去。”

  “微臣遵旨。”大理寺卿不敢反驳,亲自在前引路,带着蔺策一路朝着地牢而去。

  不管何处的地牢都不会是什么好地方,阴暗、潮湿,还夹杂着各种让人忍不住皱眉的气味,将当今圣上引到这种地方来,大理寺卿的内心忐忑不已。但蔺策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一般,他站在李埠的牢门前,借着高庸手里昏暗的灯笼光向里面看了一眼,只看见一道掩藏在黑暗里的人影。

  蔺策侧过头:“你们都下去吧,朕想单独与他聊聊。”说着从高庸手里接过了灯笼。

  众人面上稍有犹豫,最终还是高庸先开口:“奴婢遵旨。”之后就引着众人退了下去。

  蔺策慢慢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那道人影,冷声道:“李卿,别来无恙。”

  回答他的是短暂的沉默,但蔺策也不急,他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灯笼,直到听见李埠沙哑的声音:“陛下居然亲自到这种地方来看望老臣,这不知道算不算是老臣的荣幸。”

  “李卿不愧是三朝元老,即使在这种地方也能如此淡定。”蔺策轻笑,“李卿为了我南魏殚心竭虑,虽然最后落得了这么一种下场,但朕总应该来瞧瞧。依着李卿的手段,在大理寺这种地方应该也会有旧相识,所以应该就不用朕嘱咐大理寺卿特别关照了。”

  “老臣倒是要感谢陛下体恤了。”黑暗之中传来衣物摩挲的声音,跟着是沉重的脚步声,李埠爬了起来,走到牢门前。蔺策手里的灯笼照亮了他整张脸,是前所未有过的狼狈。

  “李卿,你当日在朝堂之上横行之时可曾想过,今日会落得如此的下场?”蔺策一只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背负在身后,“你身为老臣,只要安守本分,朕自然会保你一世顺遂,又为何偏偏要触及朕的底线?”

  “安守本分?”李埠发出一声轻笑,“老臣愚钝,不知道陛下这句安守本分究竟指的是什么?在老臣眼里,自己所做的都是身为人臣的本分而已。只不过是顺手从那些人那儿收取了些报酬,却也是他们心甘情愿愿意给的。”

  “身为人臣的本分?”蔺策点了点头,面上毫无意外之感,“李卿不愧是历经三朝的老臣,这份底气确实是他人无法企及的。不过,你是不是超出了本分,自有三司审理,朕不会干涉。想来三司势必会给天下人,也给李卿你一个交代。”

  李埠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蔺策,半晌,他突然大笑:“归根结底还是老夫看低了圣上。当年不管是先太子还是六皇子,又或者是先帝膝下其他的子嗣,任何一人都比陛下您更有可能得到这个皇位,可是却没想到,最后在先帝的遗诏之中写着的却是陛下您的名字,让老臣等人着实感到意外。多年以来,老臣一直心存疑惑,那遗诏真的是先帝所写,还是陛下您为了得到皇位,采取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蔺策低笑:“李卿不仅仅看轻了朕,也看轻了父皇。父皇一生虽然筑下不少错事,甚至纵容自己诸子夺嫡,闹得朝堂腥风血雨,到了最后,却还是清醒了。”蔺策抬起头看着李埠,“不过这都是多年前的事儿了,朕也没有必要向李卿解释父皇的思虑。”

  “也是,不管那遗诏是真是假,最终坐到这皇位上的,已经是圣上您了。”李埠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夫在这种地方住了多日,才突然清醒,现在国泰民安,四海升平,陛下这皇位坐的稳了许多,也没办法再容忍老夫这等先帝的老臣留在朝中,所以选妃一事从一开始就应该是圣上设给老夫的一个圈套。”

  “李卿反咬一口的本事倒是不小,”蔺策道,“难道不是你积极主动地要为朕选妃,甚至联合了太后和朝臣给朕施压吗?朕如若不顺水推舟,岂不是辜负了李卿你的一番好意?”

  李埠闭了闭眼,轻笑:“那说起来,倒是老夫太急躁了。”他微微抬眼,“老夫虽然藏着点上不得台面的心思,但为圣上选妃,也是为了我南魏的江山社稷着想。陛下,帝王家本该无情,更别提,是两个男人之间。您一门心思都在上将军身上,为此不顾江山子民,不顾列祖列宗,真的就以为你们两个能够长久吗?”

  蔺策握着灯笼的手慢慢地握紧,面上的笑意却不减:“那这种事,就不劳烦李卿操心了。”

  李埠轻轻摇了摇头:“老夫落得这样一副下场,还怎么可能会为了陛下操心。只不过陛下是不是以为,只要除掉了老夫,除掉了所有跟老夫有所关联之人,这朝堂之中就彻底干净了,您这皇位也就能够坐的安稳了?”他向前又凑了几步,将脸贴在牢门之上,慢慢向上勾起了唇,“老夫在九泉之下会看着陛下的,看着您如何的咎由自取,如何的让这南魏的天下覆灭在自己手里。”

  话落,他慢慢倾身:“还望陛下保重龙体,老臣就不送了。”

  出乎李埠的预料,蔺策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话而暴怒,甚至在李埠话落的时候,嘴角又向上扬了几分:“李卿此言听起来像诅咒,但对朕来说却更像是提醒。”

  蔺策向前一步,也离牢门更近了几分:“这段时日,朕一直在翻看李卿的案宗,看起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无法辩驳,但也正因为如此,让朕难免多了几分疑惑。你在这朝中数十年,虽然贪婪,却处处小心谨慎,那卷宗之上有几件事,实在是不像你的手笔,但李卿却认的爽快,所以朕今日专程过来,就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话要和朕说。”

  “现在看起来,李卿不会再和朕说什么了,不过朕心中的疑惑已解,也不再需要了。”蔺策抬手,拂去前襟不存在的灰尘,“李卿如此笃定朕会咎由自取,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偿所愿。”

  说到这,蔺策收了手里的灯笼,背转过身,朝着李埠挥了挥手:“不过李卿在世之时作恶多端,死后到了九泉之下大概要为自己生前所行之事承受恶果,到时候不管朕结果如何,不管这南魏的江山社稷如何,你怕是都没机会见到了。”

第40章

  蔺策走出地牢, 高庸立刻就迎了上来, 上前替蔺策整理了衣袍, 确定蔺策安好无恙才松了一口气。蔺策见他紧张的样子不由翘了翘唇,视线转向守在一旁等待的大理寺诸人,他轻轻点了点头:“朕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了, 余下的事情就全权交由三司负责,朕不会再过问。”

  大理寺卿躬身道:“陛下放心,我等必将尽心竭力, 彻查此事。”

  “嗯, ”蔺策应了一声,仰起头看了看乌蒙蒙的天空, “忙去吧,朕回宫了。”

  “臣等恭送陛下。”

  一行人护送着蔺策一直到了大理寺门前上了马车, 才总算松了口气,却还是摸不清楚蔺策此行的目的, 更疑惑在地牢之中他究竟与李埠说了些什么。

  不过,君心难测,这些人早就摸清了这一点, 虽疑惑却也不会过多去探寻, 毕竟没有什么比保命更加重要。

  马车摇摇晃晃朝着皇城驶去,蔺策歪靠在车壁上,怀里抱着高庸准备的袖炉,膝上盖着虎皮毯,抓住这难得闲适的机会闭眼小憩, 马车摇晃之中,他逐渐生出几分睡意,还不等进入梦乡,就听见高庸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落雪了。”

  蔺策睁开眼,茫然地盯着前方看了一会,才伸手掀开车帘,跟着冷风卷入的果然还有纷纷扬扬的雪花。蔺策看了一会,忍不住伸出手,让雪花飘落到掌心,留下微凉的触感之后,慢慢地融化,只剩下一丁点的水迹。

  “掉头 ,去游府。”蔺策突然开口。

  “遵旨。”高庸没有任何质疑,或许在他心里,游府才是此刻最好的去处。

  他跟在蔺策身边太久了,也实在是清楚,这个帝王究竟是如何的孤寂。虽说古来帝王皆如此,但后宫空置的蔺策或许是体会更深。而普天之下,唯一能带给他温暖的,也只有上将军游彦一人而已。

  不管是蔺策对游府还是游府的下人对蔺策,都已经格外的熟悉,虽然在这种天气看见当今圣上突然到自己府里来有些讶异,但还是立刻将人请了进去,直接引到游彦院里。

  蔺策一路走近,发现游彦院里似乎比往日热闹的多,刚走到院门前就看见这人正斜倚着房门口的柱子指使着房里的几个小厮忙活着什么。游彦身上穿着一袭青色长袍,外面裹着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概因为刚起不久,如墨长发只是随意的绾起,并未束冠,使得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慵懒之感。

  蔺策顿住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人,觉得自己刚刚还有几分烦躁的心在此刻突然安静下来。

  就像有了感应一般,游彦在跟小厮说话的间隙,突然扭过头,一眼就看见站在院门口的蔺策,唇边立刻漾起笑意,眉眼弯弯,是发自内心的欢愉。

  蔺策被他的笑容感染,嘴角也向上扬起,他大步走到游彦面前,拂开他前额的发丝:“在干什么?”

  游彦伸手指了指满天飞舞的雪花:“总算落了雪,我今日兴致好,让他们把软榻搬到回廊里,方便赏雪。”

  蔺策没想到这人大费周章地折腾这大半天只是为了赏雪,他忍不住将这人的手攥在掌心,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天气冷的很,当心染了风寒。”

  游彦满不在乎地摇头,转过头朝着瑞云看了一眼,示意他可以动作了,跟着顺势回握住蔺策的手:“你才要多注意才是。这几日不是忙得很,怎么得闲到我这儿来了?若是想见我,让迟彻来传个口令就是了。”

  蔺策道:“刚去了趟大理寺,从大理寺出来见天上飘了雪,就突然想来见你。”

  二人说话间,小厮已经将软塌搬到了回廊,还准备好了取暖的炭盆,煮着热茶的泥炉,在漫天飘雪之中,确实有那么几分雅致。

  游彦拉着蔺策在软塌上坐下,还往他怀里塞了一个袖炉,将人用狐裘裹了严实,才靠着蔺策坐了下来:“其实我本来是听说花园里那几株梅花开了,想让人将软塌搬过去,一面赏雪一面赏梅,再喝上几杯热茶,不过我爹生怕我把他那几株宝贝怎么样,从那梅花开了开始,就让人拦住了往花园的去路,死活不让我进去。我也懒得与他们辩驳,索性留在自己院里看雪。”

  他说着话,目光却一直落在蔺策脸上,脸上的笑意更满:“不过现在你来了,有你在,花园里那几棵破梅树又有什么可看的?”他说着,已经顺势枕在蔺策的腿上,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蔺策的脸,“有什么能比跟心上人一起看雪景更为肆意?全天下最美的景致此刻都在我这儿了。”

  蔺策怔愣,随即是熟悉的哭笑不得,这人总是能随时随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地回应。蔺策笑着摇头,握住游彦那只不安分的手,攥在掌心,无可奈何道:“这么一会的功夫,手掌就冰凉,还非要在这儿赏雪。”说着话,他把怀里的袖炉塞给游彦,“我给你倒杯热茶?”

  “好。”游彦抱着袖炉,顺势拉住蔺策的手,也不管蔺策因此只能倾身用另一只手倒茶。游彦将两个人十指交握,用指尖无目的地摩挲着蔺策的手背,“去大理寺是见了李埠?”

  “嗯,”蔺策倒了杯热茶,小心翼翼地喂到游彦口中,“哪怕到了大理寺那种地方,这李埠也适应的很。只是不知道过些时日,他到了阴曹地府,是不是也能适应。”

  刚刚一直在炉上焙着的茶还烫的很,游彦忍不住皱了皱眉,将口中的热茶咽掉,才缓缓道:“依着李埠的罪行,他这条命确实是保不住了。不过其他涉及此案的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其他人?”蔺策冷淡道,“我已将此事交由三司处理,三司自会按照律法处理。”

  “话虽如此,但三司在量刑之时,肯定会询问你的建议,很多人是生是死,或许就是在你一念之间。”游彦道,“我知你憎恶李埠,也极其厌恶所有跟李埠有所牵连之人,但此事涉及了近乎半个朝堂,搞不好就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到那个时候,后患无穷。”

  游彦说着话,突然坐了起来,一双眼看着蔺策:“乱世才用重典,现在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大患已除,正是休养生息之时,怀骋,我不想看见你在此时筑下太多杀戮。”

  蔺策回视那双眼,眉头却忍不住蹙起,不知道又想起了何事,半晌,他才回给游彦一个笑:“我答应你,会谨慎处理此案。”

  游彦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又重新靠回他怀里,懒洋洋道:“今日我兴致好得很,也实在不想让这种事扰了心情,我知道你自有考量,自然不用我忧心。”说完他朝着蔺策手里的茶盏凑了凑,又喝了口茶,“殊文那个臭小子把我的新茶全都骗走了,害我只能喝这块陈年旧茶。”

  蔺策失笑:“回头我让迟彻再送几块过来,顺便给越国公也分几块。”

  “你有好茶都想的送来给我爹,结果他老人家连几棵破梅树都不舍得我看。”游彦说到这儿,突然翻身坐起,“今日我还偏偏要去看看那几棵梅树都开成什么样子。”说完拉着蔺策的手,朝着花园而去。

  游彦若是真的想做什么,游府上下自然没人敢阻拦,更别提他还牵着当今圣上一并。游老爷的嘱咐立刻就被众人抛诸脑后,眼睁睁地看着游彦直奔花园。

  因为游湛的兴致在此,所以游府的花园在打理时费了不少的心思,花园之中的花木种类繁多,即使到了秋冬之时,依然会有花盛放,不会显得寂寥萧索。

  那几棵梅树更是得到了悉心照料,此刻正开的正艳,在漫天飞雪的掩映之下,竟也是一种别样的景致。

  游彦牵着蔺策的手走进梅林,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盛放的粉红色,他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感叹道:“我爹在这种事上总是下足了功夫,当然,收效也十分的明显,这种梅花,御花园里也不得见吧?”

  蔺策将游彦伸过去触碰梅枝的手拉了回来:“我回去就吩咐他们在御花园里栽上几棵梅树,到时候随你去折腾,越国公的这几株宝贝,你只看看就好。”

  游彦歪过头看他,唇边是飞扬的笑意:“我头一次看出来,陛下您倒是有几分昏君的潜质,我想看梅花,御花园里就要种梅树,那我要是想做别得,你也随着我折腾?”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蔺策目不转睛地看着游彦的脸,“不管我有没有。”

  游彦凑过去,吻了吻蔺策的唇:“虽然你有当昏君的潜质,但幸好,我没有祸国殃民的打算,普天之下,我想要的也不过是你一人而已。”

  蔺策搂住他的腰,微低下头:“没关系的,就算有朝一日,你不想要我了,我也会把你想要的都给你。”话落,他覆上游彦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第41章

  尽管游彦很想将那张舒适的软塌、煮茶的泥炉、还有烤火的炭盆都搬进梅林, 但还是在蔺策的劝阻之下放弃了。每每有蔺策在身旁的时候, 游彦都会特别好说话, 对他来说所有的美景都不过是附加品,唯有牵在手里的那个人,才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在意的。

  所有的随侍都知趣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梅林之中只剩下手牵着手的两个人。漫天的雪花还有枝头的梅花扑簌落下,沾湿身上的狐裘,他们也浑不在意。天大地大, 哪怕眼前风景秀美, 他们的眼里也只容得下身边的那个人而已。

  等从梅林转出来,刚好来到荷花池边, 池水尚未完全结冰,还能透过水面看清池底的锦鲤。游彦拉着蔺策蹲在池边, 伸手指了指:“就是这些小东西,每次我靠近荷花池, 它们就逃的飞快,就好像我会稀罕吃它们这些没有几两肉的鱼一样。”

  蔺策失笑,伸出一根手指搅了搅冰凉的池水, 在池中荡起阵阵水纹:“也怪不得越国公不允许你靠近他老人家的花园。”

  游彦满不在乎地撇撇嘴, 回过头发现不远处的凉亭之中正坐着两个人,一个闲适自在,而另一个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安静,这两个人居然会坐在一起让游彦觉得有些新奇,拉着蔺策的手朝凉亭指了指:“走, 我们去瞧瞧。”

  这亭子的位置极好,借着地势的优势可以将整个游府的景致收入眼底,夏天的时候游彦时不时地也会过来这里吹吹风,看看风景。而此刻这亭中正坐着两个人,游礼穿着一身白袍,身上裹着狐裘,厚厚的领口遮住小半张脸,却丝毫无法掩盖他身上的气度。

  蔺策看了看游礼,又下意识扭头看向身旁的游彦,这叔侄二人在相貌上本就有几分相似,游礼又是自幼跟着游彦长大,举手投足之间难免受了影响,安坐在那里的时候,倒是有那么一些游彦的影子。

  在游礼对面坐着的人蔺策就更熟悉一些,他的腰背挺的很直,即使是坐在那里也不会有丝毫的松懈,一袭黑袍让整个人更显冷峻,一张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正在煮茶的泥炉上,但还是在游彦二人接近时立刻察觉,他偏转视线朝着两人看了一眼,立刻起身施礼:“陛下,游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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