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何其多
钟宛明白崇安帝的心思:直接放他们走,会显得他这个做伯父凉薄,分毫不在意侄儿的病,定要做出关切的样子来留一留,再将他们这个麻烦送走。
钟宛放下心,开始跟严平山交代回黔南的事。
郁王府别院。
郁赦把玩着手里的一串珠子,低声道,“已经准备要走了?”
探子跪在地上,点头:“黔安王一病不起好几天了,沾上一点儿凉气就咳个不停,太医一筹莫展,说大概是水土不服,加上受不得北方的天气,所以……劝黔安王回南边慢慢调养。”
郁赦眼中非喜非悲,淡然道:“知道了,去吧。”
探子走了,郁赦静静的坐着。
冯管家隔了一个时辰再来找郁赦时,他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
冯管家最怕郁赦这样双眼死寂的出神了,心里暗道不好,赔笑着凑上来,替郁赦换了热茶,轻声道:“刚才听说,黔安王要回封地了?”
“京中波诡云谲。”郁赦好似在自言自语,“他不想让宁王的几个孩子被牵连,所以又要走了。”
不用郁赦细说冯管家也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冯管家暗暗着急,上次同钟宛聊了不少,但钟宛并未放下准话,要不要留下来。
设身处地的想,那自然是不留下来的好。
去黔安做土皇帝多自在!
冯管家抬头看看郁赦,暗暗叫苦,但这位怎么办?
冯管家想起郁赦前些日子笑着说要跳冰窟的样子心惊胆战,狠了狠心,在心里发誓来世给钟宛当牛做马,低声道:“黔安王要走……但钟少爷不一定啊。”
郁赦看向冯管家。
冯管家把换好的热茶放在郁赦手边,“黔安王此番回去,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入京了,钟少爷可是够对得起宁王了,那……是不是也不一定要跟回去了呢?”
郁赦面如沉水,没说话。
冯管家又道:“我怎么记得……钟少爷卖身契还在您手里呢?”
郁赦淡淡道:“是。”
“那不就得了。”冯管家笑了下,“自然,提那卖身契就太伤情分了,可以不说这个,钟少爷本就在咱们府上住过,咱们当日……对他也不错。”
郁赦语气平静:“不错?住了半年,病了好几次。”
“啊……是。”冯管家讪讪,转口道,“不提这个,世子自己就不想钟少爷留下来?”
郁赦静静地听着,没说话。
冯管家低声撺掇:“世子想想,钟少爷多好啊,长相好,性子好,要是能把他留在府里……”
郁赦不由得回想起前几日钟宛伏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喉咙突然痒了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冯管家觉得有戏,低声道:“您要留下钟少爷,本就占着理,黔安王府绝不敢同您抢。”
郁赦眸子微微一动。
冯管家自顾自道:“您要是有了这个心思,老奴就提前吩咐下去,嗯……要不要准备点儿蒙汗药?”
蒙汗药……
郁赦没来由的想起多年前钟宛病中的情形。
少年钟宛当时发着热,整日整日的昏睡着,郁赦每次给他喂药都要非好一番功夫,喂了药也不能放心,钟宛烧的一阵冷一阵热,时不时的就会踢被子,郁赦整日坐在钟宛身旁看书,见他踢了被子就放下书上前他掖好,这还好说,最要命的是钟宛冷的时候。
少年钟宛睡着了后十分黏人,觉得冷了就往身旁的郁赦身上凑,拉扯着郁赦的衣服往郁赦怀里扎,郁赦红着脸,推也推不开,又怕他摔下床,只能好生搂着他。
这人还很不规矩,烧迷糊了瞎摸瞎碰,有次竟把手伸进了郁赦里衣中,把郁赦衣襟全拉扯开了,将郁赦气的恨不得丢下他自生自灭。
自然,最后也没丢下他。
给现在的钟宛灌一碗蒙汗药,他是不是还同少时一样,会……
郁赦闭上眼,狠灌了一盏茶。
第26章 要死你自己你先死!
郁赦时不时的出神, 始终不表态, 冯管家心里着急:“世子就不想跟钟少爷长长久久的?”
郁赦喃喃, “长长久久,长长久久……”
这四个字不知怎么就诛了郁赦的心,他脸上仅存的点暖意渐渐散去, 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郁赦嘴角微微挑起,笑着问,“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多少日子可活, 哪儿来的长长久久?”
冯管家最怕听郁赦说这话, 焦心道:“您怎么总想这个?世子身子这么好,只要不做那些吓人的事, 何愁活不到一百岁?”
郁赦淡淡道:“但我就是喜欢做吓人的事,我也不想受一百年的罪。”
冯管家气结。
“不要自作聪明, 背着我做多余的事。”郁赦垂眸,“也别想着算计他, 你斗不过的。”
冯管家真是要心累死了,郁赦这根本就是油盐不进,且他同常人不一样, 软硬不吃不说, 一句话说不对,当场就疯了,让人不知该怎么劝,冯管家觉得这事儿还得从钟宛那边下手,想了下, 苦哈哈道:“那……世子能不能对钟少爷好一些?”
郁赦若能好好待钟宛,冯管家觉得这事儿还是有戏的。
郁赦皱眉:“对他好一点?怎么好?”
冯管家无奈,“拿出您当年待他的三分温柔来,就算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