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太平
“奴大欺主!”玄湛看着那狼狈翻到在地的人冷喝一声,“来人!”
“陛下!”
“将此大逆不道的好奴才押入昭狱死牢!”
“是!”
殿外的内侍卫冲进殿来,直接将倒在地上半响都没爬起来的云德捆缚,拖着就走。
“玄湛!你这般罔顾伦常你会后悔的!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玄湛!你会后悔的!”云德凄厉嘶声狂吼,那绝望万分的模样莫名骇人!
“云德!”看着这转瞬间逆转的事态,云九爬起来想要去阻拦却被一旁的内侍卫所阻,只得眼睁睁看着云德被内侍卫押走,“陛下——”玄湛却抱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寝殿内室。
“陛下——”“送云总管回府。”
远远的,传来皇帝冷漠不带一丝温度的吩咐。
“陛下—”云九想要追上去,可是内侍卫伸手一拦。
“云总管请吧。”
云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抱着人消失在那殿门之后,他攥紧双掌,再多的不甘都是无能为力!!
他面对的是皇帝,是九五至尊,是万人之上掌世人生杀大权的天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无论他有多大的能耐,可是与之帝王而言,捏死他不过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他方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生死也不过是帝王一念之间的事,可是他却没有杀他——朕愿以一切来换跟他厮守一生一世,定是要算尽云家血脉的……
浑浑噩噩想起皇帝那句话,云九陡然一惊,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到底是何意——*
怕他醒来再度悄无声息的离去,玄湛守在榻前,眼再也不敢闭一下,这一守便守到夜里三更。
“水……水……”
云恸浑浑噩噩的,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头干涸得撕裂一般得疼痛。
身子被轻轻的扶了起来,微凉的瓷杯抵到唇畔,他下意识的张口汲取杯中的温水,涌入唇舌的水意滋润了干涸一片的喉头,他却似乎更渴,只能汲得更急。
“……恸儿,慢些……”耳畔忽远忽近的传来温柔的叮嘱,“……别呛着。”
“……德叔……”
他以为是云德,昏昏沉沉的唤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夜里三更。”
“夜里三更……到雍州了吗?”
“没有……好好睡……”
耳畔的话语仿佛很遥远,发过高热得身子虚乏得厉害,他昏昏沉沉的闭上眼,意识渐渐散乱走远。
待再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
他一睁眼,看见眼前的景象还以为是自己尚未睡梦之中。
他明明离开皇宫离开京城了,可是怎会——“世子!?谢天谢地!您可算是醒了!”看见他终于睁开了眼,候在一旁的全安激动不已,“快!小福子,快去唤孙太医,世子醒了!”
“是是——”小福子连连应喏,转身就朝殿外跑了去。
“……全公公?”云恸看见榻前的全安,陡然一惊,撑着身子就要起来。
“哎哟!殿下您小心——”全安忙不迭窜上去扶着他,看他想要坐起身来,忙取了长枕给他靠着。
坐正之后,头晕目眩好大一阵儿才缓过来,“我怎会……”
他就算病得再糊涂也还记得,他昨夜出了宫出了京的,可是怎会一睁眼又回到了这让他噩梦连连的太极殿?!
看着他的反应,全安微微叹了一口气,“殿下你前儿夜里悄悄出宫,陛下魂儿都被吓得三魄去了两魄半,天不见亮就亲自带着人在城外将您的车架拦下,那时您都已经烧糊涂了。”
果然是这般——云恸紧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看着他的模样,全安小心翼翼的唤了他一声,“殿下……”
云恸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
“陛下昨夜守了您一整夜,方才才离去。”
全安到底是皇帝的人,看着皇帝陛下心心念念的人儿这般抵触,终归有些不是滋味儿。即便知道是自家主子理亏在先。
云恸依然一言不发。
全安突然想起了什么“昨个儿陛下将您的侍卫云德押入昭狱死牢了。”
“什么!?”
果然,听闻此言,云恸猛然抬起头来,惊愕不已的看着全安,“全公公,你说陛下将云德押入昭狱死牢了!?为何会将他押入昭狱!?”
昭狱死牢,几乎都是有命进无命出的地方!
那里羁押之人都是犯了死罪的死囚!唯一例外!
云恸紧紧攥住全安的衣袖,“全公公,陛下为何会下此旨意?云德他所犯何事?”
“殿下您稍安勿躁,陛下只是下旨关押,并未动刑。”
听闻全安此言,云恸提吊到嗓子眼的心才总算是放下了些许,他虚软的靠在长枕之上“多谢公公。”
“殿下言重,您的身子未愈,不宜操劳,奴才只是告之您一声,此事还得靠殿下您亲自转圜。”
云恸默默颔首,他懂全安所言之意,也清楚此事所谓转圜在于何人。
话到此处,全安便不再多言,孙敬也正巧此时进了殿来复诊请脉。
仔细一番诊断之后,孙敬收起脉枕,对云恸道,“殿下您的身子已无大碍,可疫愈之前再受不得风,如若在浸染寒风,导致寒气入体,只怕会损了身子根基,还请殿下多多保重。”云恸淡淡颔首道,“多谢大人。”
“微臣不敢当!”孙敬忙不迭的拱手作揖!
这位主子是何身份,他可是一清二楚的,这般简直是折煞他寿数啊!看他如此,云恸也不再多言。
第55章 猜错了?
玄湛从御书房回来,寝殿内室的龙榻上早已经空无一人了!
“全安!世子人呢!?”
即使吩咐过不准他出宫,可是这乍然一下没看见人,玄湛还是心中惊跳异常。
“陛下,世子在后苑。”
“这大雪漫天的,世子身子尚在病中,怎么不拦着?!”
皇帝陛下一听,顿时怒道。
全安嘴里泛苦,“陛下,殿下坚持要去,奴才哪里敢拦啊?”他不过就是一介奴才,那位小主子的身份又非同寻常,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随意阻拦啊。即便知道,待这大主子一问起来,会是此刻这般情形,他也不敢拦啊。
瞧着皇帝陛下对那位主子这般疼惜不已的模样,他就是再蠢钝也知道,那位主子是不能得罪的呀!
“不敢拦?那朕让你留在此间伺候所为何故?”玄湛冷道。
“陛下,您亲口所言,那是帝后,您就是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贸然犯上啊。”全安苦哈哈的拉耸着肩,“奴才这里外不是人的……”
这也是主子,那也是主子,这位主子的吩咐要听,那位主子也不敢违逆,他到底要如何才能顾得两全?
听到全安那句帝后,皇帝陛下似乎被取悦了。
“行了,孙敬可有来请脉?”
“殿下一下,就传了孙大人来请过脉了,孙大人说殿下身子已无大碍,不过仍然见不得风刚刚缓下脸色的皇帝陛下一听那句见不得风,顿时气急败坏,抬脚就往太极殿后苑疾奔而去,“见不得风你还敢放任他去后院不加阻拦!?你倒是长进了你!”
全安只得硬着头皮呐呐的应了一声,“奴才有罪……”
他倒是不想长进啊,可是谁让这当主子的这般肆意妄为,竟然给这太极宫中请来了这么一尊帝后主子?
玄湛急匆匆的踏进后苑,张眼望去,在苑中那珠梅树下找到了人。
“恸儿。”
远远立在梅树下的云恸听闻这声呼唤,浑身一僵,那本稀薄的寒意仿佛在那瞬间张狂起来,一直凉到了他的心底。
脚步声将至,本以为会落入那让他几近窒息的怀抱,却不想率先落在肩头的是还带着些许暖意的玄狐披风……
“你身子未愈受不得风,要想看花,让人采摘了放在殿内便好,怎自己跑出来了?”
身后的男人扶着他的肩头,将他转过身,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系好披风的系带,系好之后又抬手拂去他鬓发间的落雪,摘下自己头上那顶海龙拔针的软皮帽子给他戴上,待这一切做好之后,身后的全安又递上一个小巧的手握暖炉,他接过放到他的手中,温柔的轻笑了一声,“今儿便罢了,最多再多待一刻钟,待你身子大好了,慢慢再看。”
云恸有些懵然,他以为他会强制令他回殿中去,可是……
“朕估计你也不愿让朕陪着,朕让小福子在这儿伺候,朕还有折子要批,一刻钟之后便进殿去,不可贪香受凉。”
仔细的叮嘱了他,玄湛屈起食指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尖,顺便刮走鼻尖上的那片落雪,转身便走了。
云恸怔怔的望着那远去的身影,鼻尖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热……
他以为经过此事,这人会完全是另一个面目,但,他好像猜错了。
垂目看着手中的暖炉,云恸眼底绝望弥漫不散,也是,帝王心术哪能是这般轻易就能猜透的呢?
知道这其中些许原委的小福子看着神色落寞的世子殿下,默默的伫立一旁,陛下如若看到世子殿下此般难过落寞,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明明那般睿智无匹的主子,怎就不明徐徐图之这道理,非要那般急迫?不过这话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奴才敢言语的,当好自己的差,才是他的本分。
自作聪明的小奴才却不知,如若徐徐图之,只怕这情就成了此生无望了!如此破釜沉舟,总能博得一线生机,即便是强迫而来的一线生机,总好过此生无望。
在苑中站了一刻钟,不待云恸自己进殿,全安就亲自过来请了。
“殿下,快进殿吧,您也该服药了。”
云恸也不多做为难,乖乖进了殿去。
一进殿中,他便动手除了身上的披风和头上的帽子递给全安。看他这般迫不及待,全安也忍不住叹息,主子要是看到此番情形,将来可别后悔才好啊!
直到午膳时分,皇帝陛下才从御书房回来,准备陪着云恸用膳。
因他身子不适,膳食很是清淡,玄湛也不在意,就陪着他一起用清粥小菜。
在此之前,两人一同用膳,云恸虽然拘谨,但总会有问必答,可是如今,他只是默默的用膳。
这是那夜之后,两人第一次这般面对面坐于一处,玄湛态度一如既往,可是云恸却是不言不语,也不吵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