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黄芩冷冷道:“南斗主生,北斗主死。看来这‘天魁’极是高看自己,以为可以主宰别人生死了。”
李甫道:“从没有人见过‘天魁’,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物。但此人绝不寻常,几年来,北斗会由于他的加入,逐渐成为了江湖中的一流组织,而且越来越神秘起来。”
黄芩想了想,道:“由此看来,这船极可能是北斗会劫的。”
李甫叹了口气,轻声道:“真希望不是。”
黄芩看他表情已心中有数,道:“我想你不但认识娄宇光,只怕和他还曾有过往来。”
“我闯荡江湖不久便被人害瞎了一只眼睛,后来与他结识,也算有缘。他曾举我挂柱‘聚义会’,被我拒绝了。”李甫自嘲地笑了笑,道:“他只有一条胳膊,我只有一只眼睛......这也算一种惺惺相怜吧。”
黄芩先是点了点头,而后疑惑地问杨清道:“怎没听你说起劫匪中有一人少了条胳膊?”
杨清支吾了片刻,苦笑道:“当时,我那对手的一双判官笔已是十分扎手,应付起来很是吃力,是以,大约扫了一眼,只瞧见对方总共八人,具体样貌确是没能看清。”
原来,劫匪杀上船来时,他和对方中一人刚交上手,就感觉实力相差悬殊,于是选择了及早开溜,泅水而逃,哪里还顾得上看有没有人少了条胳膊。
此时,郭仁已不声不响地到了他们身边,是以听去了三人的对话,心下已是了然,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杨清,恨他不够胆识。
杨清只觉心中一阵发毛,低头勉强解释道:“我是想尽快回去报信,不要耽误追查的时机。”
郭仁没搭理他,只转而笑对黄芩道:“黄捕头所言果然不虚,仅这打捞沉船一举,就查出了劫船的罪魁祸首!”
他有了些资本向宁王邀功,自然感激黄芩。
黄芩此时已生了甩开这些人的念头,敷衍道:“哪里,哪里。”
郭仁道:“我该替王爷好好答谢黄捕头。既然已经查出了劫匪,那艘空船也不必再打捞了,不如明日我作东......”
黄芩打断他道:“先生好意,心领了。明日还有公务在身,请孰在下不能奉陪。”
郭仁道:“也罢,公事为重,改日再相请黄捕头。”
接下来,两艘大船一先一后,灯火闪亮地载着那许多尸体驶离了大运河,往高邮州而去。
第二日,黄芩起了个大早,只身一人静悄悄地往樊良湖上去了。
眼下‘北斗会’已浮出水面,他急着甩开宁王那些人,单独行动,只因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不能让郭仁知晓。
他想到的是,‘秋毫针’等人也可能是北斗会的人。如果的确如此,他们之前隐匿在樊良湖上,就是为了或接应、或增援大运河上的劫匪。事发当日,那些劫匪极可能在劫了船后直接拐入樊良湖,与等在那里的‘秋毫针’等人会合。
宁王那一船货物,无论是珠宝,还是金银都数量众多,沉重无比,绝不是几个人能轻易搬走的。是以,劫船会合后北斗会必然另有行动。
他们会有什么行动?
是驾船带货,直接蒙混过关?还是暂时将贼赃藏在樊良湖里?
听李甫所言,北斗会老大“天魁”极不简单,此次劫船很明显是蓄谋已久,应该会考虑到上、下扎口遭到严密搜查的可能性,否则,也不需另派人事先隐于湖上接应了。所以,他们应该不会选择冒险驾船直接运贼赃过关。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暂时将贼赃藏在湖上某处,人手四散开去,先分头上岸避风声,等风声过后,再回来将贼赃用货船运走。
但这偌大的樊良湖,贼赃会藏在何处?
黄芩想到了杨福、林有贵,想到了杨福是死在西夹滩附近,而林有贵深夜点灯也是在西夹滩到黄林荡的水路上。
杨福被杀一定是因为看到了什么。
那么,他看到了什么?
林有贵点灯是要给人查探水路。
那么,让他查探水路的是何人?
如果杨福不可能看到运河上的劫船案,那他被害的原因也许就是目睹了北斗会将贼赃藏匿在了某处。
假如林有贵的确给人点灯查探水路,那他此举可能正是为北斗会查找安全的地点,以便藏匿贼赃。
林有贵会不会是北斗会的一员?
这一切会不会是北斗会计划好的一部分?
林有贵一家为何被灭门?会不会因为北斗会发觉自己这个捕快已怀疑上了他,为免节外生枝,所以狠下毒手?
若果真如此......想到这里,黄芩心下不禁生出几份内疚之意。
不管怎样,除了北斗会劫船这一事实外,其余一切都还只是他个人的猜测,所以,他要去亲自查探一番,只盼能在西夹滩到黄林荡的水路上找到些线索。
至于郭仁,若是将这些想法告之他的话,不管能否证实,他必然上报宁王。宁王那样的人,只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怎肯善罢干休。到那时,他定会明里暗里,或官府或绿林,派更多人手前来高邮搜寻。须知,官府来人,不仅要把百姓家养的猪、羊、鸡,鹅尽都吃了,只怕还要盘缠打发他等;而绿林来人,仗着有人撑腰,更会无所顾忌,强取豪夺。那样一来,不但樊良湖里要掀起淘天巨浪,高邮州百姓也不得安生。所以,黄芩对郭仁只字不提,只想先行搞个清楚明白,再做计较。
黄林荡附近,芦苇丛生,水流莫测。
眼见已是晚霞如血、日影西斜的傍晚时分,有一人还在拔弄撑蒿,驾着一叶小舟于密集的芦苇丛中细细搜寻着。
这人就是黄芩。
他已在这条水路上搜了许久,却仍未见到什么可疑迹象。这时,忽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人哈哈笑道:“黄捕头,又见面了!”
这样的笑声除了韩若壁,还有谁人?
不用回身,黄芩也知道来的是他。
等他转过身时,舟身一沉,韩若壁已弃了自己的小舟,跃身而起,落至黄芩的小舟上了。
“几日不见,可想念我?”韩若壁嘴角微弯,尚带笑痕,语气声调别有一种挑逗的意味,道:“我可是常常念着黄捕头你。”
黄芩本想疾声呵斥,偏被他一种风流,映入眼波,不知不觉间消了怒意,只皱眉道:“你又来湖上做甚?”
韩若壁狡猾一笑,道:“想你了,自然跟着来了。”
黄芩冷笑道:“只怕没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