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神断 第129章

作者:桃之夭夭夭夭 标签: 种田 古代架空

  偏着婆子似乎疯了,也不知惧怕,反而抓着马车大喊:“官老爷来啦!官老爷来了!都快出来跪拜官老爷呀!”

  “这是我儿子!我家阿立当官儿啦!娶了官家小姐哩!我给官家小姐当婆婆啦!”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放开我家老头子!不准打我大儿!我家小儿是官爷,抓你们坐牢!抓你们砍头!”

  疯疯叨叨,无疑道出了婆子身份。

  村里不少人看热闹,看的却不是疯婆子,而是穆清彦一行。疯婆子对于他们而言,早就不新鲜,基本都是视若无睹。

  这样一个疯婆子,按理应该惹人怜悯,但同村之人,甚少有人去同情她。

  闻寂雪望去的目光,冰冷至极。

  尽管这只是个老妇人,可她的小儿子却是害死雪氏一族的元凶之一。

  闻寂雪不杀她,并非是觉得她无辜,而是不屑为之。让一个人死很容易,他更愿意让她活着受罪。古语有“父债子偿”,那么,儿子的债,做娘的是否也该替着还。

  穆清彦握住他的手,并没有说什么。

第179章 谁是侠盗

  两人返回丰州城,陈十六还住在原先那家客栈,时值正午,人却不在。

  定好房间,找客栈伙计询问。

  伙计倒还记得穆清彦一行,答道:“您问那位陈公子?他一早就带着人出去了。虽说不知他有什么要事,不过,我见那位陈公子挺爱热闹,说不准会去冯家看热闹去了。”

  穆清彦心头微动:“冯家?哪个冯家?”

  “是庆春大街冯家茶行的那个冯家。”伙计脸上带着笑,很是热情的讲起这段新闻:“几位客人刚来,大约还不知道,冯家呀,出事了,事儿还不小呢。我们丰州盛产茶叶,大小茶园不知多少,但每年每家能制多少茶叶,那也是有数的,得有茶监发放的引票。”

  这个穆清彦大约也知道一些,盐茶都是朝廷掌控的东西,设有监察官员。丰州是产茶盛地,也设有茶监,官秩正七品,所有茶商每年要在茶监处领引票,这圈定了每年各家出茶数目。若是私下里超出数目,暗中种茶贩卖,便是私茶,与私盐贩子类似,是朝廷命令禁止,严厉打击的。

  正因此,一听提起“引票”,他就猜到了几分。

  果然听伙计说道:“那冯家也真是大胆,除了明面儿上的茶园,他们还暗中收购了好些茶叶,私下贩卖,谋取暴利。他们也不知得罪了谁,私下贩茶的账目被送到了茶监跟前,惹得茶监大怒,如今冯家茶行已经被查封。”

  “穆兄!你们回来啦!”说话间,陈十六回到了客栈,大约在外头站的久了,一头的汗。

  何川立刻吩咐伙计打盆水来擦洗。

  陈十六问道:“穆兄你们可用饭了?”

  “不曾。”

  “正好,我也没用,一起去。我在外面站了半天,容我换身衣裳,穆兄稍待。”陈十六歉意说着,匆匆回房。

  闻寂雪面上不显,实在心急,便吩咐高天先去查看刘大胖徒弟是否还在远处。

  高天乃是他心腹,雪家之事尽知,办事一贯稳妥。

  不多时,陈十六返身回来,一行人去就近一家酒楼用午饭。

  “穆兄,你们的事办完了?”陈十六其实挺好奇的,但总觉得闻寂雪这人有点儿深不可测,出于一种直觉,他克制着这种好奇心。

  “不大顺利。”穆清彦一语带过,问他:“你呢,在看冯家的热闹?”

  陈十六当即来了精神:“穆兄也听说了?这个冯家,就是邱家近邻那个冯家啊!都说那些账目是夜里突然出现在茶监书房的,神不知鬼不觉,却让冯家倒了大霉!穆兄,你觉不觉得这像是‘侠盗’的手笔?冯家跟邱家不对付,如今邱宝珠之事真相大白,这位情郎再报复一下不安分的冯家,合情合理啊。还有啊,根据那本账目,查封的可不止冯家茶行,还有其他好几家茶铺子,其中就有杨智的茶铺!那杨智果然跟冯家暗中做生意,私下贩茶。贩私茶不缴税,低买高卖,都是暴利,怨不得杨智能开铺子,还经得住赵永延长久勒索。”

  穆清彦可不觉得有人那么正义,若说是给邱家“出气”,也有几分可笑。不早不晚,偏偏是这个时候,若说是适逢其会,或者说时机合适,他还能信几分。

  他对那位情郎有几分认知,“侠”字用不上,却也不算什么恶人。包括知晓邱宝珠被害的真凶后所作所为,的确有为她报仇之意,却也藏着几分私心。

  要知道,若杨智上了公堂,说出“情郎”的存在,不止邱家颜面大失,众人更会猜疑情郎身份。邱家也决计不肯忍气吞声,说不定就要继续请穆清彦查出情郎身份,羞恼之际,告“情郎”一个诱拐良家女子的罪名,也不无可能。

  或许是见识多了人性之恶,穆清彦难免想得多些。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是多事的人。

  只是,陈十六为情郎身份苦苦纠结,本来就好奇,又闹出冯家之事,他总觉得是情郎所为,越发心痒难耐,这会儿不由得期盼望向穆清彦:“穆兄,这人到底是谁?我知道穆兄不愿多事,我只听不说,恳请穆兄为我解惑。”

  “我并未验证过,只是个猜测。”尽管是猜测,但他会说出来,也是有几分把握。

  “穆兄请讲。”

  “你对冯家了解多少?”

  “穆兄是指……冯家的两房之争?”最近冯家出了事,不少人议论冯家,陈十六听了不少。其中不止提了冯家和邱家祖上交恶,也提了冯家内部的一些旧事。

  历代都讲究“长幼有序”,便是普通百姓也讲究长子顶门立户,优先奉养父母。自然而然,在家业继承上,也是长子优先。

  越是高门大户,越是如此讲究。

  冯家虽是商户,却也在丰州叫得上名字,偏如今冯家掌家人是次子。

  当年冯老爷子不止两个儿子,但只两个乃嫡出,按规矩,家业该由长子继承。然而这嫡亲的兄弟俩却争斗的厉害,最后以冯家长子从茶山坠亡为结束。外间也有传言,说长子被次子谋害,到底无凭无据,冯家驳斥这些谣言。

  那长子死了,倒是留下孤儿寡母。

  次子对寡嫂侄儿很是照料,尤其那侄儿自小是个病秧子,每年吃药养身不知花费了多少银子。为他强身健体,又请了师傅教导功夫。每年这对母子得的分例皆是上等,次子自家妻儿反要退让一步。

  这也就是糊弄一般人,凡是心明眼亮者,都能看出其中古怪。

  无他,戏做的太过,反而显得虚假。

  陈十六自然也不信如今的冯老爷那般好心。

  穆清彦道:“据我所知,冯老爷侄儿今年二十二。”

  “对,我记得他叫冯英义。”陈十六话音一顿,意识到他话中意思,怔了怔:“冯英义,三年前十九,便是如今也不曾娶亲。外间有不少关于他的流言,据说他自小体弱多病,药不离身,一年里总要昏厥几回,能醒来就是大幸。原本他这模样想娶亲就难,偏生他那位好二叔要求甚高,定要门当户对、女子才貌俱全,说是不肯委屈了冯英义。他这话倒是好笑,若当真门当户对,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随时会咽气的人?况且这人就是冯家养得一个闲人,一点产业根基也无,便是寻常小户人家都不愿意呢。再者说,关于冯英义那些流言,我看就有冯家的功劳在内。”

  陈十六说完,兀自沉默半晌,这才抬头道:“穆兄,你莫不是说……冯英义?”

  穆清彦点头。

  陈十六张口结舌:“这……若穆兄所言是真,那、这冯英义也太会装了!”

  简直腹黑的可以啊!

  表面上是个随时会咽气的病秧子,冯家养的闲人,被摆弄的连亲事都成不了,不知多少人暗中笑话。而实际上呢,这人却暗中轮流光顾富户家宅,对冯家也没手软,且是反复盗取。所有人都在恼恨这“侠盗”,谁知道此人正是冯家几乎足不出户的病秧子。

  陈十六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对了,冯英义的母亲,据说病重,快不行了。穆兄,你看冯家的事会不会跟他母亲的病情有关?”

  “病得很重?”

  “据说冯家请了丰州城几位有名的大夫,都是摇着头出来的,有大夫露出口风,说那位太太只剩熬日子了。”

  穆清彦点点头:“若说冯老爷做足表面功夫可以迷惑外人,却迷惑不了冯英义母子,他们母子定是恨极了冯老爷。只是孤儿寡母,势单力薄,他们不敢以卵击石,尤其是以前冯英义尚且年幼,又背着病秧子的名声,随时可能‘病死’。如今她病入膏肓,冯英义借茶监之手对付冯老爷,也是招好棋。”

  “那、他跟邱宝珠……”陈十六想起这件事,依旧不可思议。

  那两人的起缘纠葛穆清彦也不清楚,现在也不重要了。

  陈十六默默的吃菜,好一会儿又追问:“穆兄,真是他?没弄错?”

  这和预想中的“侠盗”不太一样。

  “只是猜测,想要确认,你自己去查。”人选都给出来了,真要去追查,不过是顺藤摸瓜。

  陈十六想了想,摇头:“算了,他也不容易。”

  真要查起来,难保不传扬开,到时候冯英义单单“侠盗”之举,就得进牢房,弄不好就会死在牢里。

  话题就此停止。

  下午,陈十六又出去了,要打听冯家之事的后续。

  穆清彦也等来了一个好消息:方二平还在丰州城。

  方二平就是刘大胖的徒弟,也是最小的一个徒弟。

  方二平到底是受了当初之事的影响,现今没有继续做厨子,而是经营着一家纸货铺子。这买卖晦气,铺子在斜街角,有些陈旧,门两边摆放着纸扎的童男童女,进门就是纸轿纸马,举目望去,四处挂满了金银元宝铜钱等物。

  方二平年过三十,略胖,正坐在铺子里叠元宝。

  见店外来了客人,方二平忙起身招呼:“几位,需要点什么?”

  穆清彦开门见山:“方二平,我想问十年前黄家村的事。”

第180章 179

  方二平先是一愣,紧接着有些气恼,却又顾忌着几人身份,压着怒气道:“都是十年前的旧事了,何苦还来逼问。再者说了,那日我并没有去黄家村,是我两个师兄跟去的,黄家村的事我一无所知。你们走吧!”

  “你去过。”闻寂雪冷声说道。

  方二平本要否认,可一看到对方的双眼,心下一个瑟缩,满脸苦笑:“我就是去传句话。那天我师傅去黄家村做席面,临时有人来寻,也是想请师傅做宴席。我师傅在周边颇有名声,那户人家讲究,定要请我师傅去,又怕跟别人家撞在同一天,要先跟我师傅说定才安心。为此,我只能跑一趟黄家村,把这事儿说了。我在黄家村统共没待一盏茶的功夫,说完话就赶回去给人答复,又把需要的东西嘱咐好。”

  穆清彦对这些倒是不在意,只问他:“听说你师父的蘑菇汤乃是一绝。”

  方二平勉强扯个笑,叹了口气:“是啊,不瞒你们说,那时我师傅是真风光啊,很多人家做宴席都想请他。不止村里镇上,还有县城里酒楼请他掌勺呢。他嫌不自在,没去。我师傅红烧肉做得好,但最擅长的还是炖汤,蘑菇汤就是一个。我们这边山多,各种野菜蘑菇也多,那天去黄家村,黄家人还特意说要蘑菇汤,说那位官爷喜欢蘑菇汤,又说对方离家多年,要让对方好好儿尝尝家乡的味道。”

  “你可知道蘑菇汤是如何做的?具体步骤用料是怎样的?”穆清彦又问。

  “若说蘑菇汤,其实很简单,就是蘑菇切丝,嫩竹笋切丝,猪瘦肉切丝,放入锅内熬汤。蘑菇和竹笋用鸡油粗略翻炒,只放了盐。不过,我师傅还留着一手,他每回熬蘑菇汤还会放一样东西,也不知是什么调配的,白色粉末,也不像芡粉。我们还问过,我师傅说是独家秘方。”提起曾经的往事,方二平很是怅然,原本他可以做个不错的厨子。

  穆清彦尤记得回溯的画面,当时刘大胖搅动汤锅,往里面添加了两次东西。参照方二平所言,第一次是盐,第二次应该就是所谓的秘方。

  熬汤时用盐有限,除非是类似砒霜这样的剧毒,才有可能少量而大范围的毒倒那么多人。不过,当时死伤的人都显露出食物中毒的症状,最大可能就是毒蘑菇,他本身也是偏向这个判断,鉴于大量出现毒蘑菇的可能性不大,所以第二次添加的秘方有问题的可能更大。

  思及此,他继续问道:“你详细说一说,那个秘方是怎样的?”

  “你们是什么人?”方二平以前遇到不少好事之人追问,但除了官府,哪怕是城里老爷公子们询问,他都找借口推脱了。那件事他实在不愿多提。

  闻寂雪冷哼:“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方二平禁不住后退两步,明明对方就是口头威胁,他却觉得好似有刀架在了脖子上。这个人太可怕了,简直、简直……他无法形容,却不敢不顺从,毕竟他这样的小人物,哪有底气跟人对抗。

  “我说、我说。”方二平没怎么思索,说道:“我师傅那个秘方,装在白瓷罐子里,巴掌大,每回熬汤都用木勺舀三勺。白色的粉末,间或有点黄色小颗粒掺杂,闻着有点儿香,像是什么香草的味道,我也说不上来。我估摸着,是用几样香料调配研磨制成的,那种白色的粉末,是蘑菇粉。”

  “蘑菇粉?”

  “就是蘑菇晒干后研磨的粉。蘑菇的味道很好认,大概是为了增加汤的浓度,但里面添加的其他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穆清彦却是笑了:“蘑菇粉,你师父可真是奇思妙想。”

  方二平摸不准他的意思,只能陪笑。

  穆清彦又沉思了一会儿,没再问什么。

  一路回到客栈,他才叹口气,说道:“我猜着是秘方被调换了,并不是黄家村采的蘑菇有毒,而是秘方里的蘑菇粉都是毒蘑菇所研磨成的。如此一来,刘大胖毫不知情,在汤锅内添加了很多的毒蘑菇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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