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转眼,瞧见黄芩汗透衣襟,模样颇为狼狈,苗女嘿嘿一笑,故意道:“你很热吗?”
眼看真气将竭,哪还有空理她,黄芩挥手道:“不关你事。”
言毕,他闪身绕过苗女,陉直往山下奔去。
苗女见状,心道:莫非真是巧合?
说着,也跟在他身后下了山。
此时,申时已过,酉时将至,正是鸡鸭归巢的时候,天色也暗了不少。
一直守在山脚下的韩若壁,瞧见满头满脸俱是大汗,从衣领到裤脚都快淌出水来的黄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时,一颗悬了两个时辰的心,总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
他迎上来,伸手去扶黄芩的臂膀,感觉入手一片湿漉漉的,怜惜不已道:“这一趟你可算是把浑身真气尽数耗尽了,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恢复了。”
黄芩一个踉跄跌靠向韩若壁,想要说什么,却只能无力地摇了摇头。
他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韩若壁扶他坐下歇息,刚想再说几句心疼的话,就见那个苗女也从山上奔了下来,正要往远处去。
见除了黄芩,竟然还有别人从笼罩着毒瘴的山上跑了下来,韩若壁又惊又喜,高声呼喊道:“姑娘莫走,在下有事相问?!”
黄芩轻轻拉了他一把,想告诉他这苗女八成是个女巫祝,但已是没有一丝剩余力气了。
那苗女听见他唤,原地站定,远远地转头瞧了他们一眼,又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向他二人这边走来。等走到相距四丈开外时,她停下脚步,似是不愿再上前了,只拿一双怪眼在他二人身上瞄来瞄去。
乍见那苗女令人惊异的双眼时,韩若壁也是暗吃了一惊,稍后,他撂下黄芩,边向那个苗女走去,边笑道:“在下韩若壁,姑娘可是进山采药的?”
苗女翻一翻眼,道:“想问什么?”
离奇的是,不知为何,距离那个苗女越近,韩若壁就越觉身上舒服,原本因为内伤引起的疲惫、倦怠感也越来越淡。
情不自禁的,韩若壁向她越靠越近。
这一点,他自己也甚觉奇怪。
☆、第14回:下马威跳苗刀小试锋芒,安乐窝蓝神医大有可为
没等他靠近身前,那苗女‘嗉’地跃后数丈,怪眼中射出森冷凌厉之芒,提高嗓音出声告诫道:“你再靠近,小心我不客气!我是不是进山采药的,不关你事。你若没别的要问,我便走了。”
韩若壁停下脚步,向她缓缓施了一礼,道:“姑娘能安然自毒瘴密布的雪峰山上下来,可是吃过‘火梨子’的?”
苗女又翻一翻眼,道:“吃过怎样没吃过又怎样?”
见她神情戒备,韩若壁尽量笑得亲切可人,道:“姑娘,在下与朋友有急事要去‘魇伏谷’里找蓝老先生,如果你手边还有剩余的‘火梨子’,可否卖给我们两粒,也好让我们安然进去山里?”
苗女垂首不语。
见她不答话,韩若壁又试探道:“价钱方面总好商量的。我出的价钱,包姑娘满意就是。”
沉思默想了一刻,苗女道:“过些日子我还需进山炼蛊,少不得那东西。现下若是卖给你们,我便没有了。”
听出她手里必是有‘火梨子’的,韩若壁立感满心欢喜,而至于她是不是炼蛊的巫祝,也就完全不去关心了。他心道:绝不能放过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机会。
一转脸,韩若壁颇为用心地冲那苗女展颜一笑。
他很少笑得如此卖力,虽然眼□受重伤,未免形容憔悴,但这一笑间,仍是自有一股放纵潇洒,极尽风流之气散发了出来,任是个女子都难以抵挡。
见了这样的一笑,那苗女顿觉一阵金风携了点点玉露扑面而至,不禁怦然心动了一瞬。
此前,她从未遇见过这般风度翩翩、绰然出群的男子。
见预期的效果达到了,韩若壁的眼神又流露出无限的黯然神伤,面带凄苦之色道:“不瞒姑娘,在下重病缠身,时日无多,此去‘魇伏谷’是为找蓝老先生医治,若是耽搁了,对病情极为不利。还请姑娘看在关乎性命的份上,成全在下吧。”
说罢,他猛力地咳嗽了几声,又佯装喘不上气来一般,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显出一脸痛苦难耐的神情。
苗女见状,皱起两道淡眉,将信将疑道:“你当真快没命了?”
韩若壁长长叹息一声,目中浮现无尽惆怅,道:“一瞧姑娘就是颖悟超绝、慧心巧思的妙人,莫非还辨不出我的状况?”
只这一句话便把那苗女夸得一阵窃喜接着一阵舒畅,随即不禁对他生出了些许怜悯之情。
这会儿,黄芩已稍稍恢复,正在不远处一边运功调息,一边留意韩若壁和苗女这边。
毕竟,似巫祝那一类擅用蛊术的神秘异人,本就极易让人心生畏惧,从而远远避开,而黄芩已知那名苗女是个巫祝,也就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几分防备之心,所以才会盯着她和韩若壁这边,免得出现什么莫测的变故不及反应。
当他瞧见韩若壁对那名苗女又是献笑脸、又是抛眼色,顺带装可怜,有声有色、倾情倾力地一场表演时,只感哭不得,笑不得,连在心里损他几句的心思都不得了。
这边,虽然那苗女在心底里已对韩若壁生出了丁点儿好感,可面上仍是不确定道:“你怎样是你的事,我这阵子是离不开‘火梨子’的......“
韩若壁急忙道:”不如这样,我出高价买姑娘两粒‘火梨子’,进山寻到‘魇伏谷’后,立刻向蓝老先生买回两粒来送还给你。如此,姑娘既赚到了银子,又得回了‘火梨子’,没甚损失。若无意外,明日便可送还‘火梨子’回来,并不妨碍你几日后进山炼蛊。又有何不可?”
言下之意,如此这般,你不但没损失‘火梨子’,还白赚了一大票银子。
其实,目前他身上所带的银票、金珠除去诊金的一千两,也不知够不够买四粒‘火梨子’的,但说大话原就不需本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总要先把急用的两粒‘火梨子’诓到手,至于后面再拿银子买回两粒送还这苗女的话,那便是仁者见其仁,智者见其智,说者任其说,听者随其听的事了。
苗女沉吟不决了片刻,才摇头道:“不成,万一你们哄骗我,进去山里几天都不出来,我的事不就被耽误了嘛。”
见自己如此卖力的装佯了一番,却似乎没什么实际效果,韩若壁不免着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是我说的,骗你做什么?哪有大丈夫对小女子自食其言的?!”
苗女仍旧摇了摇头,犹豫不决道:“可能你的本意并不是想骗我,但是,如果你们进山后没能找到‘魇伏谷’,又或是没能向蓝老先生买到‘火梨子’呢?”
韩若壁有些不耐烦了,没好气道:“姑娘,你哪来的这许多‘可能’,‘或是’?别的不说,就算你把‘火梨子’卖给我们后,出现了那些‘可能’、‘或是’,你不也赚到了大把的银子吗?又没吃甚亏。”
终于,意识到他之前大半是在装模做样,那苗女目光一凛,冷声断然道:“哼哼,早知你们汉人男子嘴里从没有实话,今日一见,果真不假。我管你是死是活,眼下正是我炼蛊的关键时刻,绝不可把‘火梨子’转卖给你们!”说罢,转身要走。
韩若壁岂肯这样放她离去?一边要去拽她的衣袖,一边匆忙道:“姑娘,还烦你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