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晓生
杨烈所希望的,是梁国的几路人马闹得不可开交,互相倾轧,彻底翻脸。但是他目前为止,他们所挑拨的几次矛盾都没能闹大,最厉害的一次也不过是几百人打了一场群架,很快就被监军带人制止了,虽然双方都有些怨言,但最后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
为什么会这样?杨烈已经察觉到,各路人马的掌权者似乎都不想把事情闹大。而正因为有这些军官在控制,他们光靠挑拨底下的士卒是没办法达成目的的。
这就很奇怪了……
杨烈思索片刻,道:“你们这一个月来,可听说田畴使了什么手段,笼络住了那些军官?”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他们也发现了那些军官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抵触田畴,甚至同意田畴往他们军中安插监军。他们也着意打听过,但都没能打听到真正的原因。
小九道:“杨校尉,我只知道泰宁指挥使最近一直在鼓动军心,他说陈国给了重赏,各路人马中谁能夺下汝阳,谁就能得到赏赐,够富足半辈子了。他还说如今守卫汝阳的是上官贤旧部,那些旧部对我们蜀军离心,因此汝阳不难攻打。泰宁军受他激励,眼下士气正足。”
杨烈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些军官的态度对他们至关重要,如果军官们避战怯战,再庞大的军队也只是摆设。可倘若军官们争功好战,那对朱瑙和谢无疾来说就很不利了。
难道真是因为陈国给了重赏?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片刻后,他揉了揉额角,道:“去通知还潜伏在各军中的人,让他们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先以打探消息为主,尽快探知田畴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掌控全军。”
他也知道时间很重要,朱瑙希望这一仗能速战速决,否则战事拖得久了,会对国库民生造成损害。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他都没有进展,实在有些渎职。
可眼下这僵局,他越是心急越是无奈,如果继续冒进,只会赔上更多部下。也只能暂时忍耐了。
当然,事关大局,他决不能为了逃避责任而欺上瞒下。于是他向心腹吩咐道:“想办法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谢将军,看谢将军是否有其他指示。”
心腹领命,连忙去了。
……
汝阳。
谢无疾站在高地上,俯瞰着下方平原。
平原上一片狼藉,敌军正在撤退——他们刚才又一次击退了敌军的攻势。按说战事胜利了,谢无疾本该高兴才是,可他脸上的神色却异常凝重。
梁**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一个月里,梁**向汝阳发动了三次攻势,三次虽然都被击退了,但是三次都来势汹汹。那些梁**的确战斗力薄弱不假,但他们却没有谢无疾远些设想得那么消极。
如今这战场上七零八落的,除却士卒的尸体之外,还有大量被损毁的防御工事。到目前为止,谢无疾每次赢得都很漂亮,他靠着早就布置好的防御工事和出色的指挥,把敌军杀得屁滚尿流,蜀军却少有伤亡。可是正因为敌人并不消极,他们每来一次,都会破坏大量的防御工事。
这些防御工事修筑起来可十分耗时耗力,按照梁**的进攻速度,谢无疾根本来不及让人补上。如果梁**再这样闷头猛攻下去,等到工事完全被损毁,他还想坚守的话,那就很可能只能用人命来填了。不管是他还是朱瑙,都不愿看到这种情形发生。
看来那田畴真是一员悍将,如此乌七八糟的军队交到他的手里,他竟也能操纵自如……
谢无疾正想着,午聪跑了上来。
“将军,”午聪道,“杨烈派人来了,说有消息要向将军禀报。”
谢无疾正疑惑杨烈那里为何毫无建树,听到此话,忙道:“带过来。”
很快,杨烈的心腹被带到了谢无疾面前。
谢无疾问道:“已经一个月了,你等为何迟迟无所进展?究竟是何原因?”
那心腹连忙跪下请罪,将他们潜伏在梁**中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谢无疾。
谢无疾在汝阳驻防,看战场上的形势,战场后的情形他也依稀猜到了些。他闻言并未责怪那杨烈的心腹——凡朱瑙任用的人,朱瑙向来会给予极大的耐心。胜败乃兵家常事,何人又能不犯过错?除非确实是一无是处的庸才,否则一两次过错也是成长的机会。那杨烈这些年来立过不少功劳,此次也并非不可原谅。
于是谢无疾向午聪吩咐道:“被两匹快马,我立刻待他去觐见陛下。汝阳这里你先守着。”
由于梁**分两路进攻,汝阳的形势比起虎牢关更加凶险,因此谢无疾亲自来到汝阳镇守。朱瑙不便以身涉险,留在相对安全的后方城镇,但距离也并不远。
于是谢无疾带上那报信之人,快马加鞭地朝朱瑙所在的地方赶去。
284、第二百八十四章
当天太阳落山之前, 谢无疾与杨烈派来报信的人便来到了蜀军后方的营地, 朱瑙得到消息, 立刻亲自召见了他们。
杨烈的手下将他们潜伏在梁**中的形势和细作们打探到的消息如此这般汇报了一番, 朱瑙凡有疑惑处便仔细追问, 他知晓的便一一解答,不知晓的也只能摇头认罪。于是朱瑙很快就明白了大致的情况。
待那人全部禀报完,朱瑙便让他退下了,于是屋里只剩下朱瑙和谢无疾两个人。
屋里就只剩下朱瑙和谢无疾二人。
谢无疾也将今日汝阳的战况向朱瑙禀明。将两人的话结合起来,形势就已经很明白了。
朱瑙若有所思道:“所以,田畴已将那些杂牌军的军官都收买了啊……”
谢无疾点头:“应当如此。”
陶北特意派那些杂牌军来出战,动的就是借刀杀人的心思。而那些杂牌军照理说应该竭力保全自己, 并且对田畴阳奉阴违、离心离德才对。可眼下表现出来的却完全是相反的。谁都能看得出来, 一定是田畴使了某种手段。
可究竟是什么手段?是钱?是前途?还是其他什么?如果不弄清楚, 又要如何破解呢?
朱瑙思忖片刻, 道:“如今上官贤的党羽皆被陶北铲除, 梁国朝中应该很缺人……我想田畴应该就是以此做文章,激励各路人马在战场上立功,以此获得升迁。至于我们的人为什么没有打探到那田畴是如何笼络各路人马的……”
他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想必是田畴私下里对他们有过叮嘱, 让他们不得将消息外传。”
谢无疾道:“田畴早就料到他们的军队鱼龙混杂,难以治理, 而我们定会派细作潜入,所以早就有所防范。”
朱瑙却摇了摇头:“他能料到我们会派细作不假,但保密消息, 却未必是用来防范我们的。”
谢无疾微微一怔。不是用来防范他们的,那是用来防范谁的?
朱瑙道:“倘若他笼络各路人马的手段是能够摆在台面上的,那他就没有必要隐瞒消息。譬如说,谁先攻破虎牢关,谁就可升任郑州指挥室;谁先攻下汝阳,谁就可出任洛阳指挥使……这些事情大可明明白白地公开,让各路人马各凭本事。但是现在谁也不知道那些军官究竟和他达成了什么约定,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谢无疾虽然没有田畴那般老奸巨猾,但他也是统管几万人的大将,被朱瑙这一提点,立刻明白了。
“他应该是私下里找那些军官单独洽谈的。他对每个人的说辞应该都不一样,而他不能让各路人马窜通消息,所以他用了什么方法说服那些军官保守秘密……”谢无疾沉吟道,“他一定会每个人都进行了承诺!那他们相信自己能被擢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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