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韩若壁继续道:“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高人龙曾经投靠刘瑾,并且自打刘瑾服诛后,他和‘三杀’也一齐销声匿迹了,所以,我们估计高人龙就是‘三杀’的成员之一。”
宫露白正想再问一些有关‘三杀’的事情,独自默然寻思了一阵的黄芩已皱眉道:“‘古脂斋’的大掌柜和‘黄蛉子’的话也不知可不可靠。”
宫露白很有信心道:“当然可靠,不然我何必急着奔去韶州?”
黄芩不自觉地轻轻敲了一下汗涔涔的额头,似乎是想让自己更清醒些,道:“不管可不可靠,仅以这些推断事情的真相,未免言之过早。”眼光一转,他又道:“不过,‘聚宝堂’的郭掌柜无疑是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
一边行路,一边在晒得人脑袋发晕的烈日下动脑子梳理线索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韩若壁摇手作扇,一边往脸上呼扇着驱走几分热气,一边打断他道:“好了好了,神捕大人,你就别发挥你的探案技巧分析了,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眼下只有‘郭掌柜’这一条线索,势必要憋足了力气,追着这条线索穷纠猛打。”
长出了一口热气,他又道:“此前,追查‘三杀’之事,在我看来真算是遇到瓶颈了,仿佛有千头万绪,却不知如何展开,不成想转眼间峰回路转,冒出‘郭掌柜’这么个可疑人物。嘿嘿,甚好甚好,有了目标,就不愁了,也就不用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撞了。”
“谁说只有‘郭掌柜’这一条线索?”黄芩不以为然,道:“而且,现下虽然看起来头绪众多,但真要分析开来,也不算太过复杂。总的来说,放在我们面前的大事主要有三件:第一件,‘南华帮’和‘解剑园’将要火并。这件事在归善或韶州的当地人看来,自然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但在你我这样的匆匆过客看来,实是没甚相干,何况我们连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如何还有余力掺和进别人的事里?所以,对于这件事,以及双方各色人等,我们完全可以不予理会。第二件,即是我们追查‘三杀’一事。这件事,目前有两条线索,一条是‘皂剑天尊’高人龙,另一条则是据说曾在韶州出现的‘小天师’赵元节。”
听到这里,韩若壁轻轻摇了摇头,面上微微显出苦恼之色。
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黄芩又道:“当然,如何去追查这两条线索却是极大的难题。首先,我们在韶州人生地不熟,没有足够的情报来源,加上强龙难压地头蛇,在别人的地盘上总难免束手束脚,想要打探‘小天师’和高人龙的下落,必定十分困难。如果我们还寄望于以‘黄膘紫骝’的两匹马引出高人龙等一干杀手,就得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先前他们失过手,接下来,‘三杀’要么不派人出来,只要派人出来,定是实力非常的狠角色,想来更难对付。”
趁他停下来,喘上一口气的功夫,韩若壁插嘴道:“这第三件,想必就是宫姑娘的事了。”
“不错。”黄芩道:“由于高人龙等人的出现,宫姑娘的事便和我们寻找‘三杀’一事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以,循着‘聚宝堂’的郭掌柜这条线追下去,找到‘三杀’的机会的确很大。不过,有个问题仍需要考虑,那就是郭掌柜虽然很可能就是雇佣‘三杀’的幕后黑手,但仅以目前的线索,尚不足定论,也可能他只是一个因为没换到‘如意宝’而对换到‘如意宝’的宫老爷嫉妒、愤懑的古董商。那样的话,我们便无法从这条线索追查到‘三杀’的踪迹了。所以,我以为,在理顺郭掌柜这条线的同时,我们还应该仔细打探‘小天师’的踪迹。当然,也不能放弃继续以‘黄膘紫骝’和‘如意宝’吸引‘三杀’自动现身,从而展开后续行动。如此,三管齐下,才是正路。”
韩若壁苦着脸,道:“你以为韶州是你那高邮,你有本事在当地动用黑、白两道的力量,而且还遍地耳目,方便你三管齐下?我看,以我们现有的力量,能揪住郭掌柜这条线追查下去,就算是不错了。”
黄芩接着韩若壁的话头说道:“虽然我们在韶州没有耳目,但‘南华帮’却到处是耳目。别忘了,韶州可是他们的地盘,凡有风吹草动,必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线。”
韩若壁轻笑一声,冷嘲热讽道:“是呀,只可惜‘南华帮’不是你黄大捕头的,也完全不听我韩某人的调遣,搞不好还想给我们这种到他们线上亮盘的外来客点儿苦头吃,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言下之意,‘南华帮’的眼线又不是为他二人效力的,对他们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黄芩此番提及未免有些不知所云。
黄芩不屑地‘哧’了声,道:“你果然没从追查线索的角度看待问题。追查线索,最怕的不是没有‘自己’的耳目,而是没有耳目。如果没有耳目,那么线索就是隐蔽的,甚至可以说是无形的,也就很难寻到。但是,如果有了耳目,无论这耳目是你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抑或是不相干的其他人的,那么,线索就是显露的、可见的,当然,你得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才能看见它,进而寻得它。”
这一席话听得韩若壁云山雾罩,道:“你什么意思?”
黄芩笑了声,道:“就目前来看,宁王在韶州应该没甚势力,‘南华帮’同他们也应该没甚瓜葛,所以,‘小天师’在韶州出现一事,绝无可能不引起‘南华帮’的注意。这就好像一匹狼跑进了羊群里,即使多么地想隐匿起来,也一定会被识破。‘南华帮’无疑是第一个识破的。况且,眼下正值‘南华帮’和‘解剑园’一触即发之际,我们虽不必关心此事,可‘南华帮’却不能不关心。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知‘小天师’出现在韶州,你说,他们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韩若壁若有所想,皱眉道:“不确定,如果他们能和‘小天师’搭上关系,或许会请他帮忙对付‘解剑园’。 ”
黄芩淡淡一笑,道:“或许是,或许不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韩若壁神色凝重,疑道:“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黄芩道:“最重要的是,如果‘小天师’在韶州,‘南华帮’就一定会得知,而且不可能装作不知道,没有任何举动。”
然后,他又解释道:“如果没有人瞧见过赵元节,赵元节就是隐形的,我们自然也没法子寻到他。但是,只要‘南华帮’的耳目寻到赵元节的踪迹,得知了他的所在,赵元节就不再是隐形的了。由此,我们只需花点儿力气盯桩南华帮’的动向,便能寻到‘小天师’的踪迹,所以,‘小天师’这条线索确是可以追下去的。”
韩若壁攒眉想了想,似乎找不出什么可以用来反驳黄芩的话,不免感觉有点恨的牙痒痒的。
要知道,一贯以来,都是他韩大当家拿主意、定方向,命令一干弟兄们办事,可这一回却轮到他拿不定主意,只能听别人的建议了,是以心下非常不爽快。
没注意到他的脸色,黄芩继续滔滔不绝道:“倒是高人龙那条线索有点儿麻烦,只有希望用‘如意宝’引出他们了。”这时,他瞥了眼韩若壁,又道:“只是,拿着‘如意宝’之人必定凶险万分,总得有个万全的准备才好。”
他的意思当然是‘如意宝’在韩若壁手上,韩若壁得加倍小心才成。
好久没说话的宫露白不假思索地插嘴道:“其实,这事九成九是‘聚宝堂’的郭掌柜搞的鬼,‘三杀’也一定是他请来的,只要揪住他,不怕他不招出‘三杀’的巢穴。”
黄芩眉头紧锁道:“也不一定。为了不容易被追查到,这些杀手组织向来非常神秘,绝不会同雇主直接联系,总要由中间人负责接头。而且,他们同中间人的联系也极为小心谨慎,甚至连中间人也未必知道他们的根底。所以,即便郭掌柜就是雇佣‘三杀’的幕后黑手,顺着他这条线索,我们最多也只能找到负责接头的中间人,未必能顺藤摸瓜挖到‘三杀’的巢穴。”
韩若壁道:“‘如意宝’此刻就在我们身上,这一点‘三杀’很清楚,另外,他们还有人命坏在了我们的手里。以‘三杀’的行事作风,这笔帐必定已算到了我们头上,要帐不过是迟早的事,因此,只要我们的命够硬,就不必担心找不到‘三杀’。”佯叹了口气,他又道:“但是,如此一来,我们未免有些对不起宫姑娘了。”
宫露白奇道:“怎会对不起我?”
韩若壁笑了笑,道:“要想引‘三杀’出动,这‘如意宝’恐怕不能归还给姑娘,得由我们再保管几日,如此,万一我们保管不周,被他们夺了去,岂不是对不起姑娘了吗?”
看来,他暂时没打算把‘如意宝’还给宫露白。
宫露白一脸满不在意的神色,道:“哦,是这件事呀。没关系,‘如意宝’我拿着原也没什么用,倒是你们带在身上要冒很大的风险,这样说来,应该是我过意不去才对。”
转而,她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如意宝’既已落到你们手里,你们自然瞧看过,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韩若壁道:“我至今也没弄明白它是个什么物件儿。正好,你也来瞧一瞧,可曾见过这般古怪的玩意儿。”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装有‘如意宝’的长方形锦盒,递给了宫露白。
宫露白打开盒子,取出‘如意宝’瞧看了一番,面上渐渐流露出悲伤之色。
看来,她定是想起了因为‘如意宝’而枉死的宫老爷。
良久,她轻声道:“原来是这么个古怪的玩意儿。”
韩若壁道:“你瞧出是什么没有?”
宫露白摇了摇头道:“瞧不出。”
说罢,她将‘如意宝’重新装入盒内,交给韩若壁,又道:“说实在的,若非因为它,我爹也不会死,所以,我打心眼里讨厌它,不想拿回来。既然你们替我手刃了杀害我爹的‘黄膘紫骝’,从他们身上夺得了这个玩意儿,就干脆留着吧,不用再还给我了。”
见宫露白执意如此,韩若壁推辞不过,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宫露白心头一动,问黄芩道:“你们冒如此大的风险追查‘三杀’,自然不是为了我家的命案,到底为了什么?”
韩若壁故意开玩笑道:“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讨宫姑娘欢喜。”
既然知道是个玩笑,宫露白就笑了笑。
斜睨了韩若壁一眼,黄芩道:“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心里,他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三杀’,夺犬玄阙宝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