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白贫血
“皇上驾到——”
悬在半空中的小太监,鞋都掉了一只。
春宝歪着头,淌下一行浊泪两行清涕,目光失神,
“淮淮,我练武百日,竟不能敌你一招,今日能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正说着,却忽然打个喷嚏,那一大滩黏糊糊的鼻涕便尽数糊上了何晏手背。
何晏胃里翻涌不休,触了火一样,将人扔在地上,
“快滚!”
春宝爬起来,将掉下来的头发绕几圈在发髻上,后又抱拳道:“你虽饶我不死,但实在伤我颜面,眼下只求相忘于江湖……”
何晏一拳将其闷倒在地,“少废话。”
喜连进了屋,见地上的小太监鼻孔淌血,赶忙唤门口的宫女将其拖了出去,“怎么竟动了这样大的肝火?”
何晏拿了桌角上搁着的软布净了手,“没事。”
喜连道:“皇上在门口呢,出来迎驾罢。”
何晏应一声,便跟在喜连后头出了宫。
龙辇上下来的人,抬起头朝何晏微微一笑,凤眸漆黑,看的人心神恍惚。
元荆声音且轻且淡,“你生气了?”
何晏眉宇依旧紧蹙,“我生个什么气。”
元荆眼底隐隐黑气,“你寻个铜镜照照。”
何晏转了身,“我一个大男人,没事照什么镜子。”
元荆跟在后头进了殿,“莫不是因为下午的事?”
何晏道:“那个宁嫔?你消息倒是快。”
元荆静了片刻,“不是给喜连撞见了么。”
待二人进了屋,里头的淮淮见了皇上,豹子一般扑上来,“皇上…我可实在是想你…”
元荆凤目里蕴了浓浓愁色,但更多的,却是温情。
“方才叫你过去,你也不去,就只好朕来了。”
何晏冷眼见淮淮将元荆拉倒一处,亲密的说话。
那如胶似漆的摸样,含笑的凤眼,直叫何晏心声妒恨。
却并非恨淮淮,而是恨那人曾那样狠心,如若不然,眼前这一切,本该是真心实意。
何晏回了神,却发觉是自己坐在了元荆对面,攥了那细冷的指头,看他笑魇如花,眉目如画。
一边儿喜连见元荆如此,很是欣慰。
整日的国事缠身,算计度日,皇上真是许久未有这般轻松了。
元荆敛尽唇边笑意,言语温和,“又怎么了?”
何晏眼望着他,松开手,“没事。”
顺顺刚巧端药进来,“主子,是时候用药了。”
元荆忽然变了脸,半晌不语。
何晏起身将药接过,正欲服下,却听元荆开口,
“这药…也不必日日都喝。”
何晏垂眼去看元荆,“这是皇上赐给我的好东西,我岂会不喝?”
言毕,便将那药液一饮而尽。
元荆手指震了一下,盯着何晏,
“住手。”
何晏对上他的眼,“什么?”
元荆垂了眼,“你以后都不用在喝了。”
一时间万籁俱静的,又岂止是这浮华红尘。
何晏只觉自己心都停了一下,“谢皇上。”
香炉里紫雾白烟,催情药一般,映着天子俊秀眉宇,暗潮涌动。
真是诱惑。
何晏盯着元荆,胸腹热胀。
将那人拉起来吻上去,狠力的吞噬,要嚼进腹中一般。
喜连见状,识趣退下。
元荆后退两步,碰掉了桌子上的翡翠薄玉。
一声碎裂的东西,就同人心一样,再也补不回来。
元荆嘴唇吃痛,又尝得些许腥咸,星星点点的,洒了一地。
何晏忽然松了自己,倚在桌边儿,面色青白。
元荆看一眼地上的红点儿,再抬头去看何晏,“这…”
何晏顾不得嘴角淌血,捂着腹部,
“茅……”
话未说完,竟登时昏死过去。
外头的喜连听得动静不对,赶忙进了内殿。
元荆手无足措,“快传太医——”
只半柱香的时辰,许太医便背着药箱子到了宫门口,又给人一路催着进殿。
待见了元荆,已是止不住的气喘吁吁,
“老臣…老臣…参…参见…”
元荆只道:“不必多礼,过来看看。”
老太医抬眼见了那龙床上的死人,恨不得上去两手将其捏死。
自己下的药,大半夜的还得自己来解,溜来溜去,简直要了这一把老骨头的命。
可皇上在此,许太医也不好拒医,只得装模作样的号了半晌的脉,捻须道:“这是中毒之相啊…”
元荆静了片刻,忽然面儿上戾气四溢,
“将未央宫总管太监叫过来!”
喜连赶忙将顺顺叫了进来,顺顺跪在地上,面儿一层细汗,“奴才顺顺,叩见皇上。”
许太医缓声道:“他今日可有服用过什么东西?”
顺顺道:“主子这一整日,什么都没吃过。”
许太医眼底落寞,真真可惜了自己那一大把泻药,到头来竟是无物可泻。
喜连跟着搭话儿,“方才不是还喝过一回药么…”
元荆冷声道:“将那副药的药渣拿来。”
喜连转身差了个小宫女去将那药渣取过来,以青瓷碟盛装,搁在许太医眼皮底下。
许太医凑上去尝闻了半晌,转而面向元荆,
“皇上,这里头有一味瓜蒂,此物苦寒有毒,主入胃经,方才他口吐鲜血,想来该是伤了胃。”
顺顺闻言,忙连连磕头,
“皇上,奴才冤枉,奴才一直按照太医院给的药煎,这一味毒药,奴才万万不知是从何而来啊。”
元荆面皮冷寒,“今天可有外人来过未央宫?”
顺顺哆嗦着抬头,寻思半晌,“璟瑄殿的李公公倒是来过一趟。”
元荆默不作声,抬眼去看喜连。
喜连明白元荆的意思。
今儿下午那俩人刚刚拌了嘴,不料这宁嫔也是蠢,干这种没脑子的事,竟给人逮了个正着。
“皇上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元荆道:“将那李姓太监拖去暴室,好好问个究竟。”
许太医写了方子,未央宫的宫人拿去煎了药,给何晏灌下后,便见其面色稍稍大有缓和,闭目凝神,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元荆见其没事,便折回御书房继续批折子。
可是苦了璟瑄殿的小李子,大半夜突然给拖去施刑罚,皮鞭加钉板打了整整一宿。
又被人从衣裳里搜出了一小包瓜蒂,证据确焀,眼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给屈打成招也便罢了,竟连先前毒害秀秀的事也供了出来。
喜连拿了供词只吸冷气,未料这一审实在是收获颇丰。
第61章 得逞
灯花压的极低,偶尔滴下来的蜡油,血水一样。
一双葱白的手拿了外头的灯罩,小宫女以簪子拨弄两下烛芯,那灯又重新明亮起来。
喜连将那薄薄一页纸递上去,后退几步,静静的立在平日待着的地方。
元荆暂放了手里的奏章,扫一眼那页薄纸,
“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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