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村头的阿黑
段干卓也失了耐心,觉得已没必要再跟他解释这些,淡道:“你别忘把药喝了。”说着就想走。
湛渊一把掀了被起身,挡在了他身前,“先生,你把话说清楚,你跟她到底怎么回事?!”
见他如此,段干卓也憋了火气,再想起自己此前对他的那份痴情更是后悔,想世间好女子好男儿何其多,自己何苦非要把一腔爱意全都错付给他?便恼道:“我同阿敏怎样与你有何干系?你我之间的那些誓言早就作不得数了,你现在还说来做什么?凭何还来拘束我?!”
湛渊猛地一震,脑海里一片空白,喃喃道:“不作数?不作数?为何?……你怎么能……”
段干卓按了按眉间,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再为那些往事动怒,可见还是未彻底放下他。段干卓强自镇定了会儿,缓了语气,“小辰已经同我说了,是师父伤了你……我往事大都记得,可是疯癫后的事记不清了……我替我师父向你赔罪,抱歉。不过你也伤过阿敏……我们与你的恩怨是非就此扯平了吧。我不知你这番来此是为了何事,若就是为了这桩公案,我们现在说清楚了,希望你日后不要再来寻事端;若是是为了旁的事,你尽可以告诉我,有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湛渊还在震惊着他背弃誓言的话,没太听清他后来说了些什么,话在脑海里转了几转才恍恍惚惚明白过来,一时心痛得无以复加,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多么天真,他哪里会这么轻易的原谅自己呢?对了,对了,他一定是一时生气才说出这种绝情的话来的,他明明那么重情重义……一定是因为自己方才惹他生气了,等自己哄他气消了就好了……
可他跟言敏到底是怎么回事?言敏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又想到当初段干卓是那般为言敏痴心,湛渊难免被这坛老酸醋酸得浑身发痛,牙齿也咬得桀桀地响。湛渊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再对言敏做什么,只得安慰自己定是那言敏没羞没臊地缠着阿卓,阿卓不会与她做出那种事来……一定不会!
尽管心里又难受又疑虑,但湛渊现在只能强迫自己信他,就咬唇勉强笑了笑,“先生,刚刚是我的不是,我……我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言先生伤我的事,那是我应当受的,我对不住先生和言姑娘的太多了,一剑抵不够……我……我怎么敢再计较……”
听他这样说,段干卓先放了一半的心,刚刚得知湛渊是被言有宗所伤时,段干卓心中说不清的痛,二人中一个曾是他挚爱之人,一个是他最敬重的人,他实在不希望看到他们结怨。
段干卓叹口气,“那就好,你先吃饭吧,不然该凉了。”
湛渊忙点点头,端过粥看着他狼吞虎咽起来。
段干卓又将菜一一端出来,看他吃的香心里也高兴了些。
“慢点吃。”
湛渊心里一热,含着饭猛点头。
“对了,那你为何会来这里?”
湛渊一顿,心里苦笑,我为何来这你还不知吗?
见他不答,段干卓只得自己猜测,“是来这让我帮你疗伤吗?”
湛渊只得“嗯”了一声,权当应下。转念一想,若能借疗伤的名义留下也好,他现在肯定不肯跟自己走,若自己能留在这,等他慢慢原谅自己了,就不怕他不会回心转意了。
段干卓彻底放了心,经过这些事后,他对凡事看淡了些,现在心中牵挂的无非就是这几个人,所以生怕他们再出什么事。既然他只是来疗伤的那便好说了,他既是被师父所伤,那自己更应当尽心尽力地医治好他,再将他送下山,从此不再与他有瓜葛,也算万事皆休了。
“好。”段干卓冲他安抚一笑,“你只安心在这里住下养伤,小辰和阿敏那里我会同他们说,不会让他们难为你。我也一定尽心照料你,等你伤好了我亲自送你下山。”
湛渊痴痴地看他一眼,垂下了眸,他越发看不懂他了,他到底为何一会儿对自己这么体贴入微,一会儿又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
阿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恼我才故意这般折磨我吗?
帮湛渊吃了药,又给他换了药,段干卓就要往外走。
湛渊正费力地往床里面挪身子,想给他留出地方,见他就走急得抬起上半身,“阿……先生,天黑了,你要去哪里?你不怕黑么……我守着你。”
段干卓回头看了看他,“我看看小辰他们回来了没有,你今日也该累了,早些休息吧。”
湛渊忙道:“我等先生回来一同睡。”
“不必了,我去馒头房里挤一挤就行。”
“我等先生回来。”湛渊执拗地看着他。
段干卓没再言语。
第77章
湛渊眼看着那根蜡烛慢慢耗尽,最后蹦出了个灯花,便熄了。湛渊知道大概三更了,可那人一点要回来的意思也没有,本已停了的雨又断断续续地下起来,淅淅沥沥地落在房檐上,洒了一夜宁静。
湛渊在黑暗里睁眼仰躺着,细细地想那人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想看清他每句话背后的意思,可总也琢磨不出来,又忍不住地想那人正搂着馒头熟睡吗?他会不会梦到我?还是……还是他找言敏去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湛渊躺不住了,正要起身,就听到木门轻轻地“吱呀”了一声。
湛渊睁眼细辨,见是一人正在门口收伞,欣喜地出声道:“先生,是你吗?你回来了?”
段干卓一顿,阖上门,缓步走来。“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说了,要等先生回来一同睡。”湛渊挪到里面去,将自己一直躺着的地方空出来给他,欢快道:“我帮你暖好床了,快来躺下。”
段干卓其实已经跟馒头睡下了,半夜醒来又担心他着凉或伤痛睡不好,才忍不住来看看他。现下见他这般,段干卓便也没忍心戳破。
段干卓只脱了鞋,背对着他和衣躺了上去。
湛渊盯着他的背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先生不脱衣服吗?这样早上醒来容易着凉。”
“不妨碍。”
湛渊不敢多言,静静的听着他的呼吸声。等了很久,也忍耐了很久,湛渊终于试探着将一只手从后面摸上了他的脸庞。
指尖刚碰到,还未感受到他的温度。段干卓便跟受到惊吓一般狠狠拿手扫开了。
“先生……”湛渊低低叫了一声,心中的委屈顿时撕裂开来,也开始顺着这不停歇的雨水泛滥。
湛渊半晌才收回了僵着的手,“先生恨我对不对?”
段干卓暗自叹了口气,不敢回头,“不恨。”
“先生骗我。”湛渊苦笑,“我都不敢回想我对先生做过的那些事……若有人这般对我,我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了。”
段干卓终是不忍心,翻身面向了他,垂眸轻声道:“我真不恨你。”
“不恨我先生怎么会这般避我不及……”湛渊苦笑。
段干卓静了一会儿,才出声道:“我知道的,你曾经是想真心待我……世上待我好的人没几个……其实,除了师父,没人知道我的身世,我记得我在武林和朝堂气势最盛的那些年还有传言,说我是什么王孙显贵和江湖豪杰的后人……”段干卓说着浅笑起来,“竟是胡扯。我不过就是个小乞丐……从我开始有记忆起我便在乞讨,不知生身父母是谁……我至今还记得师父收留我的那日。那日我实在饿的急了,围着一个面摊团团打转,那摊主和食客们一直撵我,可我闻着那香气就挪不开步。我挨着桌子要吃的,就要到了师父面前……每每再想起,我总是庆幸,感激师父……”
湛渊听得心疼,自己竟也从未想过问他的身世,想不到是这般……
“师父带我来了这里,收留了我,尽心教我功夫。还有师母,待我也极好,如生母般……只是她的样貌我记不大清了……后来师父又捡了小辰来,小辰刚来时也不过两三岁……再后来,师母生阿敏难产去世了……我们难过了很久,师父也一蹶不振……小辰和阿敏几乎是我带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