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苦叹一声,公冶修道:“那把银梳,是你姑姑临终前送给我的,她叫我一生一世都带在身边,还要我发誓这辈子只爱她一个女人......”
熊传香不屑一顾地打断他道:“显然,你并没有做到。”
公冶修道:“答应她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会做到。可是后来.......唉,不管怎样,我为她守了两年。”
“哈哈哈哈......两年?两年啊......“熊传香仰天大笑道:“她为你背叛族人,为你盗取族里的财富,为你送了性命,简直为你舍弃了一切,却只换得你为她守了两年。”
她的笑声里满是戾气。
公冶一诺略带埋怨地瞧了眼自己的父亲,小声喃喃道:“若有女子肯如此真心待我,为我舍弃一切,我为她守一辈子,不爱别的女子又有何妨?”
熊传香讶异地望向他。
“你疯了!?”公冶修瞪了儿子一眼,紧皱起眉,道:“我是个男人,能守两年已是不易。她送给我的那把银梳,我贴身带了两年之久,直到洞房花烛那夜才无奈取下来......”
熊传香调整了一下情绪,‘哦’了声,道:“你觉得要一个男人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是强人所难吗?”
公冶修摇了摇头道:“如果她活着,我这辈子必定只爱她一个女人。”
熊传香讥讽道:“你不觉得欠她的多了点吗?”
公冶修争辩道:“我不欠她什么。当初,我和她在一起时是一心一意,对她很好,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是我和她两个人一起做的。虽然,我没能遵守诺言,可她临死前,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往我身上下蛊,此后一旦我近了女人身子便要毒发惨死,这也够歹毒了吧。”
精明如他,当然猜得到那次差点要了他性命的蛊毒发作,是因为与新婚妻子的一夜缠绵,破坏了坚守两年的誓言,而那蛊毒无疑就是熊敬玥两年前落下的。
熊传香气得胸膛一阵起伏,正想有所举动,却见‘日月轮刀’肖八阵已警惕地上前了几步。
“她再歹毒,也是以性命下的蛊......是想以性命换取你这一辈子只爱她一人!”她退后一步,努力深呼吸了几下以稳定激动的情绪,道:“你明知那把金花银梳上刻着什么,却不知道它代表了什么吗?”
公冶修恍惚地摇了摇头,道:“不管代表什么,也不过是一把梳子。”
熊传香鼻翼扇动,呼息急促道:“所以,我说你不该、也不配留着那把银梳!”
不愿再多辩驳,公冶修点点头,一边转身出了小院往别处去,一边道:“罢了,我这就拿与你吧。”
趁着公冶修去取金花银梳的时候,公冶一诺上前向熊传香郑重施了一礼,道:“熊姑娘,多谢你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我爹的这件丑事。”
朝他翻了个白眼,熊传香道:“你以为我是替你爹留面子?我是怕说出来丢了我们苗人的脸。”
公冶一诺试探问道:“那个熊敬玥和你一样,也是巫祝?”
熊传香道:“我奶奶说,她可能是族里几百年来最有天分的巫祝了。可是,她让奶奶很失望。”
公冶一诺道:“比你还有天分?”
熊传香双手握拳,点了点头,道:“不过,以后我的蛊术一定会比她厉害。”
她不希望族里最有天分的巫祝就是熊敬玥那个样子,所以她要拼命炼蛊,要超过她,要让奶奶为她骄傲。
她记得,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不是父母,而是奶奶。
公冶一诺笑了笑,道:“没错,如果孙女儿超过了女儿,做奶奶的应该会更高兴。”
他笑得很挚诚,没有一丝敷衍,竟是真心为熊传香的志向而欣喜。
熊传香觉得有些奇怪,便不禁多瞧了他几眼。
被那样慎人的眼睛瞧着,公冶一诺的心禁不住呯呯呯一阵狂跳,面色发红,头有些晕,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的。
他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定了定神,心道:莫非是从没见过似她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所以有些失常了?
要知道,公冶一诺向来认为但凡女子都是小事冲在前,大事缩在后,全身心依附于男子,不但胆小懦弱,而且软弱无力,所以,他一向不太看得上女子。可这些在熊传香身上一丝一毫也看不见,她不但很有勇气、胆色,武功、蛊术也叫人大吃一惊,当然,长相确是古怪可怕了些。不过,在偷偷多瞧过几眼后,公冶一诺又觉得除去那双没法忽视的怪眼,那淡淡的眉毛,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的嘴角,虽然不显得多美丽,却也十分耐看。
感觉他在偷瞄自己,熊传香眼一翻,表情看似颇为不悦,但语气却较为和善,道:“你想瞧就大大方方地瞧,偷偷摸摸的做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说实话,虽然她对公冶修不但没有任何好感,而且隐隐还有杀之而后快的念头,但对他的儿子公冶一诺却生出了几分好感。
公冶一诺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几声,抓了抓头,没敢再去瞧她。
这时,公冶修手捧一只铁盒走了回来。
他将手里的铁盒递给熊传香,道:“那把银梳就在里面。”
铁盒上锈渍斑斑,十分陈旧,表面间或还附着有几片又脏又湿的泥块。
熊传香的面上露出几丝厌容,没有立刻伸手接过。
公冶修忙收回铁盒,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作势将铁盒擦拭了几下,道:“熊姑娘莫怪,它这个样子非是我保护不周,而是刚从地里被挖出来。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人给另换个盒子。”
原来,二十多年前,他那次蛊毒发作几乎死过一回后,就再不愿看到熊敬玥的那把银梳了,本想丢掉它,却又心中坠坠,感觉不妥,于是找了个铁盒装起来,深埋在了山庄里。
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铁盒,熊传香打开盒盖往里瞧看,只见银梳上镶嵌的那朵金花早已掉落一旁,银梳通体发黑,完全瞧不出本来面目。
盖上盒盖,扬了扬手中的铁盒,她道:“变成这副模样了,你要我如何确定它就是我要的那把金花银梳?”
公冶修只能苦笑道:“姑娘这么说来,却是叫我没法回答了。埋在地下二十多年,我也不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
思索了片刻,熊传香收起铁盒,傲然道:“量你也不敢哄骗于我,否则这事可不算完。”
公冶修笑一声,道:“那是当然,我哄骗姑娘又有何益。”
稍后,熊传香道:“我马上就去给那个中了蛊毒之人医治。你让人准备一小罐沙浆来。”
以为沙浆是医治蛊毒所需的东西,公冶修当即满口答应,找来下人,命令快去准备,并让肖八阵带领熊传香速去董锦安处。
熊传香正要跟随前往,公冶一诺追出几步,叫住她道:“熊姑娘,那个,那个......我想问问,刚才你放蛊时,为何对我一人手下留情?”
对于这一点,不知为何他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