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耳雅
小黄静静地点点头，想都不用想，哭的是皇帝，笑的是齐亦。
“你呢？”司徒看了看地上已经刨开了的两个大坑，问文昌明。
“我想埋了他们。”文昌明回去拿起剑继续刨坑，“这里风景还不错，又挺安静的，我听皇帝提起过很多次，说他喜欢这里，在这里的时光，是他这一辈子最高兴的。”
司徒找了个干净一点的地方，铺上自己的外衣，将小黄轻轻地放在上面，道，“在这里等一下。”小黄欣然点头。司徒走过去，伸手拿起齐亦手上的刀，在文昌明挖的坑旁边，又挖了一个坑。
随后，司徒和文昌明一起，将辰季、齐亦、还有皇帝分别葬在这三个坑里，在坑前竖上了三块无名的石碑，司徒将小黄抱起来，在坟边站了一会儿。
小黄就见文昌明静静地坐在三个墓碑边，便问他，“这之后，你何去何从？”
文昌明却仰起脸，看这小黄不答反问，“黄先生，你说，为什么我没有报应呢？”
小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道，“你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想，我为什么没有报应，时时刻刻都觉得，你必然会有报应，因此这一辈子注定会有不好的结局。”
文昌明点点头，“对啊，但是报应就是不来。”
小黄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其实，这就是报应了。”
文昌明若有所思地点头，看着司徒和小黄远走，轻轻道，“原来如此。”他静静地在坟边坐着，又过了一会儿，有一个黑云堡的帮众跑来给了他一包香蜡烛火，三包纸钱，另外，那个帮众还给了他一大包银子，说这是帮主给你的，黄小先生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什么？”文昌明接过东西问。
“他说，让你走吧。”帮众复述小黄的话，“报应早晚会来的，在没来的时候，做些自己想做的吧。”传完话，帮众就走了。文昌明一个人坐在坟前发呆，心里想着，我想做的是什么呢？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青云镇上私塾里上课时候的生活，虽然有些苦闷，但也是好的……不如就找个村子给孩子们讲讲课吧。
正想着，就听远处马蹄声响，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他的身后。文昌明回头，就见马车的车帘撩起了一些，肖洛羽探出头来，看了看他，道，“我要去南海……你要不要搭车？”
文昌明点点头，站起身来，快手快脚地在坟前插上了香蜡点上了烛火，再将那三包纸钱都洒上了天，就急匆匆地转身，上了肖洛羽的马车。
纸钱在空中散开，飞到极限，就飘飘扬扬地洒落下来，马车的车轮“咯吱咯吱”地响着，渐渐行远。
第104章 各有归宿（正文部分完结）
司徒抱着小黄回到皇城的时候，就见街道上满是军卒在打扫战场，百姓们家家关门闭户，街上做买卖的人也没有。官兵们每隔几步就贴出皇榜，说皇上被叛臣齐亦行刺，皇帝已归天，太子敖晟及时带兵归来，打退了叛乱军，敖晟将在三天后登基。
小黄和司徒进了皇宫，就见人马已经全部更换了，换做了敖晟的亲随，兵士们进进出出的，显得很忙碌。
小黄和司徒对视了一眼，往自己的别院走去。
“黄先生！”有几个兵卒赶紧上来，对小黄和司徒道，“你们可回来了，太子找你们呢。”
司徒点点头，道，“仙仙受伤了，我们先回一趟别院，然后再去见太子。”说完，就抱着小黄回别院了。
“晟儿大概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会过来。”刚进房间，小黄就道，“司徒，准备做完之后，你先离开一下，我想单独和他谈。”
司徒皱起眉，“说好了你今天一天都呆在我怀里的！”
小黄轻轻摇摇头，低声道，“你就在屏风后面就行，我不会有事的，放心。”
司徒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点点头，将小黄要的东西在桌上铺好了，就凑过来亲了亲小黄的脸蛋，低声道，“我就在你身后，那小子要是有什么干乱来的，我就宰了他。”
小黄笑了笑，伸手拍拍司徒的肩膀，“放心。”
司徒将小黄抱起来走到桌边，坐在凳子上将他放在腿上，将笔蘸饱墨递给他。小黄接过笔，轻轻地在桌子上铺着的纸上面写了起来。
司徒静静地看着小黄将这一切完成，从容不迫的样子，看得有些入迷。随后，就有人在门口道，“太子驾到。”
小黄看了司徒一眼，司徒将小黄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则一闪躲进了屏风后面。
“黄黄，听说你受伤了。”敖晟推门进去，走到床边看了看小黄。
“没事。”小黄浅浅地笑了笑。
“没事就好。”敖晟点点头，略坐了一会儿，对小黄说，“皇城的兵马已经很多了，我想分一部分人马到周边去驻守，其他的军队也全部整肃一下。”
小黄淡淡地一笑，点点头，“你现在是皇帝了，想怎么样都可以。”
“嗯……”敖晟笑了笑，道，“还有苏敏的人马，她的南王是自封的，我想正式封她做南王。”
“嗯。”小黄点头，仰脸看着敖晟。
“那……你和司徒呢？”敖晟突然问，“我封你们什么好？”
小黄笑了，摇摇头，道，“什么都不用封，我和司徒等你登基的那天，就回黑云堡去了。”
“这么快就走？”敖晟似乎有些吃惊，想了想，道，“可以再多住一段时间啊。”
小黄摇头，低声问，“晟儿……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当年跟我发过的誓？”
敖晟微微一愣，点点头但眼神却微微有些闪烁，“当然记得。”
“我与司徒离开之后，将永远不会入京，你切莫要为难黑云堡以及苏敏……哪怕你以后的实力多么大，也不能。”
敖晟沉默了一会儿，看小黄，低声道，“你想得太多了，我是你弟弟，怎么可能害你和你爱的人。”
小黄并不言语，而是指了指桌上，道，“那里有两份东西，你看一眼吧。”
敖晟从桌上拿过两卷写了字的黄绢打开一看，有些吃惊，就见那是两份诏书，一份上面，写的是，苏敏造反及黄半仙乃皇子之事，皆不属实，是皇帝为了要引出齐亦叛军而设置的圈套，皇上早知齐亦有反叛之心，想在临死前与其决一死战。如今传帝位于敖晟，国号熙。封苏敏为南王。黄半仙除去太傅一职，允其与司徒同归蜀中。黑云堡救驾有功，御赐天下第一堡，与天朝同寿，敖晟继承王位之后，将永不与黑云堡为敌。
敖晟看完，微微皱眉，又看第二份，就见上面写的是，“敖晟勾结齐亦，意图谋反，幸而被南王苏敏以及皇子黄半仙发现，戳穿其阴谋。敖晟杀父嗜兄，罪不可恕，将其斩杀，传皇位于黄半仙，国号熙。
两份诏书用的都是皇帝的口吻，皇帝的笔记，最主要的，上面还有皇帝的玉玺印。
敖晟看完，转脸看了小黄一眼，头上见汗，低声问，“这是什么意思？“小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传国玉玺早已遗失，这是皇帝留给天下百姓、满朝文武的最后一份遗诏，你选一份来诏告天下。”
“我说过我不会加害司徒的！”敖晟满脸怒意，“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不信的人并不是你。”小黄摇头，“我不信的，是皇帝！只要你是皇帝，总有一天你会背弃你的誓言，如果你选第一份，你登基，做皇帝。如果你选第二份，我现在就让司徒杀了你，我登基，日后找个傀儡来做皇帝，你自己选择！”
敖晟苦笑，“我从来没见你这样咄咄逼人。”
小黄盯着他的眼睛，“为了司徒和黑云堡，我什么事都会做，你信不信？”
敖晟深吸一口气，将第二份诏书撕毁，对小黄道，“我照做，可以了吧，不过我再不想在皇城，看见你和司徒。”说完，拿着诏书转身出去，突然就听身后小黄轻轻唤了一声，“晟儿。”
敖晟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小黄轻轻叹一口气，道，“你今后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不再是之前那个寄人篱下的皇子了。如果以前你要做的，是逼人入绝境，那么现在要做的，是给人活路……不然的话，你和蒋青将永远没有明天，明白么？”
敖晟愣住，沉默了良久，转身离去。
小黄见敖晟的身影走远了，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靠到床上。
司徒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坐到床边将小黄抱起来，有些感叹地说，“我也没见过你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
小黄转脸看看司徒，浅浅一笑，“只要你和黑云堡没事，我宁可做坏人。”
司徒挑眉，将小黄的下巴抬起来，“嗯……我倒是觉得，你做坏人的样子太帅了！”
小黄脸红，司徒一直都说他可爱，第一次说他帅气……犹豫了一会儿，小黄突然问，“那……你说我能不能做上面的那个？”
“咳咳……”司徒捶着胸口咳嗽，“咳……我忘记吩咐木凌临走时买些京城特产回去了，说完就往外跑。
“等一下！”小黄生气，“你还没说行不行！”
“烂木头！买特产别忘了啊！”司徒大声喊，装作没听见。
小黄气哼哼地抱起走到床边的小鹿，伸手捋着它的毛道，“黄半仙也是很帅的，是不是？”
司徒恬着脸在门口点头，“是啊，仙仙永远都是很帅的。”
……
三天后，敖晟登基，皇城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登基大典当天，敖晟身穿黄袍，上了祭天坛，当朝宰相宣读先帝遗诏，文武百官跪下山呼万岁。
敖晟缓缓走下祭坛，走向皇宫大殿登基为帝，脚边群臣跪伏，从今之后，出除了天地，他就是天下第一人！
……
小黄和司徒的人马，还有苏敏的人马一起出了皇城，双方在城外惜别，苏敏率军回南国，司徒带着数万黑云堡的帮众回蜀中。
长长的队伍前方，是边走边说笑的木凌和卢御风，卢御风大概是离开蜀中久了，有些思女成狂了，张口闭口都是欣欣，木凌则拿出了他那根竹笛子吹了一阵，队伍的中间是一辆巨大的马车，车子用了八匹马来拉，巨大的车厢里，堆满了小黄买的书。司徒靠着书坐着，小黄抱着小鹿靠在司徒的身上，边看书，司徒边剥一颗葡萄塞进他嘴里，然后上去亲一口。
这时，车马缓缓停住了，司徒撩起车帘，就见前方等了上千的黑云堡帮众，是以前蒋青的人马。
“你们怎么在这儿？”木凌左右看看，“蒋青呢？”
兄弟们都哭丧着脸，道，“蒋副帮主说，他要四处去游历一下，让我们自己选择，留在皇宫继续做官，还是回黑云堡，二当家的，我们要回黑云堡！”
木凌回头看司徒，司徒点点头，道，“那就都回去吧。”
众兄弟们久别重逢，都欢天喜地地回到了队伍里，众人有说有笑地再一次启程。
小黄有些担心地问司徒，“蒋青他……“
司徒淡淡一笑，“放心吧，他已经长大了，再说了……”司徒撩起后面的车帘，对远方淡淡地说，“要是累了，随时可以回黑云堡么，回家又不丢人。”
声音因为司徒加了内力而渐渐飘远，司徒放下车帘，黑云堡的人马渐渐行远，消失在官道之上。
远处的林子里，蒋青静静地坐在马上，目送黑云堡的人马远走，风吹起轻扬的发丝，脱去了一身纯白的装束，他又是从前那个强悍精干的黑云堡副帮主。最后回头看了皇城一眼，蒋青一拽缰绳，拨转马头……向远处行去。
……
敖晟登基大典结束，有些疲惫地回到了寝宫，推开门，就见桌上放着一杆碧绿的竹箫，竹箫下面一张洁白的宣纸，用苍劲的笔锋，写着两个字——保重。
敖晟苦笑着将箫拿起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最终还是离我而去……做皇帝就真的必须舍弃那么多么？”
“皇上。”一个内侍走了进来，“青夫子刚刚收拾东西离开了，是往西去的。”
敖晟摇头，“往西，不是往漠北，也不是往南海，更不是往黑云堡，是不是？”
内侍看了看敖晟，问，“皇上，要不要派人将他追回来？”
敖晟摆摆手，低声问，“你知不知道，皇子和皇帝的区别？”
内侍茫然地摇摇头。
敖晟盯着那杆竹箫看了良久，淡淡道，“不能逼他，要让他有退路，给他时间，也给自己时间……”将那张写着“保重”的字条放进怀里，敖晟拿着竹箫走到院子里，仰脸看着远天飞过的孤雁，轻笑，“青……尽量的走吧，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要是再让我找到你，你将永远属于我。”
……
从皇城到蜀中，黑云堡的人马一路前行，每到一处镇店都会采购大量的东西，后面的马车越拉越多，每个人也都有了重重的行囊。这次敖晟赏赐给了黑云堡无数的金银，司徒和小黄将全部的赏赐都给了黑云堡的兄弟，每人都分了有十几两金子，欢天喜地地一路给在家里的亲人买东西，行进中总是欢声笑语，看的沿路的百姓和江湖人羡慕不已。
行了一个多月，总算是回到蜀中黑云堡了，一到家之后，负责看家的四娘拉着已经会走路的欣欣迎了出来，黑云堡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勃勃，笑声不断。
这段时间不时有江湖宵小想趁机来袭击黑云堡，都被帮着云四娘看家的冯遇水挡回去了，而冯遇水的名字也渐渐在江湖中传开。司徒和木凌索性就让他接任原来朱老爷子的位子，做了黑云堡的副寨主，小冯也乐意留下，黑云堡的伙食甚好，而且长久相处下来，他判断，黑云堡是天下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司徒回道蜀中之后，开始扩建黑云堡的房舍，全堡的人将高峡一带都种上了树，在山顶的一处温泉畔，建造了一座三层了的小楼。楼周围中种满了奇花异草，还建了一座藏书阁，放满了书籍，拉起一圈篱笆墙，取名仙仙居。司徒和小黄就居住在这里，院子里养着小鹿。
平日里，司徒带着小黄上黑云堡里溜达上一圈，然后在小院子里逗逗小鹿，小黄看书，教欣欣写字，司徒练功。
半年后，司徒将无所事事的木凌一脚踢出了黑云堡，让他去找长命百岁的良药去了。
几个月后，司徒带着小黄，开始游历天下，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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