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笑阑珊
个个都说得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得宛如亲眼目睹。潘仕候有多疼爱他那宝贝儿子,全江湖都是知道的,现在骤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其实潘锦华死不死无所谓,有所谓的是潘锦华都已经死了,潘仕候却还假称儿子没死,更率众一路赶来武林盟,这明显不合常理。
厉随问:“人呢?”
万渚云道:“暂时软禁在后院。”
“消息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是沧浪帮一个喂马的小厮,但他已经死了,尸体被人扔在茅房。”
过生辰遇到这种事,不说晦气吧,至少也不是什么吉祥如意的好兆头。厉随心里相当不痛快,而这份不痛快也很直接地反应在了脸色上,他揽着祝燕隐的肩膀,打算将人先送回兰西山处。
万渚云不明就里:“厉宫主?”
祝燕隐一边被他带得踉跄小跑,一边见缝插针地回头呐喊:“我们马上就来!”
万渚云:“……”
但祝二公子最终也没有“马上就来”成,因为厉随难得和兰西山站同一条战线,不肯答应让他在过生辰时见尸体,祝燕隐只好乖乖答应,心不在焉地吃了碗山珍寿面后,就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等厉随——堪比望夫石。
亲爱的舅舅隐约: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个场景哪里不太对?
……
潘仕候嗓音嘶哑:“对,锦华已经走了。”
厉随问:“蓝烟呢?”
“在焚火殿,是我出卖的她,我实在想救锦华,他们说只要我交出蓝姑娘,就给我解药。”
“结果那解药是假的,锦华在五天后就……我想与他们拼命,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贤侄,不,厉宫主,万盟主,求你们替我儿报仇!只要此仇能报,我愿以死谢罪!”
他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涕泪满面。
厉随依旧坐在椅子上:“找你的人是谁?”
潘仕候道:“银笔书生,带走蓝姑娘的人也是他。”
他胸腔里像装了个破风扇,说起话来呼哧作响,看起来也不像能活很久的样子。
……
后半夜时,祝二公子顺利等来了翻墙高手厉宫主,他熟门熟路将人用被子一裹,问:“怎么样?”
“所有事情都与你推测的一样。”厉随道,“至于沧浪帮的小厮是怎么回事,暂时还没查出来,但人人都说他老实勤恳,家底子也清白,没可能与魔教有关,怕是受人威胁或者利用。”
“无论小厮是什么身份,他背后的人这么做,都是想将潘仕候引到武林盟的对立面。”祝燕隐想了想,“按照江湖规矩,万盟主该怎么处理这种叛徒?”
厉随答:“杀。”
祝燕隐又问:“杀了潘仕候,对谁有好处?”
厉随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捏他的后脖颈:“不知道,我累了,你想。”
第81章
祝燕隐趴在厉随身上, 很认真地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
潘仕候自从赶上武林盟的大队伍起,基本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一直往万渚云身边凑, 商讨要如何铲平焚火殿, 同时不断催促厉随对付赤天, 理由是心急要救儿子——而现在这种催促,则是被他解释为报仇心切, 勉强能说通。
但话说回来,就算没有他,武林盟此行的目的也是焚火殿, 并不会因为潘仕候的死结束讨伐, 所以幕后黑手非因为这份催促想杀人的。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性, 为了隐瞒某种真相。祝燕隐提出:“会不会是潘仕候知道什么秘密, 所以对方想杀人灭口,今晚你与万盟主审问他,有结果吗?”
厉随道:“他没提什么秘密, 只说要将蓝烟救出来,将功折罪。”
祝燕隐趴起来一些:“怎么救?”
“赤天多来年一直在拉拢各大门派的弟子,并非看中他们的本事, 而是看中他们的出身。”
比如说刘喜阳,再比如说已经死在途中的崔巍等人, 都是功夫稀松平常, 但背后靠了一个好大树。祝燕隐琢磨了一下,道:“估计他是自卑吧,所以才会鸡鸭狗都不挑,是个人就赶紧搂着,将来好对外吹嘘, 就连有名的大门派也无法抵挡他的魅力。”
潘仕候的想法与前几天万渚云的提议一样——都是借助天蛛堂多年蹭“贤侄”蹭出来的面子,引诱银笔书生前来拉拢。赤天已经饥渴到连崔巍都不挑了,更何况是与厉随关系甚密,至少是看起来甚密的潘仕候?只怕天蛛堂前脚与武林盟一闹翻,后脚就会有一堆焚火殿的苍蝇飞上门。
祝燕隐对万渚云没意见,但对潘仕候有意见,这么一个毫无道德准则,为了儿子能反复站队的墙头草,当真能成为讨伐计划中的一环?别还没开始就生锈掉链子。
厉随道:“将他囚禁在武林盟中也无用处,倒不如放出去。”
祝燕隐抱怨: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平时什么都不管,我自然要将各种可能的后果都仔细想一遍。”
厉随扯他的脸,嗯,我就是什么都不管。
祝燕隐心想,你还挺理直气壮。
但不管和不管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普通人的不管是没能力管,而厉随的不管,是货真价实懒得管——他身上总弥漫着一股“要是太麻烦我就把所有人都杀光”的不耐烦气场,凶残而又浑然天成,以至于祝二公子也没有办法反驳他,只好感慨一番,你这个磨人的大魔头。
厉随又开始懒洋洋地摸他的屁股。
祝燕隐:“……”
读书人没有练过武,哪儿都是软的,雪白。
祝燕隐耳朵发烫地往墙角一滚,试图裹着被子睡觉,结果被厉随拎住他的后领,轻而易举就将人拉回自己怀中。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只有抱在一起才能勉强应付漫漫长夜这样子,祝燕隐被他亲得全身痒痒,于是一边笑一边躲,谁能相信呢,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厉宫主谈起恋爱来居然是这一款,成日里不是扯心上人的发带,就是抱在怀里亲着玩,简直就是个数星星看月亮的纯情少男。
屋外突然有人敲门。
祝燕隐气喘吁吁地抬起头:“何事?”