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别尽说废话浪费吐沫!头儿,什么时候才能把货分了?”一个粗鲁汉子不满道:“窝在粮仓里和老鼠、米虫做邻居,都要窝出病来了。”
‘林文卿’道:“你们跟着管通上船,到了地方,卸下货等我,我一到,大家便可分了银钱,各自离开,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温长春笑得一脸褶子,道:“总算熬到头了。”
大家得知自己的那份就快有了着落,到手的钱财花也花不光,都长舒了一口气,心情大好起来。
‘林文卿’看向管通,悠悠道:“要是有人趁我不在,想先打开粮袋,吞下我的那份,哼哼,‘百里见秋毫’可不是拿来唬弄人的。”
原来,他便是“三针”中为首的‘秋毫针’。
‘一钱,二圈,三针’江湖上六个使暗器的绝顶高手,虽然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但名气如日中天。
。
别人也许听不出来,但管通明白,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
他一拍大腿,厉声道:“假使有人敢乱来,我第一个不饶过他!”
‘秋毫针’点了点头。
之后,他打发众人各自回去休憩,等待第二天上船。
人和货同在一条船上的安排,在秋毫针看来十分稳妥,因为这样一来,一方面,他的同伙们能掩饰身份离开高邮,另一方面,也可暗中护送混进粮袋里的财物南下。
次日午时,三艘漕运的巨舶满载粮、物,准时出了码头,顺水而下,声势浩荡地驶离了高邮。
到了夜里,粮船上点起火炬,靠边停歇,一夜无事。
天色渐明时,粮船再次起航,船上的火矩也陆续熄灭。
没过多久,船行至一处河弯。
这处河弯的河水湍急,本来就少有船只停留,再加上漕运的船只到达前,早有警示出去,封了前后河道,禁止其他船只驶入,是以空荡荡的河面上,只有这三艘粮船霸道地行进着。
管通等人到底是在粮仓里闷了太久,上了粮船后,就在舱中呆不住了,除了吃饭、睡觉,他们都站在甲板上时而左顾右盼,时而走动走动,舒展心情。
曙光迷蒙之中,一声号角过后,离河弯不远处的浅水芦苇里,突然飞也似地驶出四艘长形的平底船。船上各有□个或以黑漆涂面,或以油彩糊脸的可怕人物。他们不但背刀挟剑,而且持篙挥桨,运力如风,向河中心直冲出四丈有余。
很快,这四艘平底船,一艘紧接一艘横拦住整个河道,挡在了第三艘粮船前,将它与前两艘粮船生生分开。
第三艘粮船瞧见若继续行驶,势必撞上来船,恐怕有船毁人亡之忧,于是紧急下锚停船,立于河心。
> 正当此时,那四艘船上各有数人点起火把,聚集在桅杆下。
火光映着曙光,令得船头桅杆上挂着的丈许长的白布异常耀眼。
白布上斗大的字迹鲜红如血,迎风招展,令人无法忽视:
‘江湖寻仇,不劫粮船!’
高邮周边并非饥荒灾区,而是鱼米之乡,最是富饶,平日间劫商船的盗匪不少,劫粮船的却从未有过。
粮船上押粮的众人瞧见此等阵仗,没有一个不胆气大寒,生出凛骇之心的,都萎缩不前,瞧向领头之人,以眼神征求意见。
领头的当然也瞧见了那八个大字,思考了一瞬,当即想到船上夹带的十几个江湖人。那十几人的底细,他并不知晓,只是碍于与粮仓管事的私交,所以应其请求,把人带上了。
他心下估摸着:真是江湖寻仇,八成就是找他们。
稍后,他将信将疑地把武器持在手中,一歪嘴,示意手下道:“先躲入船舱,看看形势再说。”
管通等人见了,倒没有太过慌张,而是聚集在船头。
付天赐道:“不为粮,那就是为货了。”
司徒势心中坠坠道:“这连环船截断了去路,头前两艘粮船会不会反回,相助我们?”
管通摇头道:“大白旗上的血字,就是警告粮船上的其他人不要多管闲事。更何况,对方若是硬手,就算他们回头,也帮不上咱们。押船的不过是些酒囊饭袋,真要指望他们,我们的货就完了。”
温长春将流星锤擒于手中,道:“怎么办?”
管通注视着对面的船,道:“不管怎样,都要保住我们的货。先确定对方的来路。”
说到这里,他们仔细瞧向各艘平底船上的汉子。
管通发现,这些人不但以乱涂乱画遮掩了面貌,而且手中的刀、剑均没有备鞘,想是藏在了船舱里,另外,那些刀把、剑柄上都密密地缠上了细纱布,没有任何标志性的东西,可以瞧得出他们的来路。
付天赐道:“江湖寻仇哪有不表明身份的?”
管通道:“他们这么做,是不想给粮船上的押船瞧出来路,牵扯上官府。”
正在这时,最靠近的那艘平底船上跃出一名身姿绰越之人。他的脸被油彩画得五颜六色,瞧不出容貌,可一双大眼睛黑多白少,神光炯炯,看起来年纪不大。
只见他厉声道:“正所谓‘六月债,还得快’,杀我兄弟时,你们可曾想过这句话?!”
他话音刚落,四艘平底船上的几十人同时高喝起来:
“天魁出,鬼夜哭。天魁现,阎王殿!”
声震河面。
管通等人顿时惊了一惊。
韦靖惊呼道:“他就是北斗会的‘天魁’?!”
紧接着,他又转向管通,不解道:“‘天魁’如此嚣张地暴露身份,又何必画脸藏刃?虽然说明不劫粮船,却也胁持了漕运,不怕官府通缉吗?”
管通想了想,道:“只是喊出‘天魁’,谁知道天魁是谁?而且,江湖上的名号一般都是假名,做不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