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朕是暴君 第24章

作者:贺端阳 标签: 古代架空

  蔺策一个人在床榻前站了许久,视线近乎贪婪地从游彦脸上略过,眼底里百般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良久,他俯下身,在游彦眉间映下充满怜惜的一吻:“从今日起,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蔺策低声重复道,“不管是什么,不管我舍不舍得。你的人生本就应该肆意畅快,我又有什么资格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

  游彦:我想开了.jpg

  蔺策:我自闭了.jpg

第48章 番外一

  游彦生来兴趣广泛, 爱好无数, 但若仔细论起来, 所有的爱好排在他面前,都不如好生的睡一觉更重要,也因此, 在他眼里,若是有谁胆敢在他睡觉的时候扰他,那一定可以算得上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因此游府上下, 哪怕是总角之年的游礼都知道绝对不要在小叔父睡觉的时候去吵他。至于游彦房里的人更是格外的注意, 不管白天还是夜晚,只要自家公子在睡觉, 整个院子都会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在。

  入了夏天气就变得格外的炎热, 游彦一向不喜欢这种天气,到了这个时候就会变得格外的懈怠, 当然平日里他也未必会有多勤勉。但平时他还常常出府跟自己的那些好友找些事情做,到了暑天倒是更愿意呆在家里,想方设法的消暑。

  午后的太阳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原本就已经极热的天气更加难耐。游彦缩在软塌上, 敞着门窗,妄图能有一丁点的清风吹来,缓解自己的闷热,但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四下里连一丝风都没有, 游彦只好喝了消暑的汤,靠在软塌上小憩。

  瑞云就是在这时候进到房里的,尽管他已经刻意放轻了脚步,但因为热,游彦原本就是半梦半醒,立刻就察觉,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顺手拉过扔在一旁的薄被盖住自己的脸,一副不想搭理瑞云的架势。

  瑞云在软塌旁犹豫了一会,倾身去看了看游彦,又站直了身子,格外纠结地在房里转了半圈,还是没想好要不要去叫游彦。游彦的睡意被他搅了个干净,忍不住侧着耳朵去听他的脚步声,在他又绕着房间走了半圈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猛地翻身坐起,顺手将盖在脸上的薄被丢了出去,瞪着瑞云道:“我倒是要看看什么要紧的事儿让你纠结成这样,你在我房里转了有一刻钟了吧?”

  瑞云见自家公子总算醒来不由松了口气,他低头将游彦扔到地上的薄被见了起来,一面整理一面道:“公子,是门房的人传话进来,说是韩王前来拜访。我看您在睡觉自然不敢打扰,但是对方好歹也是皇子,太怠慢了是不是也不太好……”

  “韩王?”游彦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就从软塌上跳下,匆匆忙忙地就向外跑去,“你怎么不早说,耽搁了这么半天,难道就让人家一直在府外等我?”

  瑞云还是头一次看自家公子如此激动,慌忙跟了出去:“门房已经将人请到府里了,现在正在正厅。”

  游彦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听见了,头也不回地直奔正厅。

  大概是因为从睡梦中被吵醒的缘故,才会让他难得如此的急迫,等他走到正厅,看见那个一身黑色长袍的清隽少年的时候,反倒平复下来,在门口放缓了脚步,扬起唇角:“不知殿下驾临,游彦怠慢了,还望殿下恕罪。”

  韩王蔺策,当今圣上元兴帝七皇子,因为其母出身低微,并不受圣上待见,不论是在宫中还是在朝中存在感都极低,像是这样的怠慢,他早已习惯,却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如此真挚地口吻来赔罪。

  蔺策勾了勾唇:“是本王不请自来,唐突了才是,游公子又何来怠慢之说。”他说着话,忍不住抬眼看向面前这个少年,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长袍,过来前大概在午休,所以看起来有些凌乱,甚至连衣带也没系好,却丝毫不显狼狈,甚至还带着几分难以言明的肆意与洒脱,那是蔺策永远都不会拥有的气质,但是他不管何时何地都能在游彦身上看见,并且毫不犹豫地被他吸引。

  他与游彦其实也不过算是略有交情。因为游彦出身世族,其父袭爵越国公,官拜光禄大夫,而他自己更是因为才华卓识誉满都城而被当今圣上知晓,所以蔺策在很多场合都见过游彦的身影,不管在何时何地他都是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包括蔺策本人,都会忍不住与关注他。

  但蔺策却绝不会主动结交游彦这类的世族子弟,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尴尬至极,稍有逾越立即会传入他那些个兄长耳中,到时候他的处境将会更加难堪。也因为,那些家世良好的世族子弟也未必会把他这个皇子看在眼里,他也不想自取其辱。

  但他却没想到游彦会主动与他结识,私下里也约过他一起品茶听书,又或者是出城打猎,几次下来,两个人也算是有了交情,蔺策也逐渐了解这个游小公子的品性习惯,知道他最是喜欢这些,显然是将自己当做了一个玩伴,虽然清楚自己不该与他过多接触,却还是忍不住一再应邀。

  近段时日,游彦倒是安分了不少,也没再约着蔺策同玩,蔺策心中思量他可能是找到了新的玩伴,心中难免失落,他们二人脾气秉性兴趣爱好大有不同,有许多游彦相邀的事情未必能合蔺策的喜好,但他还是一再应约,只是因为他实在是享受与游彦相处的时光。

  他没有办法形容那些时候的轻松自在,就像他没有办法形容游彦这个人,因为他太好了,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不被他吸引。

  尽管在游彦心中自己或许只算得上是一个普通的玩伴,与先前他同玩的那些世家公子没什么不同,但对蔺策来说,他本就朋友极少,像游彦这种人更是从没见过,若就此失去,实在是有些可惜,思来想去,最终鼓足勇气,来了这游府拜访。

  他先前从未如此主动地与旁人结交过,面上虽不显,心中却有忐忑,但对上游彦那双明亮的眼时,所有的情绪都散了个干净。

  这厅里是用来待客的,游彦平时极少来这里,此刻只觉得闷热难耐,看见蔺策还安坐在椅上,但前额已经沁出了汗水,忍不住皱眉,上前拉住蔺策的手腕,边走边道:“这厅里热的很,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殿下难得来了,我带你在府中转转,也好找个地方解解暑。”

  见游彦并无疏远,蔺策心里松了口气,他低头看了一眼还被游彦握在手里的手腕,却没有抽出,一面跟着游彦向前走,一面道:“我原本以为,今日会扑空,没想到你真的在府里。”

  游彦扭过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么大热的天,我不待在府里还能去哪。每年入了伏还有深冬三九天的时候,我都在府里,极少能有人请的出去。”

  蔺策舔了舔干涩的下唇,鬼使神差地问道:“那要是我来请你,你可会赴约?”

  游彦偏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即使在这种角度,也能看得出来少年出色的相貌,他勾起唇角,回道:“如若是殿下的话,不管是严寒酷暑又或者日晒雨淋,我都会欣然应约。”

  蔺策愣了一下,他知道游彦这人一向善言,此刻说出这种话也是为了哄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欢欣,至少现在看来,游彦心中还是很在意自己这个朋友的,他这段时日不约自己外出,也没有约旁人,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极好的事。

  蔺策想着,唇角已然扬了起来,露出唇畔的笑涡,看起来带着几分青涩童稚。那笑涡极浅,只有笑意极深时才会显露,因此游彦也还是头一次看见,难免称奇,盯着那看了好一会,才朝着蔺策道:“其实殿下笑起来,好看的很。”

  蔺策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脸,他平日里便笑的极少,这个笑涡也很少有人见到,但是对着游彦之时,他却忍不住觉得开怀。他在深宫之中长大,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却从未有一个人像是游彦这样,给你带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惬意,你每每看见他时,都忍不住觉得欢欣,就好像可以将这世上所有的苦难全都忘记,只看见眼前这个少年。

  游彦全然没有察觉此刻年轻王爷的心事,自顾拉着蔺策在王府里兜兜转转,最终绕到了一个荷花池前。荷花池旁种着一刻巨大的柳树,碧绿的纸条垂进池中,在池岸上投下一大片的阴影,游彦拉着蔺策走到树荫下,顺手就脱掉鞋袜坐了下来,将光裸的小腿伸进池水之中,长长地舒了口气。

  蔺策站在他身后有些怔愣地看着他,游彦回过头来朝他招了招手:“殿下快来试试,这样凉爽的很。”

  蔺策看了看他,犹豫道:“其实,这里也无外人,你可以不用唤我殿下,毕竟,我这个殿下,也没有什么……”

  在游彦眼里,这些不过是个称呼,唤什么他都并不在意,索性顺水推舟道:“我们年龄相仿,如若你不介意我失礼的话,我们可以互相唤对方的表字,如何?”

  蔺策自然不介意,几乎是立刻开口唤道:“子卿。”

  游彦弯了眉眼,清脆地应了一声,又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只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字。”

  蔺策看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认真道:“我表字是,怀骋。”

  游彦了然,再次朝着蔺策招了招手:“那,怀骋,过来坐。”

第49章

  游彦长到今日, 哪怕是当年带着一身的伤从西北回到都城之后, 也不觉得自己与体弱多病这词有什么关联, 这几年来,尽管身边所有的人对待他的身体都小心翼翼,他却一直未曾放在心上, 只觉得是旁人过于紧张,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昏倒在回府的路上,惊动了整个太医署, 闹出了如此大的阵仗。

  因为在睡梦中被喂了安神的药, 游彦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等他再睁开眼, 眼前是昏暗的一片,他盯着屋顶看了一会, 才逐渐回过神来,扭过头才发现床榻旁趴着个人, 已然是在沉睡,游彦眯了眯眼,伸手拍了拍他手臂:“瑞云, 瑞云?”

  瑞云守了游彦大半天, 最终昏昏沉沉地在床榻边就睡了过去,突然被人叫醒,整个人抖了一下,睁开眼瞪着游彦看了一会,才开口:“公子, 您总算是醒了。我这就去叫御医过来。”

  “御医?”游彦闭着眼思考了一会:“我是什么时候被送回来的?”

  “临近晌午的时候,御辇将您送回来的,还有御医跟着,现在宿在隔壁,说等您醒了就叫他过来。”瑞云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游彦一把拉住了手臂。

  游彦坐起身,朝着瑞云摆了摆手:“大半夜的人家也刚刚入梦,又何必将人吵醒。”游彦晃了晃头,轻轻摸了摸腹部,“睡了这么一整天,什么毛病都该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肚子饿的很,你去给我找点吃的吧。”

  “小公子吩咐厨房煮了粥,一直在火上煨着,我去给您盛。”瑞云说着起身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游彦一个人坐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头一次觉得这房里格外的冷清,让他平生了几分寂寥之感,他想了想,突然起身,将床榻周围的几根红烛尽悉点燃,室内慢慢被照亮,游彦才觉得心底某处空落落的位置慢慢充实起来,本就不该升起的负面情绪也散去了不少。

  瑞云这一整日的心思都扑在游彦身上,把别的事全都抛到了脑后。游彦在房里转了一大圈,最终只找到一壶冷茶,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捧着茶盏守着炭盆缓缓地坐了下来,目光盯着炭盆里烧的通红的炭火,喝了一口冷茶,长长地舒了口气。

  瑞云拎着食盒进来看见这副场景不免大惊,游彦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虽然守着炭盆,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单薄。瑞云把食盒放好,拿了外袍披在游彦肩上,皱眉道:“公子,这夜里凉的很,您不在榻上歇着,怎么又下了床,御医说您本就染了风寒,若还不注意,那麻烦就大了。”

  说着伸手去拉游彦的手臂:“您还是回榻上吧,我端了粥过来您喝点。”

  游彦将手臂抽了回来,朝着瑞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伸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瑞云坐下:“大半夜的,吵的我头疼。”

  瑞云眉头都抽到一起,他挨着游彦蹲了下来,歪着头看了游彦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先前服下的药起了效果,又或者是好生睡了一觉的缘故,游彦的脸色好了不少,也不再是才回府时脸色惨白的样子,只不过却还是能明显看得出来,游彦此刻的情绪并不怎么高,整个人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瑞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将食盒里的粥端了出来,还有几道小菜一起摆在小几上,呈到游彦面前:“那公子您先吃点东西吧。”

  “好。”

  游彦接过拿汤匙在粥碗里搅和了几下,尽管肚子空荡荡的,看着寡淡的白粥却提不起食欲,捏着汤匙冷了会神,才舀了一口喂到嘴里。

  游彦自己未曾察觉,但是他这副样子落到瑞云眼里已经算得上是反常,瑞云提了热水进来,沏了杯热茶递到游彦手里:“公子,您是不是还哪里不舒服?不然我还是叫御医进来瞧瞧吧?陛下命他们跟来也是要确保您无恙。”

  游彦喝了几口粥,又饮了几口热茶,觉得体内的寒意都被驱散,心情也好了几分,他看了看瑞云愁眉苦脸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说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昨日饮多了酒又不曾好生休息,这一觉起来,也就好了。”

  “那您怎么……”瑞云组织了一下语言,“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

  游彦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目光盯着炭盆里的火光,轻轻笑了笑:“连你都看的出来,看起来确实是有点明显。”他伸了伸胳膊,向后靠了靠,同时伸开腿,整个人舒展开来,“人总是会沮丧的,我又有什么例外。”

  瑞云劝不起游彦,只能又找了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小声道:“您是跟陛下吵架了?”

  游彦歪着头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回忆起来应该算是。”他右手搭在腿上,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我自负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其实是一件格外复杂的事情。”

  游彦是一个诸事皆能风轻云淡之人,瑞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来不见他为什么事困扰,今日却能看的出来明显的低落,更没想到会从他口中承认他与蔺策吵架了。

  瑞云知道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争吵是常事,但还是觉得这种事儿发生在自家公子身上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哪方对方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但这么多年来,瑞云也没见过二人之间真的起什么争执,即使有一丁点的不愉快,游彦也能轻易的化解,很少见到他像现在这副样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对这样的游彦,瑞云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在他心中自家公子总是无所不能的,若是连他都觉得困扰的事情,自己更是没有什么办法。瑞云蹲在游彦身边沉默了半晌,最终只能小声问道:“公子,不然我再给您盛碗粥吧?”

  游彦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种时候,你还不如再给我温一壶酒。”

  瑞云默然,抬眼看了游彦一会:“御医已经嘱咐过了,有我在,公子您以后都别想再喝一口酒。”

  游彦抬手敲了敲他的头:“知道了。时候还早,你去睡会吧,我白日睡得太多,现在也没有睡意,不用守着我。”

  瑞云面带犹豫,他对游彦,尤其还是此刻的游彦还是担心的很,他不敢去揣测游彦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看着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人被昏迷着送回来那一刻他简直不知所措,不过幸好没什么大碍。

  或许像他家公子说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实在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就像游彦与蔺策二人明明互相在意,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却还是难以避免会起分歧,会有争执。感情上的事情大概是没有办法按照常理来推论的。

  瑞云在游彦身边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觉得现在的游彦大概是想一个人呆一会,便又嘱咐了几句,才不放心地离开了房间。

  游彦一个人在炭盆前坐了一会,仔细回想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从早朝之上他的表态到之后在长乐宫的争执,他一直算是一个冷静自制之人,但沾了蔺策的事情就总会不一样。他先前从未与蔺策如此争吵过,也就第一次意识到在争执之时,人总会失了理智,大概连自己都无法料到,有些话说出口会给对方带来怎样的伤害。

  先前蔺策几次抗议,不喜他在私下还以“陛下”相称,他却一直未曾放在心上,直到白日里,被蔺策称呼为“游卿”的时候,他才突然觉得这二字有多刺耳。

  先前不管多少次他以那二字唤蔺策,都只不过是一个称呼,甚至有很多的时候会觉得这二字更像是一种二人相处之时的小情趣,毕竟当年与他相伴的小韩王已经成长至现在君临天下,他的少年已经变成他的陛下,唤出口的时候,常常会觉得亲昵。

  但现在看来,他自以为的情趣听到蔺策耳里,或许只会觉得生疏。

  游彦从来不觉得蔺策与他之间的身份会影响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意,就像当年,他不会因为蔺策一无所有而看低他,现在也就不会因为蔺策成为了一国之君而妄自菲薄,在他心里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蔺策与他身份如何变换,他们本质上却依旧还是当初携手的那个人。

  所以当蔺策在气极之时用那么生疏的口吻来唤他的时候,游彦难得地从心底生起了几分怨气,居然也做下负气而走这种事情,倒是违背了他今日进宫的初衷。

  现在看起来,争吵这种事还是要不得的,人永远没有办法预估你在气极之时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那些以为无心的话语,又会给你在意的人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游彦曲起腿,双手环住膝盖,将脸埋在手臂间,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炭火,良久,发出一声轻叹,他因为蔺策那句话而负气,但回来的路上想起今日那人气极双眼发红的样子,又忍不住觉得有几分心疼。

  也不知道蔺策现在在宫里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第50章

  因为记挂着游彦, 瑞云这一夜也没怎么睡得安生, 天蒙蒙亮就又醒来, 悄无声息地进了里间却发现游彦正站在书案跟专注地画画,瑞云愣了愣,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发现纸上呈现的果然还是蔺策那张游彦画了无数次的脸。

  明明前一夜游彦还在为了二人之间的争执而愁眉不展,此刻居然又能笑意盈盈地在书案前作画,瑞云愈发觉得自家公子的心思实在是难以猜测。

  游彦从作画的间隙抬起头看了瑞云一眼, 见他满脸迷茫, 不由好笑:“怎么了?”

  瑞云抓了抓头发,犹豫了一下:“公子, 您喝茶吗?”

  游彦抬了抬下颌:“就前几日送来的新茶吧,再不喝又要被殊文那个臭小子拿走。”而后又低下头将注意力落回到纸上, 潜心继续研究自己的画。

  瑞云倒了茶过来:“这天都快亮了,您折腾了大半夜, 不如去休息一会?”

  游彦接过茶盏喝了一口:“一会还要去上朝,等散了朝回来一并休息就是了。”

  “您还要去上朝?”瑞云简直难以置信,“您什么时候这么勤勉了?您风寒未愈, 御医还在隔壁守着呢, 居然还要去上朝”

  “不过是个风寒,又没有什么大碍,怎么就至于连早朝也去不得?”游彦放下画笔,端详着桌上的画,“今日这画的感觉似乎是对了一点。”

  “可是……您昨日不是才跟陛下吵架吗?”瑞云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吐露出来, “怎么大清早的在在这里画画,还要去早朝?”

  “我与他昨日确实是起了争执,闹了不愉快,但也不至于就此不相往来了。既然还要往来,又何必为了昨日的不愉快再给今日平添困扰。”游彦将画拿起,凑到烛火前仔细看了看,“至于这画,他生辰总是要过的,画也是要送的,这与我们昨日的分歧并不冲突。我若是一时负气将此事丢到脑后,过几日我们和好了,他生辰到了,我却什么都没准备,不是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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