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之夭夭夭夭
早前“丽贵妃”被贬为妃,虽未复位,但皇帝病重,除了皇后,也就丽妃伴驾最多。宫里不知多少人暗地里咬牙切齿骂她“狐媚子”,焉知不是羡慕嫉妒的多。
尽管很多时候见不着皇帝,但妃嫔们每日早晚都要去乾清宫一趟。
这日惠妃从乾清宫回来,见贤郡王等在屋内,便摆手令宫女们都退下。
“母妃。”贤郡王上前搀扶她。
惠妃乃是潜邸时就跟着皇帝的老人儿,年岁自然很大了。当然,在潜邸时,她只是庶妃,娘家也不如现今权势,但她有福分,早早儿得了皇子,还能长寿的活在宫里。在她上面的元后,早前的婉妃、德妃都死了,恭妃在潜邸时是侧妃呢,前头一个侧妃病死了,又补了一个,但如今位份一样也比不得她。
贤郡王捧了茶给惠妃,待她歇口气,方才问道:“母妃,上回说的事……”
惠妃自然瞧见他眼底的焦灼,安抚的拍拍他的手:“急什么,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惠妃在宫里低调,且名声不错,就是她一心求稳,凡事留个退路。越是如今关键的时候,越是不能慌。
“父皇明显偏心老十八,回事时,总是赞扬老十八。”贤郡王在母亲面前,并不掩饰烦躁和嫉恨。
肃郡王排行十八,以前根本不被贤郡王放在眼里。如今形势一朝变化,历来平庸的老十八,居然办事稳妥周全,让他难寻间隙。
“不过是块挡箭牌,没什么好在意的。”惠妃可不信肃郡王是储君人选,哪怕肃郡王以往的确是隐藏了能力野心,照惠妃对皇帝的了解,储君也必然另有其人。
“那、母妃以为……”
惠妃皱眉,沉吟良久,说道:“若说这宫内最平稳的两人,一个是皇后,一个便是恭妃。”
贤郡王闻之也是皱眉:“皇后无子,魏家也闭门谢客,显然不愿多事。恭妃……”
恭妃这人总是一派寡淡,很守规矩,皇帝不大喜欢她的性子,可其有资历,又有能干的娘家人,总不会被忽略。庄郡王性情温雅,也很有才能,只是过于优柔,争夺之心也不大强盛。
不过,贤郡王不吝多疑,万一那母子二人是伪装呢?
关键时刻,多想一想不是坏事。
“如今外面都在传遗诏,不知是真是假?”贤郡王又问。
“照皇帝行事而言,应该是真的。”惠妃点头:“若说有遗诏,想来是由神捕司看守,外人见不着。但如今的辅政大臣,应该有人知情。”
毕竟皇帝一旦宾天,需要由指定大臣去请出遗诏,辅助新帝登基。
贤郡王点点头:“我会想想办法。”
在宫外,闻寂雪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消息。
上一回神捕司欠了他的人情,想要借助神捕司办事可以,但牵涉到皇权可不行。凭他的能力强闯神捕司也没把握,何况一旦强闯,目的也达不成。神捕司的确是保管遗诏最好的地方。
不能窥探遗诏,只能分析,再盯着皇帝举动。
老皇帝似乎一直卧床,不止自己不出寝宫,所见之人也是有数的,治病的几位御医更是在乾清宫内安置,不可与外人接触。正是因此,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外界毫不知情。
但是,闻寂雪突然发现宫中有新动向。
皇宫内有佛堂,乃是后宫女眷们日常礼佛之处,挨着慈宁宫。太后在的时候,香火倒是多,宫妃们也就是年节去一去,不大热衷。常在其中礼佛的,多是太妃,不过现今也没几个人了。
前两日,宫内开始修缮佛堂,运了不少砖木入宫。不过,明眼人细细一算就知不对,那些用料数目不少,仅仅是修缮佛堂可用不了,倒像是要重建。
皇帝大限将至,畏惧死亡,祈求佛门庇护,在情理之中。
然而,这事儿真有那么简单?
果然,很快高天就带来了新消息:“公子,荣郡王、康郡王、怡郡王、离京了,离京前都见了宫中内侍,想来是接了旨意。”
当今分封诸王,并无封地,皇子们不办差都在京城。尽管郡王们平时不是不能出京城,但出城踏春郊游,与出远门可不同,不报备一声,很容易被扣个罪名儿。
如今局势敏感,谁敢妄动,三人既然敢离京,自然是有所依仗。
各方势力都盯着呢,不断揣度,不知三人得了什么差事。
闻寂雪却想到宫中动静,却不大敢肯定。
倒是穆清彦笑道:“佛堂都修缮了,少不得和尚,许是请得道高僧去了。”
闻寂雪摇了摇头:“皇帝还没糊涂到那个份上,指望佛法救命?那也得他舍弃皇位入了佛门。倒是……”
“丹药?”古往今来皇帝为长生而炼丹并不少见,穆清彦自然而然就想到这里。
闻寂雪点头,他的确也想到了:“那些砖瓦木料,兴许修缮佛堂只是一面,主要是修道观。若是修建道观,请道士,岂能不炼丹?”
“我听说,先帝时也曾有心炼丹,不少大臣劝诫,当今这位也是反对的。”上位者并不蠢,丹药究竟有没有用处,未必不清楚。
“死到临头,求个奢望罢了。”闻寂雪一语道破。
的确如此,眼看要死了,哪怕知晓丹药未必有用,可自古都有丹药流传,万一有用呢?兴许只是以前炼丹的人水平不行呢?或许又有好的丹方呢?
若当初元后之死有皇帝手笔,那么,如今他又如何肯什么都不做的等死。
“这次得了差事的三个人,是否有特别?”闻寂雪琢磨着皇帝用意。
皇帝儿子很多,若说肃亲王、贤郡王监国不得闲,前面还有庄郡王、端郡王、恪郡王,端郡王还在闭门思过倒罢了,其他两人呢?这其中还有其他郡王,都没挑,康郡王一直做端郡王影子,荣郡王许是有皇帝偏心。
“请和尚道士,是好差事?”穆清彦反问,自己也在思索:“皇帝想服用丹药,是好事?弄不好,死的更快。皇帝若真吃了丹药,不管是不是因丹药而死,曾办过这差事的人,都落了把柄。”
闻寂雪却想着另一件事:“庄郡王、庄郡王……他会不会是皇帝挑选的储君?”
穆清彦对庄郡王印象不深,提及这位,首先想到的是驻守边关的轶州大将军、安平侯闵岐,那里原本是雪家驻守之地。
别的不提,闵岐能驻守那一处,不仅有能力,且得皇帝信任。
恭妃是个行为死板之人,凡事守规矩,这样女子自然不易得皇帝宠幸,然而恭妃也不是不识趣,自己性情自己清楚,也不往皇帝身边凑,守住自己身边的安稳。庄郡王为其子,性情却是慈软,但能力品性值得肯定。
如今天下天平,没什么战事,一个守成的皇帝,性格软些影响不大。
仔细琢磨琢磨,皇帝还真有可能选中庄郡王为储君。一来庄郡王有那个能力,二来恭妃乃四妃之一,出身不低,三来闵家为武将之家,可镇守平乱。此外,皇帝真选中储君,自然还会有其他安排,不会一下子摆在明面儿上。
这么一对比,肃亲王越来越靶子。
贤郡王也没好到哪儿去。
甚至……
皇帝安排人去办差事,越过庄郡王,也是一种保护。
可见,皇帝为性命孤注一掷的时候,还是保留了一份理智。
以上一切,都基于储君猜测正确的前提下。
闻寂雪冷笑:“我已选了肃亲王,庄郡王只能做郡王!”
别看庄郡王性子慈和,但真要合作,并不理想。这样一位名正言顺且有安平侯撑腰的新帝,能跟他交易么?更不可能去推翻上一位皇帝的旨意,不可能给雪家翻案。
唯有在登基中出了大力,才有合作的余地。
闻寂雪已经选好人,试探的接触了肃亲王。肃亲王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但其心中已有动摇,毕竟皇帝将他架在火上烤,他只要不傻就得思谋后路。更何况,监国也是权利在握,尝过天下大权的滋味儿,岂能不贪恋,何不拼一把呢。
闻寂雪很信心肃亲王最终会答应。
只要敲定合作,皇帝生死就不放在心上。
不过,遗诏那边也不能不顾,神捕司不是个好相与的地方,他得找个帮手。
第319章 毒杀
自几位郡王离京,京城关注着众多。
那几位虽接了差事,但这种事又不是隐秘,况且也瞒不住,某些人询问下,还是透露了一二,自然很多人都知道了。
皇帝要招揽和尚道士,又修佛堂道观,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点倒是很好理解,哪怕是皇帝也怕死啊。
更有人动了心思,想利用此事谋划一番。
闻寂雪观察了两天,便离开了京城。
他要去找朱漪!
之前谈到遗诏的话题,便想到朱漪,要说潜入神捕司探查遗诏真假,最适合的莫过于精于易容换形的朱漪。实际上,遗诏到底存不存在,皇帝定的储君是谁,对闻寂雪而言影响不是那么大,他又不做皇帝,那些想做皇帝的皇子们自然会去解决这个问题。
他之所以关心,是为增加自身筹码,使得计划更添把握。
早先朱漪还想以解药跟他交易,如今再去商谈,好似他处于下风,但是事事变化,朱漪自“佘娘子”死后,一直没有露面,不仅仅是母仇得报的缘故,恐怕更多是还是因为封停!
尽管对那二人纠葛不是特别清楚,但这是个机会,试探一番就清楚了。
若朱漪肯出手,便能牵制神捕司,往后行事会便利不少。
穆清彦没有跟着去,留在京城。
闲来无事,常和陈十六相聚,陈十六讲些京中各家新闻。
比如,净闲嫁入邓家,极得邓旭之喜欢,将身边一干红粉都抛在脑后,只守着净闲献殷勤。如今净闲初入邓家为妇,邓家既然肯让她入门,自然不会提早先芥蒂之事,还盼着她为邓家延续香火呢。
又比如,忠靖王府的次子翟玉琪,不顾忠靖王爷严令,打伤守门人闯入忠靖王妃养病的佛堂,哭着不肯出来,又说母亲生病无心课业,要留在母亲身边侍奉云云。当然,最后的结果是被忠靖王爷请了家法,打的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外间不免传出翟玉琪孝心至诚的话。
此外,还有不少郡王府的动静,多是些小事。某郡王府后宅谁与谁争风吃醋,某郡王无故发怒责打下人,某郡王与某大臣相谈甚欢……
其间,也有穆清彦比较关注的庄郡王。
陈十六提及这位郡王,摇头就笑:“这个庄郡王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经不得人哀求。当年他曾有两个侍妾,乃是一对双生姊妹,二人为争宠,闹得不可开交。那一年其中一个有了身孕,另一个嫉恨,言语争锋时情绪失控推了一把,还得另一人小产。侍妾虽卑贱,可怀的也是皇孙,皇家子嗣岂能谋害,赐死也是常情。那侍妾跪在庄郡王跟前哭求,庄郡王心有不忍,留她一命,只将人幽禁在偏僻小院不准外出。啧,谁知道啊,前几天不知怎么人出来了,正撞见郡王的幼子,恰好是她双胞姊妹所出,竟恶向胆边生,把那小公子推下池塘,若非下人反应快,怕是要没了命。”
“莫非是神志不清了?”正常来讲,哪有那么大胆子光明正大害郡王子嗣,何况还是第二回 了,那么不长记性的么?
“具体不太清楚了,不过,这回可活不了了。且不提别的,庄郡王府里出现这等事,影响甚大。”
穆清彦自然明白,有句话叫做“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用在皇子身上,便是家宅尚且不宁如何治理天下。因此郡王府内哪怕发生了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消息能压就压,大臣们同样如此,否则自家乱糟糟的尽出事,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
不过,这种时候庄郡王内宅出事,只怕不是什么巧合。
郡王们相互争斗,不是提升自己,就是削弱别人。显然,庄郡王让人找到了机会,少不得被攻歼,甚至其内宅之事就有人故意引导。
看来,谁都不蠢,庄郡王也被人忌惮猜疑了。
“少爷!出大事啦!”何川本来在茶楼下面听书,突然蹬蹬的跑上来,气喘吁吁:“庄郡王府出事了,刚刚得到的消息,庄郡王中毒了,没等请御医,人就死了。”
“什么?!”陈十六大惊失色。
中毒?想给郡王下毒,得多么大的本事。
别以为下毒很容易,郡王府所用的人都来历清白,尤其能接触到郡王饮食的,每一道工序都不止一人,相互监督,更是身家性命都在郡王掌控之下,哪敢谋害?
穆清彦同样震惊:“刚发生的事?”
“对,刚才在楼下听人谈论,也是太震惊,那人惊呼之下,所有人都听见了。据说这会儿庄郡王府已被禁军围住,任何人都不能进出,所有府内之人都被控制,便是郡王府也不能擅动。”
“果然是出大事了。”穆清彦想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