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黄芩心性起处,逗他道:“你可想好了,莫后悔,我这人记性不算好,一辈子太长太久,肯定记不住,别是过一阵就忘了。”
韩若壁当了真,挖空心思想了一阵,道:“我一直想去一个地方,却总没机会去,不如这次你陪我去,就算还我这个人情。”
黄芩奇道:“还有你没去过的地方?”
见被他识破了,韩若壁翻了翻眼睛,干脆耍赖皮道:“废话少说,你只说陪不陪我去。”
黄芩毫不迟疑道:“陪。”
韩若壁当即笑颜逐开,道:“一言为定,我们明日就出发。”
第二日,二人收拾停当,一起上路了。
泰山,于平原之地拔地而起,壮观巍峨,高可通天,加之北依黄河,南眺吴越,东临沧海,西卫朔漠,是以,独尊五岳首,雄秀甲神州。
有一句诗说到‘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虽非是为泰山而作,但泰山也有天街,天街上也会下雨。
泰山上的天街,位于岱顶,进了南天门,再上两层台阶就是了。
这时下着雨,不过,雨一点儿也不小,使得天街上的道路异常湿滑。因为这场大雨已下了好些天,不利于登山观景,是以山下已经封了路,街上没甚游客。
不过,这场雨,封得住别人,却封不住这二人。
黄芩、韩若壁俱身披蓑衣,头戴笠帽,一人背衣食,一人背帐篷,并排在天街上行进着。
韩若壁转过头,从雨雾中瞧看黄芩,微笑道:“我想听你一句实话,可就怕你觉得实话太难说。”
黄芩抹了把被山风吹到脸上的雨水,道:“你以为我是你,说实话有甚难的?”
韩若壁拉他一起停下来,面对面,道:“那好,我问你,和我在一起时,你快不快活?”
黄芩点头道:“快活。”
韩若壁笑了笑,道:“那想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
黄芩摇了摇头,道:“不想。”
韩若壁呆住了,道:“为何?”
黄芩没出声,只有四周雨声哗哗。
韩若壁逼问道:“你不是说说实话不难嘛,怎的这会儿又说不出实话了?”
黄芩瞧着他的眸子,叹了声,道:“因为和你在一起久了,我就会心乱。可是,我实在不喜欢心乱。”
忽而,韩若壁一边哈哈大笑着,甩下黄芩,向前紧赶了几步,一边兀自说道:“‘不见可欲,使心不乱’。为使已心不乱,而不见可乱已心之人,黄捕头,你也有自欺欺人的时候啊。”
黄芩皱了皱眉,随即跟了上去。
这时,带着寒意的春雨淅淅沥沥的,变小了许多。
很快,雨停日现,二人继续登顶。
到了日观峰上,已是晚间,韩、黄二人搭起帐篷,又吃了些自带的干粮,便各自睡了。
半夜,韩若壁翻身起来,摇醒正在熟睡的黄芩,道:“我想出去等着看日出,你陪我一起看。”
黄芩睡的正酣,猛然被他弄醒,有些着恼道:“大黑天的跑出去等日出?鬼才陪你一起看,我要睡了。”
一翻身,他又睡去了。
韩若壁知道他不是文人,是以对这种登高眺远,观景抒怀之事没甚兴趣也属正常,于是一个人出了帐篷,往日观峰峰北而去。
日观峰北边有一块探海石,本是登岱观日出的好地方,可韩若壁偏偏不选,而是看中了旁边的另一块怪石。
那块怪石和探海石一样横空斜插而出,直切云海,但不及探海石巨大,且石上突兀不平,寻常人是上不去的,但韩若壁仗着一身傲人的轻功,硬是跃了上去。
他坐在上面,在黑暗里守了大半夜。
黎明快到了,东方微亮,西方暗青,白色的云海从天边直卷到韩若壁脚下,云气几乎要将他淹没。慢慢的,云霞象开了染坊,红的紫的青的等等色彩,在眼前铺陈开来,韩若壁静静地望着眼前令人窒息的美景。
就在太阳快要出来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只见不远处的探海石上,黄芩正坐在上面,望着远处将要出现的日出。
不知黄芩是何时来的,但从他头发上积了颇多的晨霜,可以推断肯定已来了很久了。
韩若壁一阵心喜,暗道:终究他还是陪我来了。
黄芩没有转向韩若壁这边,而是认真地看着日出的方向。
但是,韩若壁知道,之前黄芩一定象自己看他那般看过自己。
太阳徐徐升了起来,可韩若壁的目光没有再转向它,而是陷落在了被越来越浓烈的霞光包围着的黄芩身上。
当太阳完全升起来时,黄芩转头瞧向韩若壁,站起身来,灿然一笑道:“已经看过日出了,我们走吧。”
韩若壁一个飞跃,掠至黄芩身侧,不知为何,只觉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黄芩见他神色有异,问道:“你怎么了?”
韩若壁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你说,如果你我不管不顾,就留在此间,可得快活?”
黄芩左右瞧了瞧,问道:“这里有什么好?”
韩若壁眨眨眼道:“好山?好水?”
黄芩笑了,道:“先问你自己吧。”
韩若壁摇了摇头,哈哈笑道:“知我莫若你。这里虽好,但要我呆在这里,真正是好山,好水......好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