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迷幻的炮台
洵追坐在院中对着一团面艰难使用擀面杖,晏昭和从旁指导,手中还拿着奏折批阅。
“王爷,楚大统领来了。”管家躬身行礼后告退。
楚泱三步并作两步,看着这场面一头雾水道,“你……”
“楚大统领吃早饭了吗?”晏昭和放下奏折冷脸对楚泱说,说到后半句时实在绷不住笑出声,“陛下今日亲自下厨,我都吃不到的饭食,楚大统领今日有口福了。”
楚泱望向洵追,洵追正好抬头认真道:“还请楚大统领留下用膳。”
说罢洵追端起手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进厨房,晏昭和也跟着走进去很快提着醋瓶出来,“本想煮好叫人送到你那,既然你现在来了正好吃新鲜的。”
“那是什么?”楚泱意识到不妙。
晏昭和故意吊着他胃口摇头,陛下亲赐自然要楚大统领自己尝过才知道。
当日楚大统领回禁军军营,恰巧他身边的亲兵生辰,家中女眷带了饺子,亲兵特地留下一些送到楚泱房间。
楚泱捂着嘴表情难以言喻心情一度崩溃,亲兵端着饺子凑上来说大统领最喜欢吃我夫人包的饺子,属下特意让夫人多做了些。
“退……退下。”楚泱挥手道,“一会吃,就放在那……”
……
雏娘死了,牢中不吃不喝饿死的。
李崇的案子单凭那些书信便足以治罪,雏娘开口与不开口问题不大,但张达钟还是想为此案做个漂亮的结尾,硬的不行便来软的。他特地让李崇与雏娘见了一面,他远远听到牢内传来女人又哭又闹的崩溃尖叫,李崇不知道说了什么,雏娘竟拔掉了自己小指指甲,她将指甲塞进李崇嘴中。李崇被晏昭和打得动弹不得,只能任雏娘发疯,他的脸被雏娘抓地稀烂,雏娘指甲缝全都是血,之前狱卒在雏娘手上动过刑,一双手肿地如同馒头,沾上血后更是吓人。
张达钟怕再让雏娘疯下去李崇性命不保,连忙将两人分开。
李崇破口大骂仪态尽失,“疯婆娘!不中用的婆娘!”
雏娘咯咯直笑,声音摧枯拉朽像是戏文中描述的坟头女鬼,“活该!你活该!我诅咒你半夜不得好梦,所有被你害死的人都会找你索命!”
“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化作厉鬼也要缠着你!”
雏娘被带回牢房后便开始水米不进,软软瘫在角落闭着眼也不知是醒是睡,直到按例每十日进牢房清洁的牢狱提着水桶叫雏娘挪开时,女人一动不动,牢狱试探性一摸脉搏,人都凉了。
蔻丹得知雏娘饿死的消息沉默许久,站在花园鱼池边目光柔和地看着赵宁芯的肚子,“宁姐姐近日孕吐越发严重,听人说姐夫过几日便能赶到京城,待姐姐与姐夫一家团聚,姐姐便也无需陪着我这个漂浮无根的人。”
赵宁芯最近吐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太医院的太医诊断后表示这是正常现象,还说腹中是男胎。
赵宁芯又有点想吐,蔻丹扶她去石凳坐下,赵宁芯想了想道:“你若是不嫌弃,你跟我走。”
蔻丹垂眸,“我哪也不去。”
“雏娘一死,莺歌小筑也算是完了,就算你想回到莺歌小筑,你还想当万人可夫的姑娘吗?”赵宁芯劝道,“雏娘待你不薄,可她若是真心对你好,为什么不将你的卖身契给你。”
“我的傻妹妹,你早该为自己另谋出路,现在还不迟。”
第七十八章
蔻丹听罢不愁反笑,她问赵宁芯,宁姐姐就算嫁了人,午夜梦回难道忆不起那些受人羞辱,被灌酒灌到呕吐的日子吗?
她见赵宁芯仍旧想要劝自己,又道:“做我们这行的,人人看不起,宁姐姐如今不被人小瞧是因为嫁得好夫君,远离官场没人认得,在开始新生活的地方重新做个正常人。宁姐姐对莺歌小筑死心,雏娘对你来说是个噩梦,可对我不是。”
雏娘无论如何利用她,也都是待她极好的姐姐,与崇王这么多年的暗中勾结,半分都没透漏给她,单这一层就已经让她感到自己是被亲人爱护着的。她和雏娘互相扶持,一步步走到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也都是前因后果明明白白摆在眼前,无怨无悔。
要说崇王害了雏娘,倒不如说雏娘本身的贪心。雏娘穷怕了,不想再回到被人唾弃厌恶的时候,她拼了命的赚钱,从各处搜刮孤儿弃妇,直到她的人将当朝皇帝掳走。
那个传说中的傀儡小皇帝待蔻丹颇为有礼,蔻丹就算造假也没让她受太多苦,蔻丹有次被提审时正好那位禁军大统领在场,大统领对她说别辜负了别人的善意。
蔻丹那碗面的善意,换来了后者给予她的最大尊重。
“是会梦。”赵宁芯回道,她笑得格外凄凉。刚与夫君成亲那段时间,她整宿整宿地失眠,她坐在床头怎么都不敢睡,一旦闭眼,莺歌小筑的往事便像是走马灯般在她眼前回旋。
“可人总要迈出这一步,我可以,你也可以。”赵宁芯握住蔻丹冰凉的手,“私塾的教书先生说过什么,你记不记得。”
每个从私塾走出去进到莺歌小筑的姑娘,最后一堂课放课后先生都会站在门口目送着一个个离开。
站在门槛边的先生反复念叨,若是有机会,你们一定要从那个地方走出去。
才华横溢如赵宁芯之列,但大多姑娘都是没什么心的,她们只能依靠男人,只能凭借美色侍人,像一具具行尸走肉,走出莺歌小筑等待她们的只能是重新回到黑市上贩卖,卖到下一个虎狼窝,继续沉沦。
这就是她们的命运,一辈子都逃不开的轮回,走出去再走进去,往返几次便彻底失去自我意志,随波逐流。
瘟疫在太医院与民间各大医馆的全力以赴下,终于被冬天第一场大雪掩埋。鹅毛般的雪花裹挟着无数人无声的求救以及悲戚无策泪流满面,走入绝境后迎来姗姗来迟的希望,最终彻底走向新生活的向往缓缓落下。
就好像是一场戏,总有落幕的时刻。
戏中所有人都是主角,活下来的人拿着欣喜的结局开始期待明天,死了的人统一被朝廷火化,什么都不剩。
俞聂生在大雪降下的这日离京,洵追裹着厚厚的毯子看到晏昭和从殿外走进来,他缩手缩脚将怀中的暖炉拿出来放到晏昭和手上,晏昭和问他怎么不关门。
洵追强忍住打喷嚏的欲望说,俞聂生走了吗?
晏昭和点头,洵追抱怨道:“昨晚宋南屏硬要拉我去喝酒。”
明明是组酒局的人,却是最先醉的,醉后抱着洵追的腰死活不放,鬼哭狼嚎千万别把我送回家,我母亲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杀了我。
洵追实在没法子,只能将宋南屏一并打包带回宫,现在还在偏殿打呼噜。
三日前,青藤山庄传来消息,剩下一小部分难民因病重需要继续隔离观察,待这批难民康复,百姓便都能回归正常生活。
只是……
只是薄庄主与病人接触过密,再加上操劳过度不慎感染瘟疫,虽及时治好,但身体受损伤及根本。
怕是没几天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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