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神断 第150章

作者:桃之夭夭夭夭 标签: 种田 古代架空

  其实东西流传出来不算什么,可陆芸娘逃离京城的举动颇多蹊跷,又以低价贱卖了玛瑙杯,未尝不是因着那份隐情。

  一时间心情有点激荡,迫不及待想要弄清那个蔡明昌的身份!

  再看眼前的小玉,余光瞥向不远处的捕快,他清楚对方在听着他们的对话,不过……多年前的旧事,玛瑙杯之事,除了闻寂雪,未必有人清楚,县令便知知道了也没什么。

  他没有提醒小玉“祸从口出”,因为事后县衙肯定会审问小玉都说了什么,他若特意嘱咐对方隐瞒,反而惹人猜疑。小玉这人很有几分聪明,有不清楚事情的内中牵扯,很可能以为得了什么筹码,去跟县衙交涉,那时本没当回事的县令,会因此生疑,又有个准确的名字“蔡明昌”,难说会引出什么事来。

  因此,他干脆什么都不说。

  穆清彦没耽搁,从牢里出来就让高春备车,当天就要返回福江府。有些事情小玉不清楚,但陆芸娘肯定知道,比如蔡明昌的具体身份,甚至他兄长的身份。不知,究竟跟雪家的事有没有关系。

  “信送出去了?”穆清彦问。

  “是,托了镖师,他们要互送商队去湘华府。”

  穆清彦让高春送的信是给严衡的,顺带只会许劭阳一声。别的没说,只说骗子找到了,关在安州县衙大牢。对方尾款是否支付他不在意,对方想做什么,也不与他相干,于他而言,这件委托到此就结束了。

  风尘仆仆,赶到福江府时天色已暗。

  他是坐船走水路,在渡口登岸,岸上灯火明亮。刚踏上甲板,余光似瞥见了什么,扭头望去,但见岸边树下站着个红衣男子,不是闻寂雪是谁!

  穆清彦脸上泛起笑,脚步也快了几分:“寂雪!”

  闻寂雪迎上来,当着渡口那么多人不好将他抱住,却也借着袖袍的掩护,将他的手握住:“还以为要再等几日。”

  “那边很顺利。你哪日过来的?”算算时间,从离开凤临到现在,已有月余,时间都花在赶路上了。

  “昨日晚间到的,本想去安州找你,又怕错开了。”

  “你去见朱漪,结果如何?”穆清彦借着灯火光亮,一直在打量他的面色,瞧不出什么不对。

  “朱漪确实有办法,但风险很高。我暂时没有答应。”闻寂雪没瞒着他。

  “也许时间久一点,他会研制出更安全的解药。”药物这种东西原本就是要不断试验改进,时间很重要,穆清彦觉得还是可以期待一下。他主要担心的是朱漪的要求,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朱漪可不是烂好人。

  “或许吧。”闻寂雪口气平和,好似在说着旁人的事情。

  这等没结果的事,讨论再多也没意义,穆清彦干脆不再说,跟他提起安州的收获。

  “蔡明昌、松陵府……”闻寂雪琢磨着这个名字:“朝中蔡姓官员的确有几个,但好似都不是出身松陵府的。蔡明昌说他兄长是给贵人做事,也有可能不是官员,而是管事或附属一类。”

  “先去问问陆芸娘,看她怎么说。”

  闻寂雪心里不似表面那般平静,尽管理智上清楚,可能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依旧克制不住要去探寻。万一会有线索呢,万一真有联系呢……

  穆清彦如何不懂他的迫切,当即便说:“现在就去吧。”

第213章 幕僚

  两人没耽搁,当即就去了杜家。

  没有走门,闻寂雪带着穆清彦翻过越墙,直接去了陆芸娘的院子。时间尚早,人们还未入睡,屋内灯火明亮,有细碎的说话声。从半开的房门望进去,陆芸娘坐在椅子里,旁边坐着两个小孩儿,说了一会儿话,丫鬟将孩子领走。

  陆芸娘问了时辰,又吩咐道:“去前面问问,三爷今晚回不回来。”

  这几日渡三爷心神不宁,陆芸娘清楚是为什么,也知道派出去的人跟去了安州。她面上没表露,实则比渡三爷更紧张,也正是因此,才对渡三爷做出的决定默认。只是,她日渐忐忑,总觉得要出事。

  穆清彦和闻寂雪在外面等候,当丫鬟们离去,房中灯火熄灭,两人悄悄潜入。

  刚刚有些许睡意的陆芸娘突然感到脖子一凉,心悸的睁开眼,正好看到床前站着两个人影,而她不仅不敢喊叫,更是动都不敢动。紧紧贴在她脖子上的东西,正是一把匕首,夜色里闪烁着沁寒的冷光。

  “陆芸娘,你可还记得蔡明昌?”

  陆芸娘双眼瞪大,竟是忍不住一个哆嗦,锋利的匕首立刻在她脖子上画出一道伤口,鲜血流出。她却顾不得这点疼痛,嗫嚅着唇道:“你们……”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对你的性命不感兴趣。”

  “……请问。”陆芸娘到底走南闯北,见过各色人,阅历很是丰富。更何况,她无数次设想过这一天,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听出对方只是想探查消息,尽管对方的保证不知是否作数,却不容她讨价还价。她只能摆出配合的姿态,争取不惹怒对方。

  “说一说‘蔡明昌’,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又为什么要离开京城?”

  陆芸娘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回忆起旧事:“我以前就跟珠儿一样,四处行骗。一开始是跟着爹娘,爹娘死后,我找了个男人嫁了。可惜那男人命短,我成了寡妇,整天都有人在门前转悠,安稳日子过不成,加上没有银钱,只能重操旧业。我不像珠儿他们张扬,钱可以少得一些,要紧的是稳妥。通常我都找外地客商,佯做无依无靠被养在外宅,那些人不可能将我带回家,他们自己却是要回家的。每到年底,他们归乡,为补偿,必然要给我留一笔银钱,我顺势再将宅子处理掉,然后消失。

  十一年前,我辗转到松陵府,租了个小院儿居住,隔壁邻居姓蔡,蔡明昌就是蔡家儿子。一开始我没将这个人放在眼里,蔡家是开油坊的,有两进的宅院,在周围算是小富,可到底是寻常。蔡明昌对我有意,我早看出来了,但他不是我的目标,直到有一天夜里他来敲门,送我一只蔷薇珠钗,花心里那颗珍珠很是不凡,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蔡明昌说,这是他兄长托人送来的,还有一大笔银子,本是要给他妻子,但他没给,特意拿来送给我。他又说,他兄长在京城给贵人做事,今非昔比,要带他去享福。他不打算带妻子儿女,想带我一起去。我本就是图财,既然他有钱,又对我有意,我自然答应他,年后就跟他一起去京城。

  不过,京城多权贵,在答应他之前,我特地问过他兄长的情况。若是有权有势,我可不想去犯险。

  蔡明昌对此也说不清楚,或许还有点讳莫如深。他让我不要多问。倒是因此,我知道那是他亲兄长,只不过小时候家里穷,爹死娘改嫁,他娘改嫁进蔡家生了他。按理他该是蔡家儿子,但从他话音里听,倒好像他兄长也该姓蔡才对。我想着,无非是他娘早前就跟蔡家男人有来往。”

  “他兄长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问过,但蔡明昌没说,甚至也不说他兄长究竟给哪位贵人做事。蔡明昌说这是他兄长交代的,他若说了,对我没好处。那时我也觉得知道多了不好,就没再问。蔡明昌对我很大方,也是因为他兄长对他很大方。他在京城开了几家铺子,都是他兄长给的,只让他学着经营。

  原本我没那么快离开京城,只是……我心里一直不安,那位神秘的兄长太古怪了,甚至、他还派了个很有威严的老妇人来警告我。他不知我是骗子,只查到我的确曾嫁人,做了寡妇,但一个女人好好儿的哪里会背井离乡呢?他警告我安分,否则,就要我消失。这些话,我都不敢跟蔡明昌提,提了也没用,那人的话,蔡明昌根本不敢反驳。后来,蔡明昌又遵照兄长吩咐,把他小儿子接来。他小儿子只有六七岁,直接被那人接走,根本不与蔡明昌住在一起,我觉得……那人似乎想过继。尽管没提过,但蔡明昌都看出来了。我问蔡明昌,蔡明昌说他兄长没孩子。”

  陆芸娘停了停,继续说道:“有一天夜里,蔡明昌从外面回来,不知为什么特别高兴,要我陪他吃酒。吃的兴起,他把一只盒子给我,里面是一对赤红玛瑙杯。他去见兄长,无意中看见兄长在把玩玛瑙杯,夸了两句,他兄长直接把东西送给他了,还说,这对玛瑙杯少说值五千银子。以前他也会带着好物件回来,都是他兄长给的,我也没在意,可他醉醺醺的说,那对玛瑙杯,它们、它们原本是护国公府的东西。

  当年雪家的大案,谁不知道啊。国公府里有这等好东西,很正常,而他兄长能得到玛瑙杯,显然不是寻常人。我见蔡明昌醉了,一时没忍住试问了两句……”

  陆芸娘停了下来,似乎没勇气继续说。

  “继续!”闻寂雪蓦地出声,声音冷冽如刀。

  之前一直是穆清彦在问,毕竟他对这件事最熟悉,可到这会儿,闻寂雪已人耐不住。他面上可以保持冷静,心里却不住翻滚。他很清楚,他一直追查的迷雾就要散开了!

  “我只是一时好奇,想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人物。蔡明昌喝醉之下没有防备,顺口就说了,原来他兄长是贤郡王的幕僚,一直住在郡王府,深受郡王看重。他还说,他兄长那里好东西很多,不止有玛瑙杯,护国公府不少好东西都在他手里。又说,若贤郡王将来登基大宝,他兄长便是大功之臣……当时我就怕的不行,后悔去套话。我想起那人对蔡明昌的严厉掌控,又想到那些警告,总觉得继续待下去太危险。因此,我趁着蔡明昌外出,寻个借口就跑了。”

  实则陆芸娘探听到的并没什么隐秘,然而有时候要人命的不是隐秘,而是好奇之心。若那人知晓她在探听消息……

  陆芸娘有种直觉,真被发现,她会死。

  所以她仓惶逃跑,甚至抛弃旧业,找了渡三爷安定下来。

  福江府乃是沿海,远离京城,让她觉得踏实。

  闻寂雪一记刀手,将陆芸娘打晕,带着穆清彦离开了杜家。

  回到客栈房间,穆清彦点燃灯烛。

  闻寂雪似乎一直在想些什么。

  良久,穆清彦打破沉默:“要去京城吗?”

  “京城肯定要去,不过……先让人去查一查。”如今有确切的目标,查那个神秘兄长就很容易。对陆芸娘而言难以企及的地方,对于闻寂雪来说,根本不难。实际上,只要花点功夫打探,就能知道贤郡王府有几个幕僚,以及大致情况。

  穆清彦对贤郡王也知道一点。

  当今第五子,惠妃所出,母族颇强。虽非嫡出,但因老皇帝长寿,面前皇子或是年少病故,或是年老病亡,如今健在的皇子中,以贤郡王最年长。另外,贤郡王子嗣颇丰,世子稳重,长孙康健,这些都是加分项。

  历来立储都讲究立嫡立长立贤,贤郡王除了不是嫡出,又是长,又有贤名,争位实力很强。

  早前他们便分析过,雪家的事情里,参与者很多。那些皇子也想从中分得利益,甚至可能某人就是策划者,这个贤郡王开府早,嫌疑很高。

  *

  陆芸娘昏睡到次日清晨才苏醒,短暂的茫然后,整个人浑身发冷。

  “来人!”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就像十年前那样,她再次感觉到浓重的危机,迫使她急速的想要逃跑。

  “太太?”丫鬟闻声进来,以为她要起身洗漱。

  陆芸娘面色发白,急声问道:“三爷呢?三爷回来了没有?”

  “没有……”

  “快去找!去渡口找三爷找回来,就说出大事了!”如今陆芸娘不是孤身一个,她有儿有女,就算要逃,也得带着儿女一起。另外,她得劝服渡三爷……

  谁知丫鬟去了没一会儿,跌跌撞撞跑回来:“不好了,太太,大少爷派人来说三爷被官府抓了,说他唆使杀人。”

  陆芸娘脑子嗡的一下,知道肯定是安州的事情发了。

  如此一来,露珠肯定会把她也供出来,她逃不掉了。

  陈十六正在渡口吃早饭呢,正好看见一队捕快差役涌入刘水所在的茶摊儿,将尚在睡梦里的渡三爷给锁拿了。一时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陈十六三两口吃完东西,跑回客栈找穆清彦。

  昨晚他只知道人回来了,还不知后续呢。

第214章 蔡骏驰

  回到凤临县,正好十月初六,下了入冬头一场雪。

  陈十六回了县城,没多久又派何川跑来一趟,原来是许劭阳托人送了尾款,并希望将委托之事隐瞒。陈十六让何川把银子送来,还嘀咕着许劭阳究竟死命找小玉是为什么。

  初七,青娥生产,得了一子。

  如今天冷,青娥坐月子不出门,但小孩子麻烦,最怕受凉生病。屋子点有火盆,门窗又紧闭,气息难免窒闷,待得久了令人不舒服。穆清彦托人买来上等好炭送了一车过去,主要是这种炭耐烧、不起烟,贵点也无妨。

  穆清彦最近几日都没出门,和闻寂雪一起等着京城的消息。

  到底不是什么隐秘,很快有了回音。

  [蔡骏驰,时年四十八,祖籍松陵府,父母早亡,被同族叔父收养。其叔父是老童生,在松陵府下辖柳林镇蒙学给孩童启蒙,有妻无子,蔡骏驰十六岁时,叔父去世,此后蔡骏驰外出求学,已知去过桐山书院,其他不详。据闻,蔡骏驰二十年前便投做贤郡王幕僚,深居简出,却极受看重,甚至被贤郡王请入府中居住。蔡骏驰原配早亡,信息不详,十五年前续娶,妻乃工部员外郎陶立嫡次女。这门亲事有贤郡王从中牵线,陶立也正是因此谋得工部员外郎一职。

  蔡骏驰疑似有疾,其妻多年未孕,不曾纳妾,十年前过继同族蔡明昌之幼子为嗣,更名蔡冲。蔡冲年十八,去年娶亲,女方乃是一举人之女,此人名文成芳,未入仕途,颇有文采,有二子,其长子与贤郡王府世子交往颇多。]

  关于蔡骏驰的信息很多,但搜集来的都是表面东西。

  穆清彦一看这人名字就挑眉:“和蔡明昌同姓,只怕身份有问题。”

  这二人或许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绝对不会同姓,二人是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家庭长大,其母乃是改嫁。如今这个身份既然公布出来,肯定是真实的,但现今郡王府的蔡骏驰,绝非原本的蔡骏驰。

  这只能再次明说,蔡骏驰的真实身份不可告人。

  仅仅作为幕僚,根本没必要这般遮掩,不喜欢张扬,完全可以深居简出,但没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姓氏都改掉。幕僚所求是什么?权势钱财只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有名!

  “咦?”穆清彦看到下面还有备注:“出入皆用轮椅,双腿瘫痪,原因不明。”

  闻寂雪反复将纸张的资料看了几遍,目露深思:“这个人的确很低调。请幕僚这种事很常见,诸位皇子府里或多或少都有几个。以前我就知道贤郡王的幕僚有四人,只是这个蔡骏驰根本不在外露面,外界了解的只是其他三人。不过,蔡骏驰双腿瘫痪,特征明显,又是最受重视的一个,很多人都在试图探查他的底细。”

  “一直毫无收获?”

  “对。单单从蔡骏驰这个名字去查,查不出问题。正如你说的,‘蔡骏驰’这个身份是真实的。再者说,二十多年的旧事,能查出个大概就不错了,哪怕人真的换了,知道的也只有亲友,但这个蔡骏驰,没有近亲,又因常年在外,跟同族也没什么来往。”

  可想而知,正是因此才极好冒充,尤其如今的蔡家人还给他打掩护。

  更甚者,蔡明昌知道此人是他亲哥,那么很可能蔡家爹娘也知道。自家出了个这般有本事的人,不论是为亲情或钱财权势,只要脑子没傻,都会百般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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